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告，污染值正在飞速上升！】
【警告，污染值正在飞速上升！】
【实时污染值改变，400……600……800……900……已达到高危阈值！】
腥臭粘腻的空气里，几个人类渺小如粟米。
光雨不间断的播报，摧毁着他们的神经。
最恐怖的是，不少蠕虫发现了此地的人类，正朝他们涌来。
徐冰的语气已经不复从容，或许在她脑中，死去是迟早的事情。
她已经与蠕虫身上的眼睛对视太久，空气的“凝视”浓度也太高了。于她来说，精神与肉/体的双重压力已经对她产生了影响。
她眼前浮动起闪烁的黑色眼睛和孤立的坟包，最后，是飘荡着的白布条。上面清晰地用鲜血写下了两个字——
“徐冰。”
“徐冰姐。”程意的声音唤回了徐冰的神智。
程意：“我们还有出去的机会吗？我们都会死吗？”
少年的神色掩盖在头盔之下，看不清楚。
那声音却充满了迷茫。崔渡月听得分明，他并非在寻求一个答案。
崔渡月垂睫扫视了一眼那开裂的土地，“那些蠕虫是怎么来的？”
“他们打破了高级污染物的‘领域’……”徐冰道。
程意：“地下停车场吧……”
他忽然一顿，语调高昂道，“对啊！他们是从地下停车场来的。如果我们从他们来的地方走，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三人的目光投射向那源源不断涌出蠕虫的裂缝。
徐冰：“可是……这根本进不去。”
程意沉默了三秒。
“我刚才真的很绝望。”
“但是我也想抓住最后的生机。”
他咬咬牙，飞快瞥了一眼爬动的蠕虫。
“这些该死的怪物，害死了卢哥和齐哥！”
“我们先自保！让蠕虫和那污染物斗，大不了，我们穿着防护服跳下去，还能搏一搏！”
这话倒说得让徐冰有些刮目相看了。
本以为凭他的表现，不拖后腿就算好的了。没想到到了连她都有些绝望的地步时，程意还有重振旗鼓的能力。
“崔渡月，多亏了你提醒。”程意道，“你不怕吗？”
崔渡月：“嗯，怕啊。我没有特意提醒你，我就是真的好奇。”游戏空间怎么被污染物侵占的？
程意一顿，“你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好像发生什么，你都不意外；不管处在什么险境，你好像都不畏惧死亡。”
崔渡月怔了一下，“是吗？也许是因为我失忆了的缘故吧。”
程意苦笑了一下：“我现在觉得，失忆也挺好的。比如我想忘掉刚才看到的一切……”
-
石秋被煞气托举到空中，视线与蠕虫巨团平齐。
也许是年龄太小与发育不良的缘故，他长得很矮，因此也尤其讨厌有人俯视他——倘如俯视他的东西是他看不起的玩意，那更是恨得牙痒痒。
他凭空降临在停车场时，周围就全是这些恶心的虫子。
但是数量并不算多，石秋动动手就杀光了。所以谁能告诉他，这些虫子都是从哪里来的？
能离开游戏自由的游玩是好事——这是他在灭杀蠕虫的时候突然悟到的。虽然他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不妨碍他本能的想要在此地称王称霸。
眼前的蠕虫团不断地涌动着，石秋看久了只觉得眼睛花。它也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的凝聚着，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他在等什么？
小朋友石秋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指使着那些鬼魂不断合并，想将那边碍眼的虫团一网打尽。
他的视角很清晰。
虫团中央凝聚的是那些拥有着人类身躯的变异物。这时他们早已被蠕虫包裹，藏在了整颗球的其中。外围的蠕虫用粘液相贴，发出恶心的爬行声。
每只蠕虫的口器都在头顶，一直都呈闭合的状态，所以并不显眼。
但就在这一瞬间，数百万只蠕虫的顶部同时打开，好像密密麻麻眼睛里扩散的污点。
与此同时，崔渡月三人正在往周遭喷射“勇气”。
那是之前卢安给他们介绍的东西。“凝视”这种物质是两年前发现的，人们都乐于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一开始都欣然地接受了。只是后来有越来越多的人质疑，这是否是恐惧的人类为自己找的借口——直到最近，一种可以抑制凝视的物质被研究所发现。他们使用这种物质生产的喷剂，就叫“勇气”。
“凝视”的浓度和污染物的密度有关。此处空间里的污染物数量之多，他们不能保证自己的心智一定可以稳定，为求自保，果断地喷射勇气。
几人边喷边退。
虽然退得稍远了一些，但程意依然密切关注着地缝。
他亲眼看到，刚才还来势汹汹滔滔不绝的蠕虫越来越少……最后停止了。
