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木栖最后的几步，像慢放的电影镜头。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平衡和协调的本能。视线里只剩下看台铁栏杆后那双通红的、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那是唯一支撑她摇摇欲坠身体的力量来源。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终点线附近响起，混杂在喧嚣的广播和欢呼声中并不算刺耳，却像一枚冰锥扎进了于千雪的心脏！
柳木栖终究还是没能跑完全程。
最后几步，她的左腿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绊住，骤然脱力！身体重心猛地前倾，双膝毫无缓冲地、重重地砸在滚烫坚硬的塑胶跑道上！双手下意识地向前撑地，手肘和手腕也狠狠地蹭过粗糙的地面。巨大的惯性让她甚至向前匍匐滑出了小半米的距离！
蓝色的背心沾满了跑道上滚烫的深红色塑胶颗粒和尘土。裸露在外的膝盖、手肘处瞬间擦破，显出血红的创口，渗出细密的血珠，边缘沾满了刺眼的黑灰。汗水和尘土在她煞白的脸上交织，狼狈不堪。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终点线附近爆发出混杂着惊叹、惋惜和低笑的议论声。
“果然摔了！”
“啧，早说了不行……”
“快点来人看看啊！摔得挺狠……”
这些声音在于千雪的耳中已经完全失真。她的世界在柳木栖摔倒的那个瞬间，只剩下刺耳的嗡鸣！心脏骤然缩紧，血液倒流般的冰冷瞬间涌遍四肢！那画面像一把钝刀，在她心口反复剐蹭，留下火辣辣的剧痛！
“柳木栖——！！！”于千雪的嘶喊冲破了喉咙的阻滞，带着血的味道和撕裂般的绝望！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开挡在身前的同学，手脚并用地从看台后区的台阶上连滚带爬地往下冲！塑料板凳被她带倒翻滚，书包被甩在身后也毫无知觉！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下去！到她身边去！
眼前景物模糊晃动，阶梯在脚下扭曲倾斜，汗水瞬间被恐惧蒸干。她几乎是踉跄着、跌撞着扑到了跑道内侧的草坪上，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终点线那个倒下的蓝色身影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混合着模糊的惊呼。
“让开！让开！”她声嘶力竭地喊着，推开试图关心或仅仅是看热闹的人群。终于，她扑到了柳木栖面前！
柳木栖还倒在地上，双手撑着滚烫的地面，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疼痛，让她无法立刻起身。额头上的汗珠混着尘土向下滑落，在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道污痕。膝盖和手肘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刺激得她微微颤抖。当那双被泪水和汗水模糊的视线捕捉到冲到眼前、正试图蹲下来扶她的于千雪时，她微微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疲惫地摇了摇头，似乎是让她别担心。
“别动！你千万别动！”于千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在她晒得通红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狼狈的水痕。她看到柳木栖手臂和腿上的伤口，血混杂着污垢，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伸出手，动作却僵在半空，不敢去碰，害怕弄疼她。
校医和负责的老师终于挤开人群冲了过来。校医是个沉稳的中年女人，她迅速查看了一下伤口，眉头微蹙：“擦伤面积不小，得清理消毒。抬去医务室！”说着便指挥旁边的男老师。
当两个男老师试图抬起柳木栖时，于千雪像护崽的母鸡一样猛地扑过去，一把抱住柳木栖的上半身，阻止了他们用力的动作：“慢点！你们轻点！别弄疼她！”她的声音尖利，带着不容置疑的愤怒和焦急。
柳木栖的身体因为触碰和移动，剧痛让她低低地闷哼了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于千雪立刻更紧地搂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将她的头扶靠在自己颈窝处，用近乎耳语的声音一遍遍安抚：“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在去医务室了…很快就不疼了…别怕…我在呢……”温热的眼泪滴落在柳木栖汗湿的颈侧，滚烫一片。
校医瞥了情绪激动的于千雪一眼，没说什么，只是示意动作放轻。两人架着柳木栖的手臂，于千雪半抱着她的腰支撑着她大部分的重量，艰难地朝着远离操场的校医务室方向挪去。
每一步移动都让柳木栖的伤口牵扯得钻心地疼。她靠在比自己略矮一些的于千雪身上，鼻息间是她身上混合了汗味、防晒霜和一种奇异的、像阳光下晒过棉花般的干净气息。还有那温热的、不断滚落的泪水，砸在皮肤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这种依靠的感觉太过陌生，让柳木栖的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但剧烈的疼痛和失力感让她没有力气挣脱，只能将重量更多地依靠过去，意识在阵阵钝痛和眩晕中沉浮。
校医务室白得有些晃眼，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盖过了操场上的尘土与喧嚣。柳木栖被安置在铺着白色无纺布的诊查床上，背部被垫高。药水冰冷的气息让她微微瑟缩了一下。
“擦伤比较多，万幸没伤到骨头和韧带。主要是皮肤挫伤，”校医检查完，拿出消毒用品，“需要彻底清创，不然容易感染。”
于千雪一直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床边，寸步不离。她的眼睛哭得红肿，鼻尖也是红的，呼吸依旧有些急促，但情绪已经稍稍控制住。看到校医拿起镊子、脱脂棉和碘伏瓶，她立刻紧张地往前凑了一步：“我来吧！老师！我可以！我学过急救的！”语气急切又带着央求，似乎不让她参与，她下一秒就能再哭出来。
校医看了看柳木栖，又看了看急切的于千雪，大概是觉得有人帮忙减轻负担也不错，便点了点头：“行吧，那你打下手，轻点。别怕碰疼她，消毒越彻底越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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