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子坐在桌边。
房间的装潢已经彻底变样。床幔、书桌、雕花窗……全部恢复如初，显出大户人家的华贵来。
几人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变化的空间。
宁意羡本人依然站在桌前，那个与她长相一模一样的女子正垂首在桌上写写画画。
封琅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是仿佛被雾气包裹的模糊状态。
不仅仅是他，所有人看起来都如此。
宁意羡尝试着伸出手触碰桌上的纸，却穿过虚空。
崔渡月知道，当宁意羡接触到相关的物品时，所有玩家都会被拉入记忆空间，空间内将会重现过去发生的事情，但玩家无法影响空间内的人或事。
——这是给玩家看的，也是给宁意羡看的。
宁意羡将从这些片段中，彻底恢复记忆。然后……大开杀戒。
这些记忆片段恐怕也是需要搜集的线索之一，崔渡月当然乐见其成。
“这是……我吗？”宁意羡喃喃道。
“应该是‘过去’的你。”燕凌环顾四周，回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谁，做过什么吗？”
“这算什么？”孟颂今问，“域中域？”
封琅冷静道：“先看看。”
记忆片段里的宁意羡脸蛋白净红润，唇角蕴着浅浅一层笑意，无处不透露着美好。
她在作画，画的是刚才几人所看到的纸上男子。
男子五官清俊，气质儒雅。她做到了将其形神兼备地绘制出，所要下的功夫一定不是一般的高。
她的笔触温柔地落在纸上，墨水柔和地晕染开来。
那是幅充满爱意的画。
“她的情郎。”燕凌毫不犹豫。
“我的情郎吗？”宁意羡凑近了瞧，“哎，没什么印象啊。但是我笑得真开心，一定是一个很令我幸福的人吧。”
过去的宁意羡落下最后一笔，拿出了一封包装精致的信笺。
信笺上用正楷写着——赠予许知音。
整个记忆片段很短，不过一分钟左右。当信笺被拿出后，周遭景色褪色消散，空间又恢复原样，最后唯留下那封孤零零的信。
“嗯？”燕凌说，“为什么这封信被留了下来？”
宁意羡拿起那封信，手指抚过未干的墨痕，“……许知音？”
“有印象吗？”封琅问，“他应该就是你的所爱之人。”
宁意羡摇摇头，“只是觉得，这封信……必须要送给谁。”
孔灵霖忽然上前问道，“能拆开看看吗？”
唐川：“你多冒昧啊。”
路海鸣忧心忡忡：“拆了之后要是她回想起来怎么办？当众展示给对象的信，是我一定会杀你们灭口的……”
“没关系。”宁意羡说，“由我自己来拆。”
信封仿佛上一秒才被包好，其崭新状态与整个怕破旧的房间格格不入，甚至上面的墨痕还未干透。
拆开信，入目便是秀气漂亮的楷书。
“许郎：
见字如面，展信舒颜。上回一别分外仓促，我被扣押回府，不得外出。但我意已决，明日子时暗香阁后门见。”
唐川挠头，“好像看不太懂。”
封琅：“大致意思是她想约许知音半夜在什么地方见面——要私奔吗？”
“扣押回府。看来这是在私会被抓回府之后写下的信，宁意羡不甘于家人定下的结局，决定自己想办法。”燕凌若有所思，“至于想了什么办法不知道，但在这期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导致了她的死亡。”
“好可怜。”燕昭昭双眼泪汪汪，“不能和所爱之人在一起有什么意义！”
燕凌出手就劈在她脑袋上：“都说了少看点碟片。”
燕昭昭在家最爱看那台燕凌外出任务淘回来的古董电视——因为它能用碟片播放很多近代电视剧。当然，这里的“近代”指的是末日之前……
崔渡月：“冒昧问一下，当时看到你在C区举报黑心商铺……”
燕凌一个特战队队长非任务时段出现在C区就很奇怪，崔渡月其实想问很久了。
“噢。”燕凌无所谓地道，“小孩喜欢吃垃圾食品嘛，吃了拉肚子当然由我这个监护人上门讨说法了。”
崔渡月：“……”原来二等觉醒者也会拉肚子。
封琅：“第一次听说你那么正义。”
-
几人又在宁意羡房间里翻翻找找，终是没有找到想找的红盖头。
不过倒是找到了几个承载着美好记忆的物品。它们和桌上画着许知音画像的纸张一样，在宁意羡触及之后会立即将玩家们拉入空间，并强制看一段剧情——大多都是宁意羡与许知音相知相许、甜甜蜜蜜的记忆，而且很短。
“再到别的房间找找？”燕凌道，“内院里应该都是家族成员的房间，肯定还有什么信息。”
“还有那座祠堂。”唐川道，“看起来很诡异。”
燕凌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在惊讶这个默默不言的人忽然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而且听起来还挺有用。
