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倒是出了个小插曲，封仪拒绝跟他们一起走了。
那人原话是这样的人，“为了你的事，为师最近都无甚休息时间。我看这乡间自是有一番野趣，便在此休息几日。也不用麻烦人来接了，待下次你派人前来，我便一起回去。”
周数看看黑黝黝的土地，又看看灰扑扑的大路以及近山脚处光秃秃的树，实在不明白哪里有什么风景。
不过这倒也正合周数的意，如今他种子在手，学业上自然会力有不怠。
于是他恭敬行了一礼，“先生只管修养，学生自会向我父亲说明情况。”
听到这，封仪干咳了两声，“嗯，我似乎有些风寒了，不宜长途跋涉，就先回去休息了。”
周数听懂了他的暗示，这是要让他在宋蕴和面前说请个病假，于是他点头，“您好好休息。”
之后又留了些银子给赵村长，“我家先生不通庶务，还请您多加照看。”
赵村长连忙摆手，“小公子客气了，封先生不嫌弃此地简陋就好，那说得上什么照看不照看的。”
昨天晚上赵章与他们的谈话他可是听了个囫囵，这位封先生可也是位了不得的读书人。他虽然不识得几个大字，可对读书人是打心眼里的尊重。
最终拗不过他，周数只好走了，想着等之后多给些物资作为补偿。
赵虎将一定人送到了岔路口，便告辞了，“小公子，我就送到这了。之后的路都是管道，野兽不敢来的。”
周数朝他点点头，“多谢赵大哥。”
这一来一回，耗去了不少时间。周数便带人直奔田庄而去。
“葛叔，我带回来了些种子，得劳烦您带人一起种。”
一行人风尘仆仆到达的时候也不过中午，正是好天气。
葛大叔看着他凌乱的样子，连忙应声，“好好好，少爷快先去洗漱吧，这一路上辛苦了。”
周数摇摇头，“我得在这看着大家。”
他做出的计划书除了自己根本没人看过，如今没有任何帮手，只能自己来。
葛大树自从之前被他问住后就知道他是真有点东西，他带来的那些人又是指东不敢往西的，自是都听他的。
“既如此，便先跟我商讨一番。”
他掏了掏胸口处的口袋，摸出一本装订成册的书来。
“如今再沤肥也来不及了，只能简单处理一下。我带过来的这些种子已经下过一轮地，不知是否有虫，得先简单除个虫。”
“怎么个除法？”葛大树耐不住性子，抓抓脑袋问出口，“少爷您也知道，我们靠田吃饭的，在选种的时候就仔细挑选过，绝对没有虫眼的。至于除虫，这一半是放到出芽才看啊。”
周数对他微微一下，“也简单，就得靠东灰了。”
冬灰，即草木灰。在历朝历代，都是十分重要的一种副产品。
在大楚，多用于作为肥料肥田。
“得先弄些冬灰。”他自言自语道，注意到一只跟在一旁听他说话的宋三，他眯眼一笑，“宋三，找个人去找李管家，让他去城中买。”
作为一国之都，富裕人家的集中之地，区区一些草木灰肯定不成问题。
“对了，要是可以的话，弄一些夜香就更好了。”
夜香，也就是粪便，就周数所知，似乎还没人用来肥田。
宋三随即指出一人，交代一番便让他走了。
周数便低下头，继续看他的笔记，边看边说道：“好了，在等待的空隙，我们就先分一下粮种。既然要做出对比，那各种条件就得严格限制，小到一个坑中放几粒种子、坑与坑之间间隔几许，大到施什么肥、施肥比例几何，我这都做了些记录。接下来我便一一念出，可能需要大家记一下。”
他这一连串的话说的周围人头晕，葛大树憋红了脸，欲言又止，最后开始开口：“少爷，您刚刚说的有点快，我我，我没太听清。”
周数这才抬起头来，发现战得远远的，本来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众人不知不觉都围到了他身边，直接把他圈在中心了。有几人还在偏过头来打量他的笔记本，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的样子，可那幅眉头皱起，嘴唇紧抿的样子，一看就是没怎么听懂。
“少爷，你说吧，我都记得。”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圆圈外围传来。紧接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便挤了进来。她身姿灵活，如同一尾入水的鱼。
周数看着对面的葛小花，呼出了一大口气。
终于，来救星了。
“小花？你来得正好。”他的开心溢于言表。
葛小花似乎也受了感染，朝他咧开嘴露出了大大的微笑。
一旁的金玄见状不自觉地上前两步，“我也可以，你说。”
即使小孩儿还是那幅淡淡的模样，周数却从他微微握紧拳头的小动作中看出了些许端倪。这是怕自己觉得他无用？
