第8章 第 8 章

临时安全屋隐藏在一座老旧居民楼的地下室里,空气潮湿而浑浊,仅有几盏应急灯提供着昏暗的光源。当澄半搀半扶着几乎虚脱的令,推开那扇伪装成墙壁的隔音门时,里面压抑的寂静被瞬间打破。

小夜正就着微光擦拭着一把改装过的武器,闻声猛地抬头,眼中先是警惕,随即化为震惊。而躺在角落简易床铺上的A chord,原本因伤痛和高烧而昏沉,在看清澄身后那抹虽然破烂但依稀可辨的前线作战服轮廓时,竟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眼神模糊,虽看不清面容,但他依旧死死盯着令,声音嘶哑如同破锣:“他……他是……?”

“令。西城卫的令。”澄言简意赅,小心地将令安置在房间里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椅子上,自己则因为脱力和情绪的巨大波动,微微倚靠在墙壁上喘息。

“令?!”A chord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里面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前线?!前线怎么样了?!修呢?夏天呢?盟主呢?!他们……”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子弹般射出,牵动了他的伤势,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小夜连忙上前扶住他。

令虚弱地抬起未受伤的右手,做了一个“安心”的手势,尽管他自己看起来更需要安心。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用尽力气清晰地说道:“结束了大战,我们赢了。修、夏宇、夏天、盟主……他们都活着。”

“赢了……都活着……”A chord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词,仿佛无法理解其含义。十年,整整十年,他们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东躲西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绝望的锈蚀味。突然之间,有人告诉他们,战争赢了,他们等待的人还活着……这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无法承受,眼眶瞬间红了,他猛地别过头去,肩膀微微耸动,不想让人看到他此刻的失态。

小夜也僵在原地,握着武器的手微微颤抖,眼中水光闪动。

澄看着他们,没有打扰这片刻的情感宣泄。她轻轻摩挲着戴在拇指上那枚冰凉的戒指,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真实感。希望,如同这地下室里微弱却顽强的灯光,终于驱散了一丝盘踞十年的阴霾。

短暂的激动过后,现实的问题迫在眉睫。令急需更专业的救治,而安全屋的物资和条件都已濒临极限。

“必须尽快联系上其他还能动的‘音符’,”A chord强忍着伤痛,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惯有的急切,“令带来的消息是最高优先级的!我们必须把大家重新聚集起来,准备好接应盟主他们归来!那些还在外面躲藏的同胞,需要知道这个希望!”

他看向令:“令,盟主有没有说主力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我们需要集结多少力量?接应点设在什么地方最合适?”他的思维模式还停留在十年前,停留在东城卫作为铁时空尖刀,执行大规模、高规格任务的阶段。

令艰难地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具体时间无法确定,时空乱流不稳定。盟主只命令发送信号,加速进程。”他顿了顿,看向澄,眼神里带着对后方情况的不了解,“至于接应我认为,应该选择城市外围,易于防守和机动的区域,避免在市区内与麻瓜发生大规模冲突。”

澄一直沉默地听着,此时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行。”

A chord和令同时看向她。

“首先,大规模聚集绝无可能。”澄的目光扫过两人,“‘灵嗅’的存在,使得任何超过三人的异能者聚集,都如同在黑夜中点燃篝火。我们过去几年的据点,就是因为长期有人员停留,留下了难以清除的能量‘痕迹’,才被逐一拔除。‘暴雨之夜’的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A chord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那些被捕、失联、牺牲的同胞面孔,如同沉重的枷锁,让他无法再轻易说出“集结”二字。

“其次,”澄继续道,看向令,“选择城市外围接应,看似安全,实则将我们完全暴露。‘清道夫’不是傻子,他们拥有制空权和地面机动优势。在开阔地带,我们就是活靶子。而且,将主力引入远离城市核心的区域,一旦发生变故,他们将失去依托,陷入被动。”

令皱紧了眉头,他习惯了正面的军事对抗和战术安排,对于这种需要在敌人腹地、在无数普通人眼皮底下进行的“隐藏式接应”,感到陌生且充满风险。“但是在市区,一旦暴露,会波及大量麻瓜,也可能让盟主他们陷入更复杂的局面。”

“所以我们才更不能暴露。”澄的语气斩钉截铁,“我们的优势,不在于正面对抗,而在于我们隐藏了十年,对这座城市每一根血管的熟悉!在于我们掌握了他们部分的行事规律和情报流向!在于我站在明处,可以利用公众身份制造信息迷雾!”

