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樊失魂落魄地趴在床上,连抬起拳头砸向床板想发泄一下自己这般废物的力气都没有。
痛得他寸断肝肠。
往日的嚣张犹在耳边,他头一回痛恨自己的愚钝。
何樊紧闭着水肿发烫的眼睑,平日里上天入地的那些话,狠狠地抽打在脸上。
他原来有一天,不,上次上课时不收敛就伤害到了颜一顾。
他早应该收敛。
颜一顾这样的天之骄子,不是他靠一张嘴靠拿点成就随意就能留住的人。
偏偏他还要给他带来难堪……
可之前没有人提醒他不要说“老子不会有后悔自己说的话那一天”。
因为他从不失败。
他走的每一步,虽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前,但不会有人知道他夜间做过多少功课,也不会知道他常常彻夜不眠熬夜工作。
钱刚刚开始哪有这么好挣?
甚至有校外的机构看不惯他,跑到G大砸场子的都有。
学校也不会专门派个口才好的厉害老师帮他。
他以为爷爷的去世会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时候,不知道还有离别,还有心如刀割般的体会。
可他没有办法,他连改变一个姿势都难。
何樊颤着唇张口,反复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回些力气。
至少……
他爬也得爬到客厅里!
十几个深呼吸做下来了,氧气充足的脑袋终于能让他强行撑高,慢慢翻了个身。
接连缓慢地翻了两次,他终于把脚踩在实木地板上。
不到四月的天气,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没来得及打开暖气,地上冰冷刺骨,激起了他埋藏在深处的精力。
他贴着墙,稳住自己的呼吸。
但站起来后,才发觉头昏脑胀,整个世界都在旋转,胃部传来一波又一波的恶心。
颜一顾的卧室只比客厅稍微小一点,80平的房子只有一间卧室、一间客厅,还有不算大的厨房和同厨房一般大的浴室。
何樊撑到卧室门口,额上冷汗已经入了眼,眼睛里刺痛不堪,就在手要撑到门框上时,发昏的眼让他没按实,手上的汗擦着框边一滑,身体重重地跌到地板上。
腿被什么东西割了,脑袋又砸到了门框。
可砸下去的瞬间,何樊却觉得短暂地那几秒疼痛代替眩晕之后的感觉很好,至少不会很恶心,至少让他觉得挨着地板的冰凉他能清晰地知道自己活着。
可他要认命了。
他没有力气再站起来。
但沉默的泪水帮不了他一点忙,大腿后侧的伤口里也只会流出麻木的血,他在接踵而至的眩晕里,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有头很胀、眼发黑,嘴里还想吐。
他会不会死在这里?
这应该不是低血糖的表现吧。
他吃了几口饭的。
何况低血糖也是可以死人的啊。
他费劲地抬了一下腿,想站起来。
不要……
至少不要死在颜一顾的房子里。
那多晦气啊。
“傻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不是喜欢女人?”
何樊睁眼,只挣开了不到三分之一。
他看不清颜一顾脸上的神色,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无声无息就出现在他的头顶,他根本抬不起头,余光只能勉强扫到对方一片白皙的脸和脖颈。
他要死了,那也很好。
至少死前梦见了他老婆。
只是他的遗产没来及写他老婆名字,他还脏了老婆的房子。
……
“根据您的描述,他大概率是机体处于应激状态加上过度的疲劳,心脏负担太重,心肌氧耗增加,供血供氧不足,导致了暂时的昏迷,休息一下就会醒,您要是不放心咱们就把他搬回医院用仪器检查一下,仪器还是精准度更高。”
何樊在一片昏昏沉沉中听到了这句话,反应过来不是幻觉不是梦,颜一顾没有走,没有不要他了。
甚至还能发现他摔跤了,救了他的命。
他老婆没有不要他!
昏睡了十来分钟的某人又感受到自己的力气了。
他使了点劲,着急忙慌地掀开自己的眼皮。
和王望江对视个正着。
何樊眨眼,给他使眼色。
快叫我老婆看我!!
王望江:“……”
他偏回头,和颜一顾说到:“你看,他现在又精神了,脑袋上的血肿和腿上的伤又不重。”
然后何樊如愿以偿地和老婆对上眼。
颜一顾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转身出门送走了王望江。
何樊心一紧,好怕他又消失在看不见的视野盲区,眼都不眨地盯着门口。
颜一顾回来的时候给他端了杯水,喂了喝了几口,把水杯重重地放在床头柜上,抱臂看他:“我倒是不知道你能这么折腾,把我的地板上糊得全是血。”
“挺厉害啊何樊。”
何樊:“……”
糟了,把老婆气得学他讲话了。
阴阳怪气的,有点可爱。
何樊连忙道:“我错了。”
“我就是想跑过去和你说,男生也很好,我只是不知道你是男生,是你都很好。”
颜一顾眼皮一撩:“哦,不想要孩子了?”
何樊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要不要不要,除非你能生!”
颜一顾:“……我不能生。”
何樊却突然兴奋了,手舞足蹈:“万一呢老婆!我发现人说话就是不能说太满,万一你可以生,就有一个长得像你又像我的小崽子,跟在你身后吧嗒吧嗒跑,一个劲儿叫你爸爸!”
