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差不多了，赵章开始下笔。
他的字倒是跟人不像，明明整个人看起来是很温和儒雅的样子，字却是龙飞凤舞，透着一股狂傲。
周数见过封仪的字，也是这般狂傲，有棱有角。而赵章的字细看下来就能发现某些地方确圆润得很和谐。
倒是也很像他们的性格。
周数看着看着就有些走神，他还是很好奇他爹与他娘的故事。既然赵章不肯说，那就问968。
968捣鼓了一番后回复道：“据我查到的资料，你爹与你娘是青梅竹马长大的师兄妹。你娘是孤儿，之后被赵章捡到收养，你爹你也知道了，没落寒门，家中也只剩他一人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拜了赵章为师，两人都是赵章当儿女养大的。再后来你爹被魏氏笼络，赵章与他决裂。你娘本就不赞成你爹的决定，两难之下本想跟着赵章一走了之，谁知正在这时你爹被人刺杀，性命垂危，你娘最终还是舍不得，就留了下来。”
周数听得津津有味。
969却在这时还吊他胃口，“最绝的是什么，宿主你想知道吗？”
周数眼皮一跳，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系统都有自己的性格，明明最开始相遇的时候这货挺正经的，给他的感觉就是那种非常冷冰冰的人工智能，怎么现在变得有点贱贱的？
“你爱说不说，又或是还得我付费解锁？”周数皮笑肉不笑。
“好吧好吧，宿主别生气嘛，我说就是了。最绝的就是所谓的刺杀是你爹自导自演哦，就为了留下你娘。”968顿了一会，又说道，“宿主别介怀了嘛，大不了，大不了这次的积分分你一半。”
周数没有理会它最后一句，“总觉得听起来有些可怕，那我年的四又是怎么回事？”
提到这个，系统也是叹了口气，“很多方面吧，从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应该算是产后抑郁。本来生下你时身体就有些虚弱，再加上为你爹的事情烦心，最后就……”
周数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你有她的影像吗？我想看看她。”
系统犹犹豫豫，“宿主，看这个可是需要积分的哦。”
“那就花，你不是要分给我一半吗？难道还不够？”
“花花花，我这就找。”968又人性化得嘀嘀咕咕，“我还以为你没听见呢。还有是这次买药的一本，不是我总积分的一半哦。”
“找到了，就这段是最便宜的！”系统一边说着一遍在他脑海里播放。
画面中的女子一身男装打扮，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眉间皱起，双眼含怒，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凭什么男的学得，女的就学不得？”
另一边传来的声音像是蒙了一层雾，“自古以来就是如此，祖宗礼法早就定下了。再说女子本就不如男子聪慧，又何必花费心思让她们读书？”
女子闻言冷笑，跟周数如出一辙的眼睛盛满了冷意，“自古以来，自哪里的古？我只知圣人有言：‘有教无类’。昔大楚有昭月公主以一己之身带兵以少胜多，拿下了嘉裕府，更是令暨人闻风丧胆。再早些，有杜虞夫人广受学生，传道受业，才有今日的麓山书院。如今男子得了势，便要雀占鸠巢，把女子赶回内宅，封死她们获取知识的途径，再轻飘飘地评上一句：‘女子不如男子聪慧’，此等嘴脸无耻至极。”
对面的人似乎被她说得恼羞成怒，“你，你，你，我看你是借题发挥！再说昭月公主凭借的不也是她公主的身份么？还有杜虞夫人，要不是有一个好夫家，她如何能读书？这么想为女子谋权，怕是哪国混入的探子，想对我大楚江山不利！”
女子又双手叉腰，好笑的看着他，“昭月公主与杜虞夫人哪个不是楚人？这般想抹去他们的功绩，我看你才是探子吧？若与你这等心思狭隘，侮辱先贤的败类为伍，便是我等之耻。”
说着她半转身，神采飞扬，对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诸位评评理，我说的可对？”
顺着她的视线，周数一眼便发现了站在最前方的他爹与赵章，两人皆是含笑看着她。
“她好厉害，好耀眼。”周数眼里满是欣赏。
“在赵章身边耳濡目染，平时辩起题你爹都甘拜下风的哦。”968补充道，“可惜生不逢时，她要是生在你们那个年代，必定会有更美好的一生。”
“她叫什么名字？”周数也很赞同。
“赵凛。说起来这个名字还是她识字后，赵章抱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解释，她自己选的呢。”
“赵凛。”周数下意识地跟着读了一声。