周数便对他纵容一笑，“好，那就辛苦两位了。”
接着她便讲书中内容读了出来。
这主要还是试验田的做法。他这资源有限，只能做出较为粗略的版本。除了一个按目前主流种法划分出来的对照组，其余的都是按照包括施肥、下种甚至以后不同的加肥频率、灌水频率等因素做出来的几个对照组。
其中最为特殊的就是他按后世认为的优良条件叠加了多个因素特意做了个大对照组。
等他念完后抬头一看，只见各个大人眉头皱得更深了，眼睛里满是被大量知识冲击后的迷茫。说实话要不是笔记本上写了下来，他自己听完都会觉得晕晕乎乎。
又反观两个小孩，葛小花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脸上写满了“原来田还能这么种？”
金玄也若有所思的样子。
周数不由得挑眉，“这小子莫非也是个天才？”
“阿玄，小花，你们可有什么想问的？”
葛小花手指勾起发尾绕了一圈，“少爷，对照组和实验组是不是就是相对的，两者用于做对比？”
周数点点头，“没错。”
她便开心地点点头，“我记下来啦。”
金玄摇摇头。
“好，那便先分种子。”
按照组数，他带着人将那几代粮种分成了不同的份量。
先是说了这么多，一行人又热火朝天地分好种子，也近黄昏了。
这时几辆牛车使了过来，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臭味。
“少爷，冬灰和夜香都到了，您看这些够么？”
李管事的为了表示他对周数下达指令的重视，竟是亲自跟着押送过来了。
来到离周数还有一米多的地方，他自觉地停住了步伐，“少爷，您请看，前面这一三车都是草木灰，后面两车便是夜香。”
“这一路辛苦管事了，你去洗漱吧。”周数说着，示意宋三上前递过去一些银两。
李管事眉开眼笑地接过，“多谢少爷！那小的便先下去了，”他不好意思地朝后又退了两步，“免得熏着少爷。”
有了草木灰，首先要做的就是草木灰制剂。一般而言，用草木灰与水1:10兑成草木灰水，再静置沉淀24小时后取过滤液体浸泡上个6-12小时，之后再用清水洗净后晒干，就能起到杀虫防害的作用。
考虑到种子可能会对草木灰中的某些成分敏感，因此这只作为实验组之一，剩下的就全用于肥地。
人粪便做肥料一般而言也需要做堆肥沤肥处理，因此得等上一些时日。
周数的计划是这两天就撒草木灰，将种子种下去，之后追肥就用沤出来的肥。
因此目前的人就要分成两队。一队做草木灰制剂，一队去沤肥。
至于播种，周数看看天色，最快也得是明天了。
“沤肥不只是需要粪便，包括一些腐烂的落叶，再加上一些干草枯叶，诸位可有什么想法么？”周数对众人说道。
见终于是自己能听懂的话了，一向沉默的宋三也不由得舒了口气。
“少爷，我让人带些弟兄上山去找。”
周数点点头，“好，小心些。”
葛大树也接话，“少爷，冬日到了，我们那不少人家都会换些更厚实好用的茅草，这附近也有不少人家，我便去问一问，您看这可以用么？”
“自然是可以的，那就辛苦大叔跑一趟了。正好李管事还留下了牛车，你们便各自赶一辆去吧。”
又给葛大树指派上了几个人，留下的就不多了。
“这草木灰水，灰放几何，水放几何，我也是从书上看来的，不一定适用，就兑不同水量做成三份吧。”
正好，他盯着一份，葛小花与金玄各自盯一份。
太阳完全沉入山中之时，其他人终于都赶了回来。
在田边挖了个大坑，忍着巨大的臭味将所有肥料混合好之后，饶是葛大树也扛不住了。
“我这臭的啊，今天怕是要被我家娘子嫌弃了。”他朗声大笑。
葛小花站在上风口，站得又远，闻言一叹气，“我也臭了。”
或许是一起劳作的关系，大家的关系也亲近不少，说说笑笑的。
周数心情大好，自从那日了解到赵凛的生平后一直郁郁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他猝不及防地凑过去闻闻金玄，“你也臭了。”
金玄躲闪不及，闻言一抹绯色从脖子蔓延到了脸上。
周数：太好了，是天才，我们有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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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觊觎主角受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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