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意气闲暇二

一路北行,虽已是春季,天气却一如继往的寒冷,清冷的风中夹杂着淡淡的土腥味。人们心情忧闷、迷茫,倒是那若隐若现的青草让人感到一种真实,仿佛有了希望。

金国自从跟大宋开战以来,发现宋朝战斗力很差,远不如想象中厉害,就野心勃勃想要灭宋,提出要求让宋朝送来一位亲王做人质也只是个借口,他们并无真心议和。如今看到康王真的来了,就想给这个王爷点颜色看看,好着实吓唬吓唬他。

于是完颜宗望就挑选了一些长得凶悍的兵士站在大帐的两边,个个提刀拿剑,人人杀气腾腾。不料康王是带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心思去的,所以他根本不在乎看上去如狼似虎的兵士,目不斜视,面不改色心不跳,只管昂首挺胸阔步往里走,一副你爱怎样示威就怎样示威,我无所畏惧。

完颜宗望见并没有吓到康王,心想:看来大宋亲王并不都是软弱的绵羊,也有胆大勇敢的。

康王已在金地,金人料他插翅难飞,也就对他置之不理,只派人看着他。康王不是每天茶饭不思,老老实实呆在屋子里发愁,他经常出去散步、溜圈。

监视康王的金将名叫那烈,他打量了一番这个大宋亲王,清瘦白皙,头上带着玉冠,一领紫袍,脚步缓慢,却又步步踏实,气定神闲,一副没有任何忧愁烦恼的样子。他目光连瞟一眼那烈都没有,仿佛他不存在似的。

如果他不吃不喝,或是又哭又闹,再喊几句什么不想苟活于异国他乡,那烈倒觉着正常,这样悠哉游哉反到让人觉着不正常。

那烈心中好奇,便不远不近跟在康王身后。

“运气不错,若不是因为来做人质,我怕是永远也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不费吹灰之力就为国为民做出贡献,受到万民称赞。”

那烈跟在后面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看着康王的背影若有所思。

“赵大人,这北国风光也不错,咱们好好欣赏欣赏。”康王大声这样说道。

旁边的人听着,脸上就露出了不赞同的神情,那烈觉得赵大人不会喜欢听到这句话的,因为这并不是一个亲王应该说的话,听起来反倒像是有几分没心没肺无关紧要的人说的。

赵大人却看了那烈一眼,然后语气冷淡地道:“殿下,随您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说着他便向前走去。

当那烈向康王看去时,他惊讶的发现,康王的脸上竟然有笑容,那笑容竟比冬日阳光还要耀眼。那烈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掠过,突然就怒容满面。

他原以为大宋亲王来做人质,不是吓得屁滚尿流,就是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但无论如何不是眼前这位这个样子,满不在乎,好像还乐在其中,心情很好的样子。特别是一点儿也不怕他这个大金勇士。

“诶,你不用跟着我,我既然来了,就不会逃的。”康王傲慢地挥了挥手。

康王和赵良一起边走边低声说话,“殿下,我们找机会离开。”

“难矣!”康王摇摇头,“回去谈何容易!金人监视很严,很难逃离,也只能过一天看一天,不知哪天完颜氏想让我死,你能如何?太平时还可以丰衣足食,如若有战就麻烦了,不知哪天又……”

看着康王脸上凝重的神情,赵良默然片刻,慨然道:“皇天在上,殿下一心为国,定能化险为夷,终有厚报!”

“不知要困在此处多久?”康王轻轻地了叹息一声。

“殿下,一时之困,潜龙之期。”

康王的心忽地跳了一下,随即又沮丧了,“潜龙?能平安回去就是造化,怕是十年八载也未可知,或许更长。”

“殿下……”赵良声音沉稳地道:“殿下不要胡思乱想,现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心志坚定,等待时机到来。”

“时也运也,命也数也!”一声叹息,康王点点头。

本想坐下来,舒缓一下郁闷的心情,然而一扭头看到不远处金人铁青的脸,康王心中一动,估计那金人是把他的所作所为当真了,他索性拔出佩剑兴致勃勃地胡乱舞了一番,然后又“哈哈”笑了两声继续往前走。

那烈却仿佛石雕一般站在原来的地方,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明明身单力薄,又远离家乡,也没几个护卫的康王表现的那么无所畏惧,那么乐在其中,显然他是认为这是恩赐,是无比骄傲自豪光宗耀祖的幸事,而那位赵大人却从来没有见过他露出过一丝一毫笑容,永远是那副冰冷的样子,于是那烈得出一个结论,大宋派的这位亲王是冒名顶替,是假的!

“你站这里发什么呆不是让你监看那个王爷的吗?”

“相国!”

看到完颜宗翰,那烈赶紧行礼,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什么?假的?”听了那烈的话,完颜宗翰看看远处那个年轻人意气闲暇,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就嘀咕:这人怎么看也不像来当人质的姿态,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

在他的意识里货真价实的亲王应该是瑟瑟发抖、口不能言、腿不能动才对,即便是能说能走,但也绝不是那人一副从容潇洒淡定的样子。

于是他就找来完颜宗望,“这位康王若非假冒,就是个傻子!”

完颜宗望也怀疑康王是假冒亲王,“我识宋人多矣!他之于宋朝皇家,实乃凤毛麟角。不怯不颤,如此行为,不像亲王,定是假的。”

“冒牌货!”完颜宗翰的双眉顿时皱在一起,怒道:“让宋朝换人,换真正的亲王。”

完颜宗望道:“莫急,如果是假的……”他冷哼一声,走到完颜宗翰面前低语几句。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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