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的大门，上面刻印着各种雕花。
从外院走出，便能看到这样一座门。天色浓郁暗沉，仿佛即将要压迫地上如蝼蚁般的人。
封琅双臂现出黑色羽翼，忽地展开飞起。
那姿态就像一只真正的鸟。
他在尝试能否从天空离开这个非广义上的“领域”。
黑色的身影飞至半空，被看不见的壁垒拦住。封琅周身腾起黑沉火焰，流动飘散恍若一簇簇花。黑焰迸裂在无形屏障之上，炸开零星火花。
刹时整个空间都开始动荡。
“他在强行破开领域。”燕凌道，“这里和污染物所形成的领域真的非常相似，却又不属于污染领域。”
“可能会造成领域的崩塌。”孟颂今趴在燕凌背上，眯起了眼。
［啊啊啊，这个人类在干什么！］888适时尖叫。
崔渡月：“你不是说没人能达到游戏的层次吗？担心什么。”
［呃。］888又语塞了，［是这样啦……但是地都在震诶，真的没关系吗？］
崔渡月：“……”这家伙为什么开始反问起她了。
这个空间如何，崔渡月暂时还不太关心——因为接下来就会迎来结果。她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只要是游戏npc，都有被收服的可能？”
［收服？你是指回归我们的游戏空间吗？］888很快回答，［没错呀，只要关卡能回归，里面的npc都是一起的呀。］
“不。我指的是不属于关卡里的npc。”
［噢，原来你说的是空！］888的声音听起来挺高兴，［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关卡啦，所以得让他自愿加入进来。］
“嗯……”崔渡月若有所思。
上方，封琅的黑焰开始反被空间吞噬。
“沙——沙——”浅浅的声音响起。
脊背一凉。这是所有人内心同时且突然出现的感受，仿佛被什么阴冷的目光盯上，连一向少有敌手的孟颂今都感到浑身发毛。
一道如鬼魅般的身影显现。
那种发自内心的冰冷与受到“凝视”的不安不同。
如果说凝视带来的是身心的躁动，那现在的感受好像就是兜头被浇了一股冷水。全身都冰冷了下来。
有个女人站在院落中。
她一身广袖长衫，面色是如纸一般的苍白，那双空洞而美丽的眼睛里，弥漫着森然的死气。
燕凌说不清这是怎样一种感觉。只要她站在那里，就是钻心的寒凉与悲戚。
——死去的宁大小姐。不知为何，他立即想到。
崔渡月与宁意羡对视了。
宁意羡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茫然。很快，她又将目光投至天上的封琅。
她应该又失忆了。崔渡月想。
燕昭昭瞬间进入警惕状态。
宁意羡没有过多的在意这个小姑娘。她甩袖，月白色的衣袖拉长，在空中甩出一道漂亮的弧度——看似轻柔却重达千斤。封琅似有所感地回身，轻轻一避，转而落在了旁边的空中。
衣袖却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一击不中又转变方向。布帛在空中撕裂，恍若一张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封琅周身火焰腾起，竟与那衣料呈胶着之态。火焰燃烧，布帛也仿佛在吞噬火焰。
下一秒，封琅借势穿透而落，目标是地上的宁意羡。却听宁意羡开口：“没用的。强行破开这方寸空间，反而会导致毁灭。”
封琅动作未变，那双黑曜石般沉静的眸底泛起一缕蓝绿彩光。
衣袖攒动，它们飞舞，直直拦住以汹汹之势袭来的封琅。
宁意羡又不解道，“为什么要杀我？”
“直觉。”封琅道，“我们能否出去，和你有关。”
“……是吗。”宁意羡的目光明明对着他，但好像又落在另一处地方，“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我觉得我应属于此地——如果能让我想起什么，应该就能知道怎么离开了吧？”
封琅皱眉。
他也感受到了空间的动荡。“灼日”是人类宝贵的资源，他不可能会将其毁灭。
而这突然出现的女人也十分可疑——但她身上并没有污染物的气息，相反，自己身上的某种特质反而被隐隐排斥。她也是灼日？
封琅速度减缓，最后停了下来。
他与燕凌对视一眼，在双方眼中都看到了类似的想法：虽然不解，但是要从她的身上挖掘到更多的信息。
宁意羡应该是怀揣善意的。因为她见封琅止住杀机，便自己也将衣袖收了起来，还注意别破坏了周围的建筑物。“你们同意了吗？”
“这是什么情况……”路海鸣已经从惊慌失措的状态恢复，变得有些云淡风轻看淡生死了。唐川倒是看起来既不明所以又害怕，但还是站出来将孔灵霖护在身后。
那边的崔渡月却是有点隐隐的遗憾：就算被称为顶级觉醒者也暂时不能从游戏空间里逃脱么，究竟是石秋的空间太弱了还是宁意羡的空间太强了呢……
在游戏空间里睡觉的石秋：怎么无故打了个喷嚏？
“同意了。”燕凌说道，“我们可能知道你是谁，宁大小姐——你对这个称呼有没有印象？”
宁意羡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好像有，又好像没有。”