她站起身,尽管脸色疲惫,但眼神锐利如刀,扫视着A chord和令:“前线有前线的打法,后方有后方的规则。在这里,隐蔽和信息,就是我们的生命线和武器。从现在起,一切行动,必须遵循后方的生存法则——化整为零,隐匿于市,情报优先,绝不硬撼。”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令身上,带着一丝歉意,却无比坚定:“令,我理解你的想法。但这里是我的战场,指挥权,在我。”

地下室里一片寂静。只有应急灯发出的微弱电流声。A chord看着澄,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当年那个需要他们保护的修的小妹妹,早已成长为一位足以独当一面,甚至在某些方面超越他们的指挥官。令与澄对视着,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心和一种他从未在战场指挥官身上见过的、深谙阴影规则的智慧。

几秒后,令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明白。后方指挥权,归属呼延觉罗·澄。我听从调遣。”

初步的统一达成,澄立刻投入到紧张的部署中。她首先利用安全屋仅存的,风险极高的备用线路,向几个绝对可靠的核心节点,发送了加密到极致的“希望已确认,保持静默,等待唤醒”的指令。这不足以聚集力量,但足以让最忠诚的战士们知道,黎明将至,他们需要的是最后的耐心。

接着,她开始整合资源。令带来了前线的信标和确切消息,这是战略层面的定心丸;A chord和小夜,尽管力量受损,但他们代表着后方残存的情报网络和行动力量,对城市有着无与伦比的了解;而澄自己,则是连接明暗、统筹全局的核心。

“我们不能被动等待信号发送后主力回归。”澄在简陋的桌子上摊开一张手绘的城市详图,上面标注着各种只有他们自己能看懂的符号,“‘屠夫’和‘灵嗅’依然是最大的威胁。我们必须主动行动,为主力回归创造一个更安全的环境。”

“你想怎么做?”A chord靠在床头,声音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首先,我们要拿到‘灵嗅’的详细数据,至少要知道它的工作原理和探测范围极限。”澄的指尖点在地图上几个关键位置,“令,你带来的信标,除了发送信号,能否进行短距离、高精度的能量探测或干扰?”

令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进行短频逆向侦测和微干扰。但范围很小,且容易暴露。”

“范围小不是问题。”澄眼中闪过计算的光芒,“我们需要的是样本和数据。A chord,你和小夜,利用对城市监控和地下管网的了解,找出‘灵嗅’部署和行动的规律。我们需要一次精准的‘邂逅’,在不暴露我们自己的前提下,让令用信标近距离‘感受’一下那条‘猎犬’的鼻子。”

小夜立刻领会:“我们可以策划一次小规模的、看似意外的‘物资转移’,地点选在‘灵嗅’可能巡逻,但环境复杂、便于我们撤离的区域。用少量无关紧要的物资作为诱饵。”

“没错。”澄赞许地点头,“其次,我们要利用信息差。我是明星,我有我的渠道。我会在公开场合,释放一些经过精心设计的、关于‘城市能源系统不稳定’、‘部分区域信号异常’的模糊信息,引导公众和官方的注意力,为主力回归可能带来的能量波动做铺垫,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干扰‘清道夫’的判断。”

她看向A chord:“你的任务是尽快恢复,哪怕只能动脑子。我们需要重新梳理还能联系上的人员名单,评估他们的状态和位置,为主力回归后,可能需要的快速集结或分散掩护做准备。这不是大规模聚集,而是精准的点对点链接。”

最后,她看向令:“你的任务是养伤,同时,将你所知的、关于前线战士最新的战斗方式、能量特征、可能携带的装备等信息,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们。我们需要确保在接应时,不会发生误判。”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将前线的力量、后方的智慧、明面的身份巧妙地编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针对当前困境的、立体而全新的作战地图。这不是单纯的隐藏或正面对抗,而是一种融合了情报、舆论、心理和有限武力的、更为精妙的战争形式。

初步的计划已经制定,压抑的安全屋里仿佛注入了一股新的活力。小夜开始根据澄的指示,低声与外界几个极其隐蔽的节点进行单向联系。A chord靠在床头,闭着眼睛,手指却在床沿无意识地敲击着,显然已经开始在脑中筛选可用的人手和路径。令则努力回忆着前线的一切细节,试图为这张“新地图”贡献更多关键信息。

澄走到角落,拿起一瓶所剩不多的纯净水,小口啜饮着,滋润干渴的喉咙。她低头看着拇指上那枚属于修的戒指,冰凉的金属已被她的体温焐热。哥哥,我们等到了希望,但最后的这段路,依然布满荆棘。我们会用我们的方式,为你们铺平归途。

就在这时,一直在监控外部被动预警装置的小夜突然身体一僵,压低声音道:“有情况!”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过去。

小夜指着屏幕上一条几乎微不可察的能量读数波动曲线,脸色凝重:“不是常规巡逻,这个频率和强度,是‘灵嗅’!而且,它似乎在调整扫描模式,指向性更强了。距离大约一点五公里,正在向城东工业区方向移动。”

一点五公里!这个距离对于“灵嗅”可能的探测范围来说,已经相当近了!而且调整扫描模式,意味着它可能收到了新的指令,或者捕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气味”?

是巧合?还是他们之前某个环节留下了痕迹,被这条猎犬嗅到了?

安全屋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起来。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一股来自黑暗深处的寒风吹得明灭不定。

“灵嗅”这条该死的猎犬,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敏锐和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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