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撩人,宫甫君没有睡意,就在庄里随意走着。他心里挂念着黎妙年,转而想到他被人欺负了,不禁气闷难挨。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找个侍从问清了位置,直接跑到叶其邺所住的院子,计划着揍他一顿就当是解解闷吧。
刚走到月亮门下,就看到一个背影。
“沈庄主。”宫甫君出声唤道。
沈桐风似乎被惊吓到了,回身一看是宫甫君才松了口气。“宫少侠,你为何会在此?”
宫甫君眉开眼笑,“我是来看看那个叶兄的。”
沈桐风冷汗直冒,看他笑成这幅样子,恐怕不是简单的“看看”吧。“啊,这样啊,我也是来看望叶兄的,那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啊!”
正说着俩人听到动静,转头一看,一个人影爬出了房间,手刚触及门槛就突然不动了。
宫甫君跃至那人身边,翻过身一看,不是叶其邺。
“啊!是胡少侠!”沈桐风大惊。
胡清图尚有气息,估计是被人打伤了。不知是叶其邺干的还是另有贼人闯入。“沈庄主,这人就交由你照顾,我去周围看看。”宫甫君道。
“哦哦,好!”
宫甫君跃上屋顶,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忽而看到一个身影,他当即飞身追上。一追就追到了先前来过的藏宝阁,迎面碰到了一位风含翠篠、雨裛红蕖般的美人。
“钟阁主!”宫甫君开口唤道。
“甫君兄。”钟问策略显惊讶。
“你怎会在此?”
“我看到一个人影就追了过来。”
“可巧,我也是。对了,刚刚那姓胡的在姓叶的院子里被人打伤,而那姓叶的不在。”
话刚说完,余光看到一条人影从藏宝阁中冲出,宫甫君直接追了上去。
钟问策则来到藏宝阁,庄主夫人高揽虹竟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太猖狂了!太猖狂了!竟然有人在我槎溪山庄作恶!”
沈桐风腿脚有疾,只在原地转来转去,转得宫甫君头晕眼花的。“我说沈庄主,你先别转了。虽然黑衣人跑了,但是你还可以多派些人先在庄里找找那个姓叶的啊!”
沈桐风似乎被点醒了,“宫少侠说得对!来人啊!”
见沈桐风走远,宫甫君悠悠一叹,却看钟问策一脸平静,忍不住问道:“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钟问策弯弯唇角,“不知宫少爷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话。”
一看到他笑,宫甫君觉得自己更晕了。“……什么话?”
“无风不起浪。”
宫甫君一愣,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钟问策发现宫甫君的表情变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下一刻两人都冲出了厅堂。
白又双搂着黎妙年飞身从屋顶落下,堪堪站稳又急急道:“黎先生好像中毒了!”
宫甫君接过了黎妙年,钟问策则扶住了白又双。
黎妙年呼吸沉重、面色青白、虚汗直冒,宫甫君探了探他的颈部,而后直接打横抱起朝客房走去,中途叫了个仆从去请大夫。
经过大夫的诊断,黎妙年确实是中毒了。看他的症状,催吐已经来不及了,但是又分不清是什么毒物,只能先开点儿清热的药物。
大夫走后,宫甫君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粒药就往黎妙年嘴里塞,同时一掌抚向他的后背心渡气。过了一会儿,黎妙年的脉象稍稍平稳了些,呼吸也缓了下来,他这才看向白又双,“发生了什么事?”
白又双道:“我将黎先生带去了镇上的一家酒馆吃酒聊天,然后就想着趁夜送回来。刚到山庄附近,他突然说不舒服,跟着就晕过去了。”
钟问策道:“看来黎先生很有可能是在这庄内中的毒。”
“为何?”白又双因为黎妙年中毒的事情,满脑子都是愧疚,还没有来得及细想。
钟问策道:“离开山庄的这期间你一直跟他在一起,吃用相同,你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那么只能是之前他还在庄内时就被人下了毒。”
宫甫君的脸色又沉了几分,“看来这槎溪山庄的风很大呐。”
白又双看向钟问策,以眼神询问怎么回事。钟问策遂将胡清图被打伤,叶其邺的失踪,突然出现的黑衣人,还有庄主夫人昏迷不醒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白又双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叶其邺是铁宗帮的二把手,我之前跟他打过照面。那个胡清图被逐出流峡派后一直跟他往来密切。还有近期,铁宗帮频频去找青鸾宫的麻烦,不知道是不是胡清图搞的鬼。”
“还跟青鸾宫有关?”宫甫君口气严厉,俨然一副家长的架势。“你为何会到这里来?调皮闹事也该有个限度。”
钟问策身形微动,把白又双挡在了自己身后。“甫君兄,稍安勿躁。”
“宫大哥。”白又双从钟问策身后转出,平定心神而后开口道:“此事比较复杂,简而言之,我在帮青鸾宫寻找鹞冠紫金铃。之前查到了湖州洪家庄得到了紫金铃,等我追到洪家庄,又打听到紫金铃可能被当作礼物送来了槎溪山庄,所以我才跑到这里来的。”
“那个紫金铃又是怎么回事?”宫甫君追问道。
“鹞冠紫金铃是青鸾宫宝物,可是在很多年前被偷了。连青鸾宫内知道的人也很少,大多数人都以为那个紫金铃是被申屠宫主当作信物送去了未婚妻那边。我受他们委托,在帮忙查找。”
“你究竟是什么人?不,我该问,白又双到底是什么身份。”宫甫君还想继续上前一步,却被钟问策挡住了视线,“怎么?难道钟阁主知道?”