崔渡月：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好呆。
“看来得真的帮她找什么线索。”燕凌问，“你到底怎样才会回想起来？”
宁意羡把她那通天的煞气一收，这会儿又显得有些木楞。“不知道……”
燕昭昭扯了扯燕凌的衣袖：“爸爸，我以前忘记事的时候，看到什么有关的东西就会想起来了。”
“行吧。”燕凌伸手揉了她脑袋一把。“那就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她的东西，可以吧？”
封琅耳后的翎羽在落地之后彻底消失，引得崔渡月多看了两眼。再然后，她就和封琅有些疑惑的目光对上了。
崔渡月：“……”移目张望装作很忙的样子。
封琅忽然朝她走来，落定在她身前，清亮的眸子背光后，又只展现出沉静的纯黑。
“对她，你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崔渡月的污染源与“灼日”有关，而这名女子身上也有灼日的气息，两相接触，或许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也说不定。
崔渡月保守地道：“暂时还没有。”他又发现了什么东西？难道开始怀疑她了？
她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好吧。”封琅老实地回道。两人就在莫名其妙的误会之中结束了短暂的对话，直到宁意羡凑了过来。
她看着崔渡月：“我觉得你好亲切，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我认识你吗？”
崔渡月：“……”感觉自己身上的疑点加深了。
一旁的封琅：他们果然是同类！难道“灼日”真的可以污染别人？这个女子也是被污染了的人吗……
-
“整理一下目前已知的情报。”燕凌围召起众人，缓缓道，“住在这座宅子里的人都出自一个家族，宁家。除了宁家的成员，还有一些干杂活的下人。”
“宁家有一个老爷，也称为整个家族的家主。他的直系亲缘应该就是那些小厮口中的小姐和少爷。”
“从赵官家和小厮阿空的记录来看，大小姐私会情郎被抓回府，最后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内。”
“还有一个少爷叫宁舞兰。他在姐姐死去之后还在外面花天酒地，被抓回来后表现得对这个姐姐毫不在乎。而且他在大小姐死亡之后依然留下了信息：他将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好像在惧怕着什么。”
“他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他最后活下来了吗？这座宅子所有人都去了哪里？”
“据崔渡月所言，她看到了宁舞兰。他的状态很差，看着不像活人，像鬼魂。我可以大胆猜测他死了，而且很有可能这座宅子里的所有人都死了。”
“而其中的原因，也许和大小姐死亡有关系。”
封琅：“你怀疑她就是宁家大小姐？”他指的是宁意羡。
“对。”燕凌道，“所以我现在想要尽可能地搜集信息，想办法让她回想起来——比如找找她的物品什么的。”
封琅凝眉思索了两秒，“红盖头。”
-
几分钟后，众人穿过外院，又再度回到了内院。
不得不说这几人组合的能力是一等一的强，即使脑中没有游戏与通关的概念，依然能快速而准确地判断情况、做出决定，并朝着正确的道路前进。倘若游戏依然存在，他们会是很强的玩家。
虽然也有几个摸鱼的，比如叹气不停的路海鸣，疑惑不解的唐川，还有一个从集合开始话变少了的孔灵霖。
唐川的不解不仅仅来自于当前的境况，还有身边孔灵霖异常的状态。但他苦于在干正事，没好意思和孔灵霖偷偷聊天。
崔渡月静静看着他们破开了属于宁意羡的房间。
房间内的装饰明显比其他的更具有女子气息一些。亮色的床榻与床帘，桌上未完成的作画，锈好的刺绣，以及女子使用的一些脂粉口红、铜镜等等。只是此刻它们随屋子一般，都被蒙灰在时光中。
可以看出，房间的主人偏爱绘画。桌边摆着一沓已经干透了的画作，落款“意羡”。
“这会是宁家大小姐的房间吗？”燕昭昭问。燕凌更是直接看向了宁意羡。
宁意羡没说话，伴随着一脚深一脚浅的纸张婆娑声，她走到了那沓画作旁，伸手缓缓抚上宣纸边缘。
一张张画作被摊开，上面分明是同一个男子的脸。
不同角度的、笑的、哭的、愠怒的、肆意的……
众人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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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1.宁意羡（大雾盆腔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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