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奇怪,撒什么娇。

君陌站起身,“那好吧。”

君见生木着脸看他,君陌脚下转了个圈,“我怎么会像你一样狠心呢,放心,我是不会抛弃你,让你一个人寂寞地在此被痛苦拥抱的,可怜的孩子。”

君见生:“......”

无奈无言无话可说。

刺骨的疼痛缓了又缓,衣服浸透了冷汗,夜风浮过,留下阴郁的凉。

君陌往后退了一点,“馊了。”

君见生站起身,握住君陌的手腕撑着,虚假潦草地笑了笑,“怎么能忍心不来扶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呢。”

“馊孩子。”君陌补充:“可怜的馊孩子。”

君见生要是有力气有闲工夫三句话都得跟君陌打一架,看君陌的表情也看得出来,他也因为什么原因忍耐着那抽风的脑子。

“为什么会感到痛苦呢?真奇怪,你窃取到了他的记忆,你为他编造了一个美好的梦,他幸福地安睡在梦中,只当一切是个模糊的梦,离开的时候你犹豫了,这梦就不完美了。”君陌怜爱地摸了摸君见生的脑袋,眸中闪烁着柔和的关切,“你是想到了自己吗?被别人欺骗着,如今调转过来,手里能握着还是欺骗,是不是很有意思。”

讥诮划开关切的遮掩,从破开的缝隙中蹦出来,话到最后充满笑意,几乎是一句笃定的“真有意思”。

“你很开心?”君见生没有生气,他看着君陌的表情,轻易地从这欢快的表情中揪出愤怒的露出的一点苗头。

君陌笑,“开心呀,我很开心。”

“随你。”君见生说。

从管姥那里收获了不少信息,最重要的还是对幻术的运用,第一层换皮只是最简单的伪装,经不起推敲,很容易被识破,但可以快速更换,不至于那么快被拆穿。而成功窃取记忆后,便可将那人引入自己的局中,一切全凭自己调配。

当初君陌欺骗忘絮把他从悬崖上丢下,如今他骗管姥城主来看他用的是同一种,只是君陌无需触碰,似乎只是一念,属于他的局就从他脚下铺展开,所选定的目标就会受到影响。

“幻术只是表面,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只是一个愚弄人的戏法。”君陌说:“窃取是手段,你要相信你的局,你才能骗到人,你自己都不信,谁能信你。”

君见生侧眸,君陌难得正经,神色敛入暗色,沉静收敛,君见生第一次从他脸上看到真实,刚刚的情绪确实对他产生了影响,一切情绪都被压抑着,忍耐刻成风,摇摇欲坠地碰撞出一点无声的破碎。

就是在生气。

君见生:“我相信我?”

君陌眼睛弯了一下,被这句笑话逗出点笑意,你有什么值得自己信任的地方吗?虚妄的过去,茫然的未来,无知的现在,现在自己一定困死在命运的转动中吗?

君陌:“窃取从这一步就开始了,你要先窃取自己的信任。”

君见生懂了,先控制自己,再控制着自己去控制别人。

能力的问题整理清晰,君见生紧接着梳理起米城的情况,他这会还有些气弱,走得不快,城中建筑繁华,雕栏画栋,灯火辉煌,楼阁一角挂着月稍,灯火连成一片,犹如白昼。

繁华的一天十八顿算少,落魄的棍儿上挂张皮就是人。

在镇子上的时候有一个疑问引起了他一点兴趣,为何明明知道城中繁盛,只远远的憧憬,不敢上前,老老实实地在原地等待着,他猜想是武力威慑,绝对的压制带来和平稳定的场面,但并不是,真正的原因是他们完全听从城主的嘱咐,崇拜并循序城主的任何决断。

一二十年前米城出现饥灾,人们孤立无援,大批的人被饿死,眼看要断绝,城主以一人之力改变当时困境,人们成功存活。

而后的人们奋起勃发,一个个蹦蹿着想往城里钻,为了能给城主当肉包,兴奋期待地渴望这好事能落他们自己头上。

可惜食物还是不够,不然满村里都是以一顶十的仙童了。

“城主是大好人啊。”君见生感叹。

“是呀是呀。”君陌点头,“豢养活人,杀人炼丹,手拿把掐。”

君见生:“仙丹能停止饥饿,那第一批仙丹是谁的肉呢?城主自己的?”

“不能吧,他都瘦成那样子了,哪来的肉割下来。”君陌说。

君见生:“你果然能看到。”

这是在管姥记忆中看到的,君陌当时没说话,也是能够看到的。

君陌笑,“知道你在试探我,生生,咱可以真诚一点,你大可直接问我。”

君见生看他,君陌眼中带着笑,温和地泛开一点沉寂的星子闪烁,君见生与他对视,“你是谁?”

