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安是一个责任心非常强的队长。
他拯救他人的动作是自然的、下意识的、容不得思考的。
他也许见证过很多死亡，也许也曾看到过许多咬咬牙一瞪腿的以命换命、人类的相互扶持，只是这一次，所有的主角都变成了他。
齐博然的脸早已发红怒涨，鼓起的身躯逐渐将他的脸挤压变形，最后完全看不出人样。
那边胖鬼魂已经冲来——它盯上了卢安和齐博然。飘渺的丝缕黑气带着不详，看上去和污染物齐博然并非同一个物种。
崔渡月终于看清甜甜是怎么死的了。鬼魂伸出手——确切地来说更像尖锐的爪子，仅靠速度便可拉出一条撕裂空间的波痕，卢安和齐博然覆在其中。
［恐游振兴值＋10！］
齐博然也许还是有神智的，他伸出手想要推开卢安，然而胀大的身躯移动十分困难，咫尺相近不如鬼魂一蹴而就。须臾间身躯便被破开，暗红的血液和黄色的脓液飞溅。
卢安也没有幸免于难。鬼魂割裂他的脖颈，撕开的防护服切面平整，头颅连带着头盔被斩落。
与其头颅一起落地的是来自齐博然体内数百条扭曲的蠕虫。它们落地，同处在襁褓中的婴儿般嘤咛蠕动，在脓液与血液之中打滚。
有几只甚至落在鬼魂周围，迅速僵化。
“嗯？”崔渡月来不及细看，便被徐冰拽拉着继续向前。
程意爆发了巨大的求生意志，拔腿就跑。
他程意正在喘息，更多的是濒临绝望的呢喃：“什么……我在做什么梦。不不不，会死的，我们都会死的……”
实际上他们的心里都清楚，他们不可能跑得过这只鬼魂。更何况，它切死穿着防护服的卢安轻易得跟切豆腐块一样。
唯有徒劳的向前，能缓解绝望。
-
黎行感觉到这方空间有些震颤。
他断掉的左臂依旧传来不断的疼痛。但他的忍耐力与自愈力还算高，经足够的休息后，除了少一只手分泌毒液外，对他的行动没有多大影响。
起初那震颤不明显，知道他听到程意的尖叫后，震感逐渐强烈。
“发生什么了？”他高声问了一句，随即也起身往那边赶去。他休息的时候挖了个坑，收集起来蹦蹦跳跳的血肉都丢进去了。
没有回应。但他没跑两步，就被震倒在地。
“地震？救援？”他心里闪过几个念头。
黑色的污染土地突然发生皲裂。这块空间仿佛被撕开一条口子，有什么东西反向挤压着地面——裂开的黑土开始翘起，晃得黎行翻了个跟头。
这条裂口很长，蔓延到空间的尽头。
黎行勉强支起身，他离裂口还算有一定距离，没有被波及到，但是“轰隆隆”的声音还在不断炸响。
然后，他听到了令人反射条件般犯恶心的声音。
——蠕虫爬动的声音。
-
突如其来的地震把崔渡月三人都震倒了。
［哇哇哇，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地震了！］888震惊，［这不是我们《无限阴阳》游戏吧。］
游戏情节里当然没有这一环。崔渡月问，“出bug了？”
［难以置信我们的游戏会出bug!］888说，［让石秋小朋友自己修吧，我们继续收割振兴值！］
崔渡月：“你刚才不是还让我把石秋抓起来吗？”
［咳咳。］888听起来有些心虚，［他本来也要加入我们的嘛……］
地裂而坟塌。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轰隆隆”的震响之下，还伴随着不易觉察的液体挤压声。
徐冰第一时间回头望去，发现鬼魂也被这异象所动，那在空中飘忽不定的身躯停了下来。
直到这时候，她才能消化刚才发生的一切。
齐博然被污染了，卢安在她的眼前转瞬即逝，她却没有任何能力援救他们。
她曾辗转过很多队伍，见证过很多死亡。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队友上一秒还在对她笑，下一秒就可以血流满地尸首益处。所有人的眼里都盈满希望，所有人的眼里都盈满绝望。
危机暂时解除，但新的未知事件正在发生。她抑制住内心悲凉，勉强支起身，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齐博然的躯体被拦腰截断后，内里涌出血液与粘液，看不清形状的器官随着蠕虫滑落在地。
诡异的是，他的两截身体居然还在行动。臃肿的双手抓起卢安的身躯，一只只蠕虫随之覆了上去，好像在进食。看不出双腿的肉团内里似乎还被填充了别的东西，缓缓朝着裂缝处挪动。
那鬼魂虽然漂浮着，但是距离地面较近——它的位置和开裂的地面很近。
液体挤压的声音越发明显，程意绝不会听错这种声音：“蠕虫，是蠕虫！”
徐冰喉咙收紧，声音嘶哑：“这个‘游戏’，是不是从没想过让我们活？”
