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在教授台主结界的使用，大力给落衡指了个大致方向，着急走了反方向去看望阿娘。
落衡推开小院的门，映入眼帘是一树玉兰，花苞吐露出顶尖的白，还未开全。他心念一动，草木萌动，玉兰绚烂绽放，一树繁花，空气中弥漫开淡淡的香。
察觉到外人进入，燕回拉开屋门，正巧看到花树下青色长袍的仙人如茂林修竹，芝兰玉树。
落衡回头一笑，招着手：“燕兄，又见面了。”
燕回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以后会经常见面的，不是吗？”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日后我们便是同僚了，日日见我，你不开心吗？我倒是欢喜的很呢。”
燕回望向不一样的花树，暗暗摩挲指尖：“不好说啊。”
昨日两人算得上生死之交，都坑过对方，差点都没把命搭进去，大概率是八字不合，容易触霉头。
明明是萍水相逢，得过且过，怎就变得如今这般抬头不见低头见。
燕回往屋外咕噜噜冒泡的药炉里添了几味新药，不想搭理那人。
落衡百无聊赖地半靠在桌边研究晒干的药草，嗅一嗅，苦涩的味道挥散不去，他嫌弃推远，拾起飘落在桌边的兰花猛吸。
想起落衡昨日在幻境中白衣染成红衣的模样，燕回有些愧疚，分别时他似乎伤得不轻，面色不大好，站都站不稳。
他说服自己，救死扶伤是医者本分。
“你身体怎样，昨日受伤颇重，我帮你看看。”说着就要去把脉。
和幻境里如出一辙，落衡翻起手腕将燕回的手盖在掌下，推脱道：“不用麻烦了，幻境里的伤不会带到现实，简单调息后就好的差不多了，区区幻境怎么能伤到本君呢。”
燕回瞧着他还算得上红润的脸色放下心来，还能贫嘴，应当是无碍。
落衡突然想起来：“那条小蛇妖怎么样了？”
燕回扇着蒲扇控制火候：“开启荧惑幻境消耗太大，毒素扩散太快，我只能暂时压制毒性，要是没有解药，撑不过今晚。”
落衡背靠玉兰树干，抬手拨弄透过树梢的碎光，皓腕上牙洞的伤疤格外明显，还在隐隐作痛。他收了手，把伤疤严严实实包裹在宽大的袖子里，强迫自己不去想今晨的糟心事。
他勾起一株小野花，捻在手里把玩：“你既然知道他是坑害我们的罪魁祸首，还这么费尽心力地救他？总不至于是圣人心肠，生命至上？这理由我听过了，没什么意思，也没兴趣。你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我就帮你，毒是我下的，解药自然好说。”
燕回闻言一顿，抬眼审视眉眼含笑的人，面若寒霜：“神都喜欢蔑视生灵，享受把其他人命运捏在手里的感觉吗？”
亏他在幻境里还觉得他关心百姓疾苦，原来是个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的蛇蝎小人，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不论是人还是神没有区别。
落衡轻笑出声——果然不出所料收获了类似的答案。
他从从怀中抽出一张药单扔给燕回：“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这上面是天青雨的配方，制毒我会，解毒一窍不通，还得看你。小蛇妖的命，交给你了。”
他又补充道：“小妖的命我不在意，我只是害怕你解不出来心里愧疚难当，毕竟我们朋友算不上，各取所需还是可以的。”
有了配方好办了许多，燕回不敢耽搁，没搭理落衡，开始重新配药。
燕回进了药房，落衡紧跟着进去，随意靠在高大的药柜上，双手抱在胸前注视着燕回的动作。
门没关，一条光带斜射进来，照出浮尘万千。
他百般聊赖，药房里的苦涩又挥之不去，和燕回搭话：“小蛇妖有交代幕后之人吗？他一只道行几百年的小妖和我无仇无恨，干嘛冒着生命危险拉我入幻境。总不至于是你老相好？”
燕回抬眼望去，只见那人逆光而立，披上一层柔和的光纱，脸却看不真切。他自动忽略最后一句。
“他不肯说。”
“还真是只护主的小妖，可遇不可求呢。”落衡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话锋一转，“稀奇的是，荧惑幻境是万年前妖族的老玩意。人妖分划两地，彼此不通，我也从未提过荧惑二字，燕兄怎么知道这个的呀？”
燕回抓药的手一顿，知道又被落衡将一军，用老套的理由解释：“师父所授。”
落衡早有预料，继续追问道：“尚左使真是好学识，容火符，扶摇步，荧惑幻境，三千年前本该湮灭的东西都知道。”
燕回在听到那个沉寂三年名字的时候脸色顿时垮下来：“若是神君闲的无聊，去别处种种花吧。”
“我只是好心提醒，这些东西三千年前就该消失干净，重新现世，觊觎的人，或者妖，或者天上那些无所事事的老东西可不少。”落衡往燕回这边凑了凑，“尚左使已经遇难，燕兄可要多加小心，不要步了后尘。”