实际上，唐川瞥了一眼身后似乎不太对劲的孔灵霖，忧心地想知道是什么导致了她的改变。
孔灵霖有一段只有他知道的过去。那是相当悲惨的经历，给她留下了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不想再看到她痛苦的样子。
唐川回过身，低头直视孔灵霖，似乎想要透过头盔看到她的表情：“你没事吧？”
孔灵霖的声音从头盔之后传来，听起来有些沉闷：“没事。”
几人从厢房内走出，宁意羡忽然走向走廊上悬挂的风铃。
鸟形状的铁质风铃已经锈了大半，被宁意羡一触，发出嘶哑的低吟。
然而场景再度变化，表明着这又是一个承载着记忆的物品。
这次出现的空间氛围比宁意羡房间里物品的空间沉寂压抑。仿佛对记忆的主人来说，是痛苦不堪的。
院子里的枯树恢复了其昌盛的模样，花草也十分茂盛。如果忽略其中平台上面色凝重的众人，这将会是一幅唯美的景象。
平台上，一个体态伟岸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手中握着一条长鞭，气得双颊涨红：“我宁家女儿，怎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他的身边，一名风情万种的女人捏着绣帕，皱眉道，“老爷，大小姐也许是年纪轻不懂事，让她反思几日就好了……”
“年纪轻？”男子冷笑一声，“玲珑，你还是妇人之仁。今天这家法，不上也得上！”
他挥起长鞭，直指向中央跪坐的女子。
她是宁意羡。此时她红着眼眶，默默承受着鞭刑不发一言。
还有一个身材干瘦的矮小男人躬身站在男子身后，低眉顺眼。除此之外，男子旁边的女人手里还牵着个孩子。
那孩子嘴里叫嚷着：“丧门星！她克死了母亲，该打！”
女子赶紧低下身捂住孩子的嘴，眼里却是放任的笑意。
“这是……宁意羡被抓回宁府之后发生的事吗？”燕昭昭问。
“**不离十。”燕凌说，“这些人，你有印象吗？”他在问宁意羡。
宁意羡摇摇头，目光却没从她自己的脸上移开。“自己”抿着唇，脸色苍白，眸子里有着浓郁的悲伤。忽然的，她能感到，自己正在为孩子口中提到的“母亲”而悲伤。
那是一种再创伤，好像她的伤疤在被不停撕开。
画面消散。
“这个男人是宁家的主人。”封琅道，“他后面的应该是赵官家。”
“这小孩好眼熟……”路海鸣回忆道，“好像是在我房间里吓我的那位。”
“女人是谁？”燕凌问，“宁家的老爷叫她‘玲珑’，她是什么身份？”
孟颂今：“或许我有思路。我出现的房间里好像是女式用品多些，会不会就是‘玲珑’的房间？”
-
门已经被暴力破开了。原本应当是根据线索不断解谜得到钥匙的解锁房间，现在已经可以自由探索，堪称作弊。
不过《无限阴阳》没那么简单。作弊后依然无法保证他们能完好无损地破解游戏。由于游戏的线索是一环扣一环的，他们这种跳关的行为自然是得不到完整的信息。
崔渡月严厉斥责这种行为，她得不到振兴点，其他人还会被隐藏的信息影响而坑害——虽然她的斥责没什么用。
［啊啊啊，他们怎么不按线索来啊！这是作弊……］
何况更生气的另有其人……
孔灵霖落在队伍的最末尾。
她看着疑似“玲珑”的房间，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两步：“可不可以不进去？感觉里面很不详……”
燕凌：“你只凭感觉吗？为什么孟颂今还在里面的时候你感觉不到？”
“……”
唐川上前，“孔灵霖，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以前那些不好的事？”他对其他人解释道，“孔灵霖有一些过去的创伤，可能现在又复发了……”
“创伤？”封琅微微眯起眼睛，审视起孔灵霖，“说起来，她从和我们汇合起就很不对劲。”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唐川微微皱眉，好像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宁意羡却在这时站定在孔灵霖面前。
“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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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过去（大雾盆腔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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