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看来那位徐庄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说了。他那个样子,不疯也颠。果然啊,人一旦失去所爱,是会变态的。”符容叹气。“他对那个儿子,还真的是掏心挖肺。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若是他能早点儿制约儿子的行为,也不至于……也罢,这因果之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嗯,眼前重要的是周家的回复,看看他们跟着的那艘船开往哪里。赤鷩谷已经四分五裂,也不知道现在是哪股势力在作恶。”
“没想到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赤鷩谷的余孽还在作威作福。”
“当年梁盖山和施云屏一把火烧了他们大半,还真是野火烧不尽了。”
“呵!野火自然是烧不尽野心的,唯有天火才能烧尽!”
“天火,天道之火!小芙蓉,说得好!”钟问策跟符容相视一笑。
钟问策和符容都没有料到,最先传来的竟然是关于赵昭楠的消息,青鸾宫的人将她送回了扬州。
“是小兔他们找到了楠妹!”符容又惊又喜。
“那你先回去问清楚情况,还要抓紧时间找你宏弟,这里交给我。”钟问策说道。
“可是……”符容虽然心急如焚,但是还有点犹豫,只留钟问策一个人在这儿恐怕不妥。
“你放心,我不会乱跑的。再不行,我就躲进衙门里。”钟问策笑笑。
“好,让梅堂主派两个人来跟着你,那我就先回扬州看看。”后来,符容曾无数次地懊悔他就这么先回了扬州。
*
符容回到苦昼园,阿甲就迎了上去,边走边说“赵姐姐在东花厅客房休息,赵父赵母也在。对了,阁主大人怎么没有回来?”
“他还有事暂时留在辰勾城。”符容脚步不停地往客房走去,才走近,就听到里面传来斥骂声。
“你看看你,乱跑乱跑,害得宏儿到现在下落不明。怎么是你先回来了!啊!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从一开始的庆幸女儿活着回来,到现在对她的怨恨,赵夫人声泪俱下控诉着赵昭楠的任性行为,尤其是想到小儿子如今仍然音讯全无,她就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了赵昭楠身上。
赵昭楠一声不吭,躺在床上,只是默默流泪。自从醒来后,她就没有看到弟弟的身影。她也无数次地想过,为什么她没有死,为什么是她被救了。
“好啦好啦,阿容他们还在外面找呢么!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你就少说两句,还嫌我们不够丢人的吗!这下好了,丢脸都丢到扬州来了,跟韩家的婚约肯定是要作废了。哎——你看看你养的好女儿、好儿子!这都什么事啊!”赵友来唉声叹气,一方面觉得女儿回来算是好事,但是婚约肯定就只能作废了,另一方面,自家的声誉算是毁了大半,现在就只能祈祷小儿子能平安无事吧。
“你说什么你!这不也是你的女儿、儿子嘛!怎么就成我一个人的了!啊!合着好事都是你的,坏事都赖我头上!养不教父之过,要我说最大的错就是你!”赵夫人一听赵友来的话就要发飙,什么都怪到她头上,她这些年过得多辛苦啊。眼见着女儿终于要出嫁了,儿子也快满十八岁了,结果闹出了这档子事来,她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赵友来一看夫人又开始闹,就觉得十分不耐烦,十几年了,把那套话颠过来倒过去地说了无数遍。他哼一声就往外走,结果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院门处的符容。
“父亲。”符容上前一步,躬身道:“我们阁主和友人都还在外面继续找宏弟的下落。我赶回来看看楠妹的情况,待会儿就会走。”
赵友来嘴巴开开合合,想说点什么,一脸讪讪,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去看看吧。”说完,甩甩袖子就走了。
符容走到门口,喊了句:“母亲。”
赵夫人抹着眼泪呜咽着,一看到符容,立即起身拉住他的袖子,眼神灼灼,“宏儿是不是有消息了?”