“宫大哥,很抱歉我暂时不能多说,这对你毫无益处。不过,白又双是谁并不重要,因为一旦找到鹞冠紫金铃,白又双就会从江湖中消失。我虽然利用过黎先生,但绝不会伤害他。若是因白又双或青鸾宫害得黎先生受到牵连,事后我自会向他赔罪,由他处置,绝无二话。”
“甫君兄,眼下更重要的还是查明真相,找到下毒的人,也好帮黎先生彻底解毒。”钟问策道。
几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内烛火呲呲作响,伴着黎妙年沉重的呼吸声。
宫甫君的视线在钟问策和白又双之间来回扫过,突然笑了起来,“不愧是我认下的妹妹,有担当,好样的!黎先生的毒不必太担心,我刚刚给他吃了颗独家秘制的解毒丸。”他忽而转向钟问策,拍着他的肩膀,一阵挤眉弄眼,“不过么,我倒是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事情。你们俩这一唱一和的样子,看来钟阁主是想做我的妹夫了!来来来,先叫声宫大哥听听!”
宫甫君变脸速度如此之快,白又双眨眨眼,只能看向钟问策。钟问策此刻突然体会到了凌霄的无语。
“钟阁主!宫少侠!”沈桐风急急跑来,见到白又双后愣了一会儿,直接问宫甫君:“听说黎先生也中毒了?现在怎么样?”
“中毒不深,无大碍。”宫甫君回道。
“庄主刚刚说了’也’?还有其他人么?”钟问策问道。
“哎——是啊,不单单是黎先生,有几位客人也出现了中毒的症状,大夫正在诊治呢。也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朱蛾大盗干的 ,钟阁主能否跟我去看看?”
“好,我跟你去。”钟问策说道。
“请!”沈桐风率先往外走去。
白又双作势要跟上。
钟问策回身看着她,轻声道:“你先留在这里好不好?”
白又双瞬间明白了——她才在宴席上闹了一番,要是现在出现,估计很多人会以为这些事情跟她有关,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她点点头,捏了捏钟问策的指尖,“那你要小心。”
钟问策朝她笑笑,又看了眼宫甫君,转身就走了。
宫甫君看白又双的视线一直跟着钟问策,心下了然。“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吧。眼下庄里多人中毒,不知道贼人究竟有何目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次下手。”白又双忍不住担忧起钟问策的安危来。
“你们认识很久了吗?到什么地步了?有没有过肌肤之亲?”宫甫君笑得白牙晃人眼。
白又双的脸垮了下来,“宫大哥好八卦啊!”
“反正没有事做,就八卦一下呗!要我说,这钟阁主也是真的关心你啊。他让你留在这里,除了不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其实还有第二层意思,不知你明白么?”
“怎么说?”
“他是想让我顺便也保护你。”宫甫君想起钟问策走之前的眼神,那人真是操心的命啊。
“你们之前就认识?”这倒是白又双没有想到的。
“准确地说,是我很多年前在一次家宴中见过他。毕竟他那样的人,见过就很难忘记了。”
白又双不说话,斜着眼睛看着宫甫君。
“哈哈哈!你放心,我对他是纯粹的欣赏,就像欣赏一盆名贵的花种。我说他不会有事,是想让你放心,据我所知,大多数毒药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的。”宫甫君转身坐到椅子上,拎起茶壶茶杯检查了一番,倒满茶水递给白又双一杯,“我看你们颇为情投意合,不过吧,越美的花越是危险,你要小心哦!”
“宫大哥,你能不能有话直说啊!含蓄委婉什么的,跟你一点儿都不相配啊!”
宫甫君慢悠悠喝了口茶水,“他有跟你说过他的来历么?”
白又双犹豫了一会儿,“他提到过,但是我没有让他说。”
“看来他是真心待你。那我就提一点,听说他曾经被人喂过毒,他的发色和面色与常人有异,就是中毒导致的。看他如今的样子,那毒不致于害命,但是确实伤身。”
“什么人干的!”白又双大惊,她知道钟问策身体差点儿,但她以为只是以前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不曾想他竟然中过毒。
“他母亲。哦,不对,应该是继母。”
“为什么啊?”
“自然是为了争夺家业,尤其是他父亲去世之后。我想,这也是他远遁江湖、不再回去的原因之一吧。其他的事情就等他自己跟你说。如今我认了你做小妹,就得提醒一句,他本人的品行无可指摘,但是跟在他身边必是危险重重,你可要想好了。”宫甫君翻起眼皮,观察着白又双的表情,看来她对钟问策的身份和境况不甚了解,那就只能先点到为止。
在家里被继母下毒,江湖上还有人追杀,钟问策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啊!白又双心里又急又痛,呼哧呼哧喘着气,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那你呢,宫大哥,你把他当作朋友还是敌人?”
“嘿!这就看你了。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打算,谁最会哄骗自己,谁就能过得最快活。你若是把我当大哥,那你看上的人就是我妹夫。”
“好。那我也有个前提。”
“说说看!”
白又双下巴一抬,“黎先生是我的好友,只要你对他好,不欺辱他,不辜负他,你就是我的好大哥。”
“哈!我求之不得!”
“唔——”床上的黎妙年哼唧了一声,模模糊糊之间似乎听到了宿命之音。曾经他以为,一个人不管遇到什么,只要内心强大就好。与宫甫君相识后才明白,还是命好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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