赵章正专心地写字，闻言却是将笔一甩，满脸怒容。
“我不是说莫要在提了么？”赵章一直强忍着的平静像是被打破了一般，“我早就说过，我早就告知她，宋蕴和不是什么好人，她为何就是不愿跟我走？”
“她分明就知道那是苦肉计，却舍不下那等廉价的情爱，如今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分明，分明就是咎由……”
像是说不下去了，赵章背对着他们，声色俱厉：“滚，都给我滚出去！”
周数先是被吓了一跳，看向赵章才发现老人神清其实并不如他的声音那般愤怒，反倒是眼底透着深深地哀伤，他紧咬牙齿，身体颤抖。
周数便带着金玄及宋三出去了，还体贴地关上了门。
屋内的赵章跌坐在椅子上，双眼毫无焦点地目视前方，“怎么就这般糊涂……”
他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那个薄命的女子。
这么些年来，他游走列国后又隐居于此，故意不去探听他们的消息。对于赵凛，他倾注的心血更胜于宋蕴和，他曾感慨过赵凛为何不是男子。
谁知小姑娘却偏着头疑惑地看向他，“我才不要做男子，这世上的男子狡诈贪婪，自私薄情，当不如女子。”
从此之后他便再也不提这事，他尽己所能给了赵凛一个平等祥和的环境，看着她越发耀眼，自己也以此为傲。
可就是这般聪明的女子也会耽于情爱，她哪里看不出那是宋蕴和自导自演？顺风顺水，背靠大树的宋大人怎么就会毫无缘由地被刺杀。
那是一场无三人知晓地谈话。
“抱歉，先生。宋蕴和身边只有我了，他这人比寻常男子更加狡诈贪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若无我在身边看顾，不知道还要犯下多大的错。我不想大楚的百姓因他再受苦，也不想他回不了头。”
赵章愤怒，生平第一次骂了她，可是赵凛只是平静地给他磕了三个头，“我知您这一生都不会再原谅我们，女儿只愿父亲今后一路顺遂，无病无灾。”
那是她第一次喊赵章“父亲”，从能说话开始，她会的第一个词就是先生，纵然这样赵章也留不住她。
之后，赵章带着无尽的愤怒远走他国，两人此生再无交集。
赵章悲恸不已，那些强压下来情绪就这样被一个名字引出，然后打破了他勉强维持的镇定。
时间已近黄昏，周数站在外面，看着茅草屋旁边的那颗巨大的梧桐树，只觉得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你冷么？”一旁的金玄拉起他的手，夹在自己的颈窝处，“这样就不冷了。”
周数转眼看向他，“无事，我不冷。”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还是被金玄紧紧拉住。
“手背是凉的。”
周数只好仍由他抓着。
“玄金呢？”他这才想起，好像好久没有看到小狗了。
金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处，他的衣服有暗袋，是特意为玄金缝的小窝。
周数这才发现那里确实鼓鼓囊囊的，“看我，今日走神这般厉害，都没注意到。”
“好了，我不冷了。”他这才抽回了自己的手。
“不要难过。”金玄又认真地对他说道。
周数深深叹了口气，怅然道：“我不难过，我只是……”他也很难精准地形容自己的心情。
“今日他怕是不会再见我了，我们再多留一日吧。”周数抛开那些不合时宜的怪情绪，思考着之后怎么办。
谁知这时门却开了，“拿去。”
赵章声音喑哑，一向整齐的头发也有几丝披散下来，显得整个人都来了许多。
周数刚想开口，门就关上了。
他的那句多谢也随着关门声消散在空气中。
既然拿到了契书，他便直奔田中去了。
太阳西沉，光线也越来越柔和，照在田中劳作的众人身上，美得像一幅油画。
周数找了赵村长帮忙，很快便集齐了村中众人的手印。
赵章办事十分细心，这份契书一式两份分别在他与赵村长的手上。
在留下了足够的粮种之后，周数便带着众人整装，准备回去了。
“诸位放心，半月后我我定会派人过来。”
赵村长满脸笑意，“小公子客气了，此去便让赵虎与你们同路。山中野兽多，我们下的陷阱也多，赵虎熟知陷阱位置，有他带路以免诸位受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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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觊觎主角受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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