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看来这仙童果然备受重视，派头这么大。
“快点走，这边等着迎接尊贵的宾客呢。”有人不耐地往这边看了一眼，赶狗似的扇了几下手，“去去去。”
哦，误会，没一点派头。
抬着轿子进城后一路疾驰，君见生没找到机会看看这个天上地宫是个什么情形，只觉一路往暗处走，越走越窄，越走越暗，直至一处地牢入口，前面的人还在带着往下走。
外面趋之若鹜想要进来，就这待遇啊？
不对，仙童都这待遇，其他人估计就更别说了。
君见生被呛得有点晕，拼命地想东想西转移注意力，成效几乎没有，味道依旧冲头。
四周昏暗，光线并不充足，君见生低垂着头，视线受阻，从余光看过去，一排排栅栏围着，里面堆着白花花肉，越往里走，腥臭中又夹杂着饭菜味，君见生面色如常，胃里已经翻江倒海。
这罪受的，终于熬到了最后，方向转向一间栅栏里。
“放。”排列第一的抬轿人说，君见生跟着松开了手，跟着走出去的时候，君见生看清楚里面完整的情形。
一间间栅栏里容纳着一顶顶轿子，肉泥样的仙童就堆在房间里，肉泥上有搓毛，仔细看能看到那是脑袋。
找到脑袋已经很困难了，更别说脑袋上的五官，只能看到一层压一层的肉。
“哎呦呦，仙童奔波一通，怎么瘦成这样了，快快快，快把吃的拿过来。”说话的人径直无视抬轿人，扑到栅栏前，心疼地看了一圈，连忙招呼人把食物送过来。
君见生：“……”
哇哦。
我的确是没什么见识呢。
那人的语气很亲切，真情实意的关心着那仙童，只是那心疼带着一点古怪，更像是喂猪的主人回到家，看到自己家猪圈里膘肥体壮的大猪没吃饭，心疼得恨不得直接把饭喂到猪胃里，好杀来吃的时候能收获更多的肉。
一排排仙童望不到头，往里更深处还有很远的距离。
君见生走出地牢，感觉呼吸舒畅不少，身边有人说：“不知道是什么贵客，城主昨天就通知了，要好好招待。”
“不知道，没说，不管了，城主的决策我们只要听就行了。”另一人接了话头，“城主是不会出错的。”
这话引起了大家的共识，一致认可只要是城主的决策都是无比的英明，他们只需要无条件支持就行。
君见生分给这边一点注意，其余全部的注意在路边那个白影上，是君陌。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种理应如此的坦然，君陌不会跟丢，就算有什么高人发现了这个鬼，就他那一手幻术，逃跑是肯定行的。
君陌朝这边挥了挥手，白袖子呼啦呼啦十分惹眼，君见生没理，扫了一眼像什么也没看见似地收回视线。
“虽然我离开了很久，但是也不至于久到忘了我吧。”君陌懒洋洋地说：“你都不理我，好伤心。”
君陌看着君见生的脸，一脸的一言难尽，君见生忍着没照他脑门上来一拳，真欠。
“我本来想进去找你，但是他们比你还馊，实在太难闻了，哦。”君陌想起来自己之前还说君见生馊掉了来着，“我说错了，你不馊，你香。”
君见生眼神示意他滚蛋。
成功招了君见生一下，君陌安生了一会，好奇的四处打量，君见生很满意，这还有一个没见识的。
抬轿人有专门休息的地方，一路奔波，都累的不行，没人在意少了两个人去了哪。
君见生跟着江二棍离开，一直走出去很远，他才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的老天爷，臭死我了。”
君见生恢复了样貌，跟着似模似样的叹气，“我快撑不住了。”
“已经很不错了，这么久。”江二棍说：“这边还得回来，城里情况不明，就那仙童的住处都感觉藏着什么大阴谋，我们先不扔掉这个身份。”
“嗯。”君见生没有拒绝。
“我先去探探情况。”江二棍说。
“我去找地图。”君见生说。
“好，我们晚上汇合。”江二棍颔首，转身离开。
君见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慢吞吞地将眼眸中的温和收起来，转眼看向君陌，“吃的呢？”
“什么吃的？”君陌瞪大了眼睛，瞳孔中闪烁着无措的茫然。
“果子精闲着没事，不应该去觅食吗？”君见生说。
“给你觅食吗？”君陌震惊，“你好心安理得啊。”
“嗯。”君见生点头，“你那幻术的精髓不就是不要脸皮吗？”
君陌从袖口掏掏，君见生等着，君陌伸手给他看，掌心空空荡荡，“哪给你找去，没有。”
君见生笑了一声，觉得自己有病。
“跟着那个二棍吗？”君陌问。
“不跟，找地图。”君见生说。
“找回家的路，知道知道，可怜的孩子。”君陌说。
“阴阳怪气什么呢。”君见生肚子叫一声，他已经木了，不在意，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偷别人的衣服吗？”君陌问。
“尸体上扒的。”君见生说。
“你杀的？”君陌问。
“二棍杀的。”君见生说。
“好残忍。”君陌说。
君见生斜了他一眼，“你好善良呢。”
“我善良。”君陌说：“我有个小名叫善良，君善良。”
君见生：“……”
君陌掌心递过去，一枚红色的小果子，君见生为了一枚果子直接放弃底线，“你善良。”
君陌很满意，直接塞他嘴里，“你手脏。”
君见生心想这果子也不一定干净，脑海中闪过那一堆堆的肉，又觉得手心腻，没做声。
“君陌......”