“暂时没有。阁主和大家都还在外面找,我就是先回来看看楠妹,问些情况就走。”
“好好好,你问你问!”赵夫人急急走到床边,对女儿说道:“小楠,快把你这几天的事情都讲出来,好让他,额,让你大哥,赶紧去找你弟弟。”
“母亲,您这两天照顾楠妹也累了,先去休息吧。”符容说得客气,但是语气相当坚定,不容置喙。
赵夫人听出来了,她看看闭着眼睛一声不吭的赵昭楠,又看看符容,应了一声,就抹着眼泪走了。
赵昭楠这才睁开眼睛,转向门边,由于泪水不断,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修长的身影,逆光而立,恍若梦境,遥远的呼唤在喉中涌动,“哥哥……”
符容坐到床沿,看着赵昭楠的脸,竟是一时说不出话。他这时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会说跟韩家的婚约要作废了,因为赵昭楠的左侧脸颊上有一道伤口,从额角到嘴角,虽然已经上过药了,但是仍然一片红肿狰狞、皮开肉绽。
符容起身,从架子上取来一块干净的布巾,擦拭掉赵昭楠脸颊上的泪水,如叹气般低语着:“别哭,伤口不能碰水,你先忍几天,等结痂了再哭,好不好?我可以陪你一起哭的。哭完了也别怕,这里有好药,保证不会留疤。”
“哥哥……对不住。”赵昭楠一想起哥哥为了她和宏弟已经在外面奔波了好几天,连同他们阁主和朋友们都还在奔忙,还有失踪的宏弟,她心里就愧疚得不行,心里想着要是早点死掉就好了。可是,刚刚看到他的身影,她的心突然安静下来,唯有湿润的眼睛和想哭泣的情绪,竟是舍不得了。
“是我对不住你,我这个做大哥的,竟然……”符容突然哽住。他起身去倒了一杯茶,转回床边,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将赵昭楠扶着坐起,顺势坐在床头,好让她的背部能够依偎着他,就像小时候抱着她喂药那般。
赵昭楠颤着手接过杯子,嘴唇一碰到茶水,才明白自己有多么干渴,大概身体内的水都随着眼泪流光了吧。
直到看她嘴唇不再那么苍白了,符容才又继续说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们遇到了什么事?”
赵昭楠回忆着,她那日天不亮就离开了客栈,没有想到宏弟竟然发现了,也跟着出来。他们俩跑到了一个码头,跳上了一艘小船,后来就晕过去了。
等到赵昭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里,车上还有其他的女孩子,她认出其中两个就是当时小船上的女子。
绑架她们的人都蒙着面,给她们的饮食里可能加入了迷药,赵昭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船上晕了多久,在马车上又待了几天,直到最后在一间茅草屋里醒来。
大家趁着清醒的时候交换过身份信息,原来大多数都是探春城的歌姬、艺伶,她们根本不知道是怎么会被抓来的。只有个别几人,说是在去客人府宅演出的路上被人迷晕了的。
同她一起的女孩子一个个减少,最后只剩下她和另一个姑娘,赵昭楠回忆道:“那个姑娘叫云雀,似乎会点功夫,她说已经沿途留下了暗号,会有人来救她的。当蒙面人再来时,我们想反抗的,但是我们都太虚弱了,最后云雀还是被打晕了,而我……”赵昭楠下意识要去抚自己的脸,被符容拦下了。
赵昭楠哽咽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俩被带上了一辆马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突然马车停了,外面传来打斗声,然后,就有一个自称叫桑兔的姑娘打开了车门,她说是来救我们的。她问我从哪里来,我……我当时不愿回家,就说是扬州,我还告诉她回溯阁堂主是我的哥哥,意外的是,她说她认识你。”
“嗯,小兔,她是我们的朋友。”
“真好啊!那个桑兔姑娘派人把我送到这里,然后他们又继续去找人了。好像她的姐妹还有几个还下落不明的。钟大哥他们那边,是不是也还在找啊?”赵昭楠的眼神暗了下去,“对不起,我提供的这些信息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不要太苛责自己,你才刚刚脱险,能这么快冷静下来,还记得这么多事,已经很聪明、很勇敢了。”
聪明?勇敢么?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评价她,赵昭楠心里突然有什么东西溃不成军,眼泪一下子喷了出来,她撞进符容的怀里,痛哭失声起来。
符容一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一边帮她擦着左边脸颊上的眼泪,就怕沾湿了伤口。
看着符容一顿手忙脚乱,赵昭楠又哭又笑的。
符容听到她笑了,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已经减轻了很多。“不想回去就留下吧,留在扬州,可好?”
“可是……”赵昭楠咬着嘴唇。
“怎么,连逃婚都敢,我还以为你是打谷场上的麻雀——胆子早练大了呢! ”
赵昭楠破涕而笑,“哪有!就是,就是,我留下做什么呢?”
“我妹妹这么能干,不当个管事都是屈才了呀!”
赵昭楠有点儿难为情,“这次给你和你的朋友们添麻烦了,如果,我能为大家做点儿什么作为补偿的话……”
“待你养好伤,我们再从长计议。”
符容抓紧时间将近期来往的讯息整理了一遍,分别发给姜叔、梅满还有周昀舟,就在他准备去与钟问策汇合的时候,周家的消息传来了——船只爆炸,钟问策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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