燕回眉头皱了皱，很快就松开，磨粉的频率变都没变：“多谢神君关心，神君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吧。三千年前的往事我一介凡人怎会知道，能学得几件仙家法术已是仙缘了得。可你不一样了，南明离火和你关系不匪，扶摇步你也会，荧惑幻境你也知道，谁知道你还藏着多少秘密，本该湮灭的旧事你又参与了多少呢？”
落衡心神一紧，倒是被反将一军，整理好心情释怀一笑：“燕兄聪慧过人，在下佩服。”
燕回倒是不放过这个机会，步步紧逼：“那我换个问法，我师父的死是不是和三千年前的事有关？和你，有没有关系？”
磨刀碰到了石子，铿锵一声，燕回锐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落衡。
落衡叹一口气，这一次周旋，他亏的血本无归，老实交代：“向左使遇害之事我也是昨日才知道，至于和那些往事有无联系，我目前还不清楚，但肯定和我没关系，三年前我还是株铃兰呢。”
燕回挑出石子，继续研磨，冷笑一声：“是吗？”
“听起来你像是不信，我的确不知你师父为何会这些危险的东西，还把它们传授给你，那些在白玉京可是提都不敢提的禁忌。”
燕回眉一挑，今日接受的信息太多了：“危险？为何？”
落衡没接他的话，仰望着蓝天白云，苍穹万里。是啊，怎么就成了危险禁忌的东西呢，它们曾经不是这样的……
见落衡出神，燕回自顾自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师父的事我不会放弃追查，多谢告诉我线索。”
落衡长出口气，用复杂的眼神瞧着燕回：“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困于旧事可不是什么好事，你要想清楚。”
燕回眼皮都没抬：“我自有思量。”
落衡嗤笑一声：“奉劝的话我不会说第二遍，你的敌人将是四城十二楼的神仙，希望天罚降下，九九八十一道荒火雷劫下，你也能这么坚定不移。”
燕回沉默良久，深吸一口气，严肃答道：“师父于我有再造之恩，要我把这条命还回去也无所谓，只要能沉冤昭雪，我燕回死而无憾。”
落衡注视着燕回闪亮的眼眸，他开始后悔今日提到三千年前理应湮灭的往事，他本意是想从尚左使这里探得前尘旧事的线索，不曾想让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为此执念深重的人。
这条路注定是条不归路……
天地不容，人神共愤……
他都没放下，又有什么资格劝别人呢，到底是个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两个谁都不说话，陷入沉默，只能听到风吹过白玉兰的沙沙声。
落衡打算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找个舒服的树枝晒太阳，刚迈开半步，燕回出声叫住他：“别走……”
落衡一愣，还以为是燕回回心转意，决定离那些糟心玩意远点，却听见他说：“需要你运功帮蛇妖打通经脉，我再给他服下解药。”
“呵，还以为你终于想通了呢。”落衡嘴角一抽，“服药可以，运功你来，我怕那修为不高的小蛇妖受不住本君浩瀚仙泽。”
卧房里的小蛇妖即使盖着厚重的棉被，熏着暖炉，还是冷的缩成一团，意识不清地微弱喊冷。他修为尚浅，灵力消耗过多加上寒毒入侵，妖形半显，裸露的肌肤上浮现出黑色的鳞片。
燕回扶起他的身子，输入灵力打通堵塞的经脉。落衡瞧着时候已到，咔嚓一声卸了小妖下巴，药丸指尖一弹射入喉间，又咔嚓一声正位。
燕回忙着继续输送内力催发药力，对落衡粗鲁的喂药手段扫来一个眼刀。
落衡是脸皮厚惯了，熟视无睹：“不谢。”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窗口，温热的阳光被阻拦：“燕回！出事了！”
燕回闻言面色一沉，加快内力的输送。
来人头一次看见燕回房里进来站着的外人，惊奇地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能不能说，看向燕回，“这……位是？”
“哦，怪我，忘了自我介绍了，”落衡直起身子敷衍一礼，“落衡，今日刚来的，以后我们就是同僚了，多多关照。”
收到燕回肯定的示意，那人抱拳，声音浑厚嘹亮：“李忠，见过落兄。”
燕回放倒还在昏迷的小蛇妖，设下禁步的禁制，着急问李忠：“出什么事了？”
李忠面色一沉：“将军府的小姐死了。”
燕回眉头一皱，心里生出不详的预感：“哪一家将军？”
“还能是哪家，谢家谢将军。”
落衡是唯一一个能走进燕回屋子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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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枯井女尸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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