崔渡月站起身。看来，石秋还没和这个地下停车场里的“生物”谈妥啊。
“没打算出来吗？”她想道，如果此刻她选择帮石秋擦屁股，那么就需要在这之前把剩下的人类解决，然后彻底弄坏头盔——混入人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啊。
大一片白花花的东西从开裂的土地涌了上来，点点黑白交错的花纹，像无数的眼睛直勾勾投来的冰冷目光。
仿佛火山喷发，大量蠕虫瞬间涌入这片空间。但许多蠕虫在靠近坟包的瞬间就会僵化、碎裂，就像先前崔渡月手中的那只蠕虫一样。
更多的蠕虫直奔鬼魂而去。这片空间的上空出现了更多的黑色灵体，它们周身浮现着淡淡黑气，发出愤怒的、尖锐的嘶吼，主动迎上蠕虫海。
大多蠕虫在接触黑气后立即粉碎了。然而它们像横冲直撞的亡命徒，无法攀爬至空中，那么就不断叠高——它们凝聚了起来，接连不断的虫从土地里冒出来。
“这简直……”徐冰喃喃。
程意缓了过来，但他的心里还是很惶恐：“这是怎么一回事？蠕虫逆反了吗？”
“等等。”徐冰凝望着蠕虫群，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被污染的人类，会变为怪物对吧？”
程意：“怎、怎么了……”
徐冰：“齐博然被蠕虫污染了，他的形态是像肉球一样的怪物。可是，为什么从没有情报说地下停车场里的怪物有类似的形态？”
“这里以前曾是居民区——有多大的可能，没有人类曾经丧生于此？”
之所以能想到了这点，当然是因为，她突然在蠕虫群中看到了数团人类的躯体。
那是和齐博然污染后的形态类似的、鼓胀的躯体。
里面是无数蠕虫的温床。一**蠕虫爬出后，它依然具有活动的能力。
鼓胀躯体越来越多。它们有意识地贴在一起，皮肤上的蠕虫也紧密相贴，粘稠的液体调和在它们之间，不分彼此。
那是极端恐怖的景象。
崔渡月的动作一顿。
她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坟包上。
衣着脏污的小乞丐终于出现了——他看起来颇为气恼。
-
一个巨大的蠕虫团被托举而起，几乎阻碍了全部视角。
那是一个不能细看的物体，大量蠕动的斑点带来的精神污染是致命的。
黑色的煞气涌动，石秋站在其中，他的周身形成了一片真空地带——所有接触到黑气的蠕虫都会被侵蚀而亡。
是的，崔渡月暂时把这称为侵蚀。
她先前以为按照这个世界的规则，石秋应该算作污染物，毕竟他可以开辟人类口中的高级污染物才能开辟的“领域”。然而，在发现这些煞气可以影响到这个世界的污染物时，崔渡月知道，他们应该是不属于人类、也不属于污染物的——新的物种。
石秋脸色很差，配上面黄肌瘦的脸色，活像没吃饱饭还被抢食的恶犬，“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明明杀的差不多了。”
说着，煞气侵袭而去，但那大团蠕虫只被削掉小小一个角，更多的蠕虫顷刻间便填补上。
“啧。”石秋心念一动，更多的鬼魂从坟包中钻出，直至铺天盖地都是一片黑影。
他们都是曾经在乱葬岗死去的人，发出尖锐的哭号声，织成了一片天网。
-
在徐冰眼中，恐怖的污染物两相对撞，这画面堪称魔幻。
周围的队友接连死去，连自己也要面对这世界末日一般的景象。
虽然蠕虫群的注意看力放在了石秋身上，但是他们几个人类在其中渺小如蝼蚁——只是某一方跺跺脚就可以被随意湮灭的存在。
她的心越想越乱，越乱越想。
“我们先前都默认了那只高级污染物与蠕虫有关。”徐冰气音不稳，但还是强抑着惊慌分析道，“可是，如果不是这样的呢？”
“——如果那些蠕虫本来就隐藏在暗处、本来就数量繁多，只是为了吸引人类进来一网打尽呢？”
“——如果那些蠕虫其实已经进化了，进化到和开辟这个‘领域’的高级污染物有一争之地呢？”
“——如果，是我们战前的污染检测仪出现了问题呢？”
-更新日志
5.21首发
5.23捉虫小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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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10.魔幻（多眼蠕虫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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