“你猜~”君陌说。

君见生:“……”

君陌笑起来,“你不怀疑我了?怎么说什么信什么。”

这话话里有话,直戳之前在幻术上的指导,君见生自己有判断,判断这货是不闹腾就刺挠,“哦,忘了,很抱歉,我现在就去死。”

“倒也不用这么抱歉。”君陌拉住了他,君见生顿住脚步,两人动作一致,侧身缩回墙角,盯着嘈杂人群中的身影,美丽的女人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在这幅长街游玩图中,隔着叫卖的商铺,过路的行人,她是一眼吸引目光的主角,这人是他的二师妹,师朝夕。

无声的寂静中,君陌率先回过神,“追来了,怕吗?”

君见生盯着人群中的身影,女人接过男人买的蓝色帕子,左右看了看,给了一个笑脸。

君陌手指在他眼前勾了下,君见生的眼神顺着君陌的手指转移,落在他脸上。

眼神有焦点,不空洞,也没被愤怒侵占,君陌只看到一点余波,猜不到君见生此刻的想法。

“鉴于你上次的表现,虽然是假的,也成功动了手,但总的来说还是很不合格......”君陌的话顿住,君见生拉住了他的手,覆盖在眼睛上,他感觉到手心被什么东西扫过,有些软软的痒。

君陌:“......”

真奇怪,撒什么娇。

又不是小孩了,非要依赖才能存活。

如果是那样,那不叫存活,叫蠢货。

刻薄挂在唇边转了一圈,又被君陌咽下,他盯着君见生乱糟糟的头发,思绪跑了个偏,这个头真应该好好洗洗。

他抽了一下手,没抽动,有些惊疑地瞪大眼睛,一时有些茫然。

怨恨憎恶叫嚣个没完,此刻终于累了,齐齐罢工,没有冒头,一点软绵的情绪借此机会终于得到喘息,浮上来噼里啪啦拍打出几个大水花。

只有我在看着你,看着你痛苦,看着你狼狈,看着你拼尽全力的挣扎只能颤颤巍巍的往前走上半步。

我与你一样愤怒,我与你感同身受,只有我,只有我在这里,这里只有我。

君陌眼前恍惚,这个可怜的瑟缩的人一会是君见生,一会是他,但是又有什么分别,他们密不可分,是命运随手扔在一边的笑柄。

君见生没松手,额头上的手很冰,他这会需要清醒,而且,君陌对师朝夕的态度也需要留心,只是这会实在顾不上。

脑中快速过了一遍,从遇到江二棍到现在发生的一切,君见生排除了江二棍是忘絮派来的可能,这个倒霉蛋好像确实是误打误撞地闯入了圈养他的栅栏,如果他们谋划了什么,一定不会把自己暴露在我眼前,太蠢。

意外交缠到一起的两条线,君见生松了手,“你……”

君陌抱过来,君见生愣住,眼中快速闪过一点翻涌的情绪,语气如常,“累了?”

“脑袋疼。”君陌声音里满是不愉快,“都成鬼了怎么那么多事,还会脑壳疼。”

刚刚说风凉话的时候不是挺来劲,报应来的这么快吗?

“那你去找果子吧。”君见生说。

君陌:“……”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要的联系吗?

君陌站好,“我要把果子里塞上虫子。”

“哦,真可怕。”君见生平淡地惊叹。

君陌表情有点分裂,一会阴森森地瞪过来,一会温和地带着诡异的安抚,前者还好,后者看的君见生发毛,怀疑他脑子抽了,为了不让这货怼这儿闹腾,他松松地抱了一下这脑壳痛的神经,“走吧,先回去。”

今天的君见生真奇怪,还要安慰?神经站那很安生,神经没有异议,恢复了惯常的散漫,“哦。”

现在能称得上算是好消息的就是君见生筋脉具断,多年练就的气一散而空,重新长好的脉络已经充斥着幻术的法门,现在就算是忘絮来了,不看见他就不能发现他的存在。

“别让小家伙出来了。”君陌说。

“嗯。”君见生点头,“除邪身上是怨气,这东西太多了,哪都是,发现不了。”

回到抬轿人居住的地方,君见生换上阳十七的脸,江二棍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君见生跟在房间里其他人身后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在床上休息,被子里有腐霉的味道,君见生没拿,躺下后抬手遮住眼。

君陌坐在屋顶不下来,也没有去师朝夕那边看情况,拖着下巴看天,君见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起来要疯不疯。

“生生,你说你这样脆弱,还挣扎什么呢。”

沁凉的声音阴幽地带着从泥潭中拿出的亲近姿态,肮脏,粘腻,君见生睁开眼,眼前场景变换,周边是无尽的暗,唯留一点光落在他身上。

君陌半个身子在阴影里,半个身子在光下,他离得很近,君见生能感受到君陌身上的凉。

身体被捆缚,君见生挣脱不得,视线破有些无奈地落在君陌脸上,“闹什么?”

“闹你呀。”君陌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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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真奇怪,撒什么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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