颜一顾被他说得有一瞬间怀疑家里医院的仪器不行,他可能真的能生,但着念头只存在了一秒就被他狠狠掐灭在脑海里,冷着脸:“养你的伤,明天还不好我就一个人回家。”
何樊:!!!
“我会好好休息!我马上就可以了!”
颜一顾上前把他的脑袋推在枕头上,漠声道:“再让我看见你起来了试试。”
何樊:“呜,我立马就睡觉,老婆你陪我好不好?”
颜一顾看他一眼:“脏死了,不和你一张床。”
何樊被老婆嫌弃,在老婆的威压下又没办法爬起来换床单洗澡,闭上眼老实了。
他一觉睡过了午饭,三点多的时候颜一顾来问他:“能走吗?我妈叫我们吃晚饭。”
何樊:“啊……今、今天啊?!!”他什么也没有准备!在这里也没有套干净合适的衣服给他换。
颜一顾觑着他:“去不去?”
何樊咬牙:“能走!去!”
颜一顾转身翻了翻衣柜,把一身衣服劈头盖脸仍他脸上。
何樊就差摇尾巴舔他了!
老婆真是太好了!
幸好他前几天睡不着找人提前买好了给凤琦的珠宝和颜习栋的茶酒。
他赶紧加钱叫人立马送过来。
他现在不了解爸妈喜欢什么,他下回一定投其所好!
两个人正好赶在饭点到达。
收到消息,凤琦身着一身优雅贵气的修身旗袍,挽着颜习栋,早已在门口等他们。
就像着急等待孩子归家的普通父母。
颜一顾叫了人,何樊紧张地开口,差点没跟着叫,于是咬到了舌头:“妈——阿姨好!叔叔好!”
凤琦挑眉:“哎呦,我以为这回来能改口呢,叫老颜都准备好红包了。”说着直接从颜习栋的西装裤里抽出一个红包。
颜习栋脸都瘫了。
颜一顾忍不住朝他使眼色,嘲笑他妻管严。
这鼓鼓囊囊的红包一看就是凤琦塞到他口袋里的,他居然没发现。
何樊舔舔嘴唇,把礼品递给门口的管家,超级紧张地抓了下裤子,伸手接住,声音颤抖:“谢谢妈妈,谢谢爸爸。”
“吼。”凤琦笑了,偏头看颜习栋,“你看,你教我小时候儿子改口叫‘父亲’,没想到还能听到一声‘爸爸’吧?”
颜习栋面子里子都被老婆揭干净了。
威严的老父亲彻底失去不可接近的光环。
餐桌上,凤琦给何樊夹菜:“多吃点,你看看你,我在那边看到你还至少是个人样,短短两天,怎么被折腾得那么惨了?小可怜蛋儿。”
何樊下意识瞥了一眼老婆。
颜一顾瞪他。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叫你爬出来。
一顿饭吃完,何樊再次体会到了父母的爱,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一进颜一顾的房间就感动得不成样子,眼里水汪汪的,嘴里呜哇呜哇像个闹人的笨钟。
两个人住了两夜,打算第三天在何老爷子头七回去一趟。
第三天凌晨,何樊睡着睡着突然惊醒,一个挺就坐了起来。
颜一顾被他吵醒,声音有点没反应过来的惊疑,伴着低哑:“做噩梦了?”
何樊喘着粗气,摸了摸他的手,微微发抖,把腰躬起,声音嘶哑:“梦到爷爷了。”
颜一顾在黑暗中眼睛倏地悄然睁大,他反手握住何樊不安的手,轻声呢喃:“头七夜呢。”
“你梦见了什么?”
何樊本在他的安抚下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听到他问,一开口又崩塌:“我梦见、梦见爷爷说,今年夏天不能陪我去避暑了。”
“他絮絮叨叨说:前一晚不小心贪嘴多吃了两块五花肉,没想到血压就这么突然上去了,其实也没多痛苦,往前看……然后说,叫你老婆陪你去吧,他还挺不错,他老头这辈子这么长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不要让你吃苦了。然后他就走了,我追不上。”
颜一顾怔了怔,缩进他怀里,抬手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一不小,二不深,三清皇母娘娘抱儿孙,前世父母来打听,今世父母笑来临。”
自知道他是男生后,何樊触碰他的程度明显上升,这会儿把脸埋在颈窝,闷声问:“这是什么?”
“止小儿夜哭咒。”颜一顾淡淡解释,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我妈妈以前拍戏,剧本上说,念这个可以安魂止啼。”
他不知道原来真的可以在头七夜里见到已故的亲人。
……那这话,说不定也有效呢。
何樊突然就安心了很多,又往他胸口拱了拱。
顾小宝念的咒语,是我妈妈说他们小时候总是哭,爷爷奶奶会念的民间咒语,下一章是熟悉的时间**:不写长了不写长了,写长了我会舍不得他们
下一章锁了两回,我感觉啥也没有啊为啥锁,衣服都没脱!就说攻硬了而已嘛,如果后天没发上再改叭[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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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头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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