君陌嗯了一声，等了又等，也没见他开口，又嗯了一声，催促他有话赶紧说。
“没什么，我心里挺乱的，只是觉得，有你在，我安心些。”君见生说。
君陌眼神闪烁，打什么注意呢？这么明显的不安好心。
“真的吗？”君陌握住君见生的手腕，郑重道：“我在。”
“虽然你也没什么用。”君见生说。
君陌：“......我发现你也挺欠的。”
“刚刚演的不是很好吗？”君见生挑了挑眉，装模作样地还说没去找吃的。
君陌又掏了两个果子往他嘴里塞，成功堵住他的嘴，心想我真是太成熟了，不跟欠揍的一般计较。
君见生将果子吞下，因为过度饥饿没有任何饱腹的感觉，他想吐，强行忍下，没有表露出来。
“你可以把胃掏出来，这么说不定就不饿了。”君陌从新奇的观赏中抽空给君见生提议，“诶，你看，那边是戏台诶。”
“果子可以应急，这城里也有吃的啊。”君陌眯了一下眼睛，一指，“那边，有吃的，我看到了。”
君见生没理他，在他的嘚嘚不休中走回了住着仙童的地牢。
幻术闪过，君见生已经改变了样貌，身高降到他原来的腰间，头上两撮毛，巴掌大的小老脸，是刚刚出去时见过的那个指挥送饭的小老头。
君见生淡定地走进去，身边人恭敬地垂着头，没人拦他，君陌啧啧两声，眼中闪烁着趣味，君见生现在压抑得很，他自己都没发现，换了皮相后他蠢蠢欲动的兴奋。
“管姥，你刚刚不是在看五年的一批吗？怎么到这来了？”身后的声音越靠越近，君见生简单判断，声音里带着恭谨，地位应该比这老头低，能说上话，远没到熟悉的地步。
“仙童又瘦了，啧啧啧，让人心疼啊。”君见生喉咙是之前听过的那小老头的声音，“吃饭，不吃饭怎么能行，吃。”
“是。”那人点点头，立刻指挥着给君见生周边的仙童加饭。
仙童的房间虽只有栅栏间隔，但都有门牌，标注着从哪个村哪个镇来的，旁边还标注着数字，君见生最大看到四，二三居多，这应该就是年限了。
五年的一批，一二三四年的混养，看来五年是个节点。
君陌捂着鼻子在后面干呕，君见生没搭理他，反正也没人看到，就让他呕去吧。
君见生穿过长长的昏暗走廊，尽头处有一扇掩着的门，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并没有什么看守，想来这个城主对这一切的秩序非常自信，不过也是，从村里到之前的抬轿人，对城主的态度无一不是盲目信仰着。
“管姥，您放心交给我，天色不早了，您要注重自己的身体。”门里传来声音。
“行了，你要好好照顾我的小仙童们，千万别让他们饿瘦了。”管姥应了一声，打开门，“诶，你在这干什么？”
君见生谄笑道：“管姥，我在这等您。”
在打开门的一瞬间，君见生已经换了一副皮，刚刚过来时上前说话的那人，他模仿着那人的表情，昏暗的环境中，简直将那扫过一眼的表情扣下来，放在了自己脸上。
换皮相是幻术的基础，入门是窃取记忆后取而代之，即另一种意思的换皮。君见生经过之前控制自己的尝试后，对其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眼前正是一个机会。
管姥不在意地扫了一眼，朝后挥挥手，身后的门关上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君见生面上挂上奉承的笑，弯腰殷勤地搀扶着他，“管姥，是这样的……”
指尖大小的黑色圆环转动，在他触碰到管姥身体的瞬间，一段记忆被君见生窃取过来。
成了。
……
“饥荒之年，大灾！大宰！”青年人浑浑噩噩地站在乱葬堆集中，嘴里喃喃低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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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你都不理我，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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