它们似乎完全进入了这个空间，不再有新的蠕虫爬进来。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有机会可以从地缝回去了！
程意一脚踹飞脚边的蠕虫，他的心中逐渐燃起了希望。
徐冰也看到了。但她的心中却不如程意那般喜悦，因为她注意到所有蠕虫不寻常的举动。
——它们都张开了口器，鼓起了虫躯。
光雨的头盔具有放大功能。崔渡月对准地上的一只蠕虫，六倍放大。
其张开的口器内，一圈小小的尖牙若隐若现。但最重要的是，它们嘴边凝聚起来的一颗颗小气泡。
这是什么？
蠕虫鼓起的身躯一抖，忽的——
尖锐刺耳的炸裂声在整个空间内炸开！
那声音在被听到的第一时间，就能震得人精神恍惚，眼前发白。
而崔渡月瞬间就耳鸣了，一股极强的冲击震颤了她。
“撕拉——”布料割裂的声音。
“嘎吱——”头盔破裂的声音。
［啊啊啊——］888尖叫。
两道声音（除了888的声音）都被耳边的嗡鸣声盖过了。崔渡月眼前发晕，站都站不稳。数秒过去后，她才得以睁开双眼。
即便如此，她依然觉得精神有点恍惚。她立即感觉到自己的头颅已经暴露在空气中，低头望去，防护服破裂出数个大口，脚底是碎裂头盔的残骸。
崔渡月的耳边很寂静，也许是因为她听不到声音了，但她能看到徐冰张开了嘴——也许是在哀嚎。
她跪坐在地，一手捂着眼睛——冲击使碎裂的头盔碎片刺入了她的左眼，血液沿着她的脸颊落下，双耳也不住地流着鲜血。
程意直接仰面倒在了地上，满脸是血，看上去痛苦万分。
崔渡月又抬头望向远处的蠕虫巨团与石秋。
石秋离蠕虫最近，他的身躯被炸开大半，血雾洒在空中，肉碎了一地。
那些声音，是气泡的碎裂声。百万只蠕虫张开口器一齐引爆，几乎摧毁了石秋所有的鬼魂。
“呵呵……”石秋怒及反笑，干脆身躯全部碎裂成了血肉！
黑色的土地被浓郁的血液浸染，数万块血肉浮出地面——那绝不可能全是石秋的。但它们现在已经是石秋身体的一部分，随其心意不断地分裂、重组。
黑色煞气翻涌。它们附着在血肉之上，高速地在这个空间中移动，所过之处，蠕虫全部化为齑粉。
它们以肉眼难以觉察的速度在这篇空间里游弋，它们四散奔去，似乎正在通往不同的方向，远离了蠕虫巨团。
下方，崔渡月从双耳内飘出一股阴寒的黑气。她褪去碎裂的防护服，伸手抚上逐渐恢复听力的耳朵。
耳边是徐冰破碎的吸气声。她的半边脸开始肿胀发白——她的防护服和头盔同样破裂了。普通人的身躯一接触污染值高的环境，立即就会被污染，没有意外。
程意也在喘息。他从燃起希望到彻底绝望，只需要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崔渡月走向他们，像走向每一个频临死亡的玩家那样，好像在探究什么，又好像想留下最后的映像。
她看到程意睁开了双眼，注视着她。
该怎么形容那样的眼神，既希冀被拯救、又深知自己已如风中残烛的绝望，希望与绝望交织，理想与现实相悖。
崔渡月垂眼，同样是头盔碎裂，一块尖锐的碎片，穿过他橘色的头发，直深入其脑袋。
他的嘴唇在动。
崔渡月再度走近了他。
“我……我想活着……”程意的气音很弱，双目中的生机已经逝去了大半。
“怎样才算活着？”崔渡月居高临下，目光看不出阴晴明暗。
“不知道……”程意橘色的头发一绺一绺地黏在额头上，浸染了混合着汗液、泥土的血液。虽然他的耳朵也听不到了，但他居然读懂了崔渡月的口型，“哈，怎……怎样才算、活着呢？”
也许他应该讶异于依旧安然无恙的崔渡月，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非我族类的异端。但他只是颤抖着眼睫，饱含一种坚定的释然，好像也在庆幸，幸亏她活了下来。
“自由的……轻松的？”他呢喃，“按照……自己心意的？”
他也不能太确定，只能轻轻地喘息。
“好……好遗憾。”良久的沉默后，他最后说道，“我才刚加入……庇护城啊。”
［恐游振兴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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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首发
5.24小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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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活着（多眼蠕虫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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