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想立即进兵。梁红玉道:“投鼠忌器啊!不可操之过急,急则生变,恐怕有不测之祸。我心中谋划了一个方略,夫君派一员大将随我返回去见苗傅,就说自己部队残零,愿意前往杭州跟随新朝廷。如果苗刘二人同意,夫君就立刻率领兵马前往杭州。如果他们不同意,再用甜言蜜语稳住他们,设置障眼法,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夜间兵临杭州。我趁此机会去救孩儿出来。”
“好,就让苏格随你一同前往。”
苗傅、刘正彦原本不愿意让韩世忠部队来杭州,想让他屯兵江阴。听了苏格带回的话,想了想,还是同意了。一则他们不敢得罪韩世忠,二则他们渴望领兵大将听从他们的指挥,特别是威望日增的韩世忠,有他的保驾护航可以使他们毫无顾忌的走下去,无须再担心别的将领。
苗傅非常高兴,许诺等韩世忠到达后,授任他为节度使。但是苗傅多留个心眼,他对梁红玉道:“韩夫人放心,小公子在我府上很好,等韩将军来了,我定会将小公子亲手交给韩夫人,保你一家欢欢喜喜。”
“好,那就有劳苗大人费心了。”
当前形势韩世忠的决定非常重要,举足轻重,所以他的儿子也至关重要。苗傅回府对夫人道:“韩世忠能听我指挥,咱们飞黄腾达的好日子就稳当了。看好韩世忠的儿子,有这个孩子在手中,才好拿捏住韩世忠。”
苗夫人道:“放心,一个小娃娃,跑不了他。”
即便苗家是世家,如今更是官高位显,对于韩世忠这个人,也不能不顾忌。苗夫人到后院看了看那个孩子后,便在春光明媚的园中散步。看着美景,想着日后的富贵,苗夫人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笑声未落,便见侍女小梅匆匆走过来道:“夫人,老家人说安国夫人求见。”苗夫人的柳叶眉顿时一皱,“安国夫人?哼!凭她什么夫人,不见!”
小梅见状忙道:“我让老家人打发她离开。”苗夫人颇为冷漠地摇摇手:“莫慌莫慌,让她等着吧!听说这个安国夫人武艺高强,昼夜不歇,硬是坚持到了秀州。”
小梅饶有兴趣地低语道:“一个女子能做到这样也算奇人了,况且她能劝得韩将军归顺大人,自是有功。”
“安国夫人!”苗夫人将这名字念了一遍,道:“也好,看她还算识时务,我就不计较韩世忠当初轻慢之过。”说着轻轻地嗤笑一声,“我就见见她吧!”
苗夫人不是别人,正是方丽如,方平凉的妹妹。
方丽如回到厅中坐好,又饮了半杯茶,才慢条斯理地道:“让她进来吧!”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她容貌秀丽端庄,一身衣着素淡,往那一站,有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和神采。满身华服的苗夫人竟然无法压住她的气势。
“梁红玉,见过苗夫人。”
方丽如看着对她深深一躬的梁红玉,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不过她端坐在那里只“哼”了一声,身子连动也没动,别说招呼让坐了。
小梅习惯性地上茶,不知为何,双手颤抖得厉害,一杯茶在茶盘里晃荡得端之不稳。梁红玉接过茶杯,深深地看她一眼,举杯轻呡一口后稳稳当当将茶杯放在她手中的茶盏上。此时,小梅愣愣地看着她,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聪慧的小梅把刚涌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苗夫人!”梁红玉道:“我今日来只为看看我的孩儿,希望夫人允准。”
“安国夫人放心,小公子我着意照顾,只等韩将军来了,保证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好孩子。”
房间安静下来,静得让方丽如心里一跳。梁红玉忽然叹息道:“也罢,告辞!”方丽如还没有反应过来,梁红玉已经转身离开。方丽如眼皮扑搭半天才气哼哼地道:“她,她就这样就走了?岂有此理!”
夜深人静,小梅看着刚刚哄睡着的孩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小公子啊,能照顾你,真是幸运。”今天见到安国夫人,小梅便是一阵心跳,她相信梁红玉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素梅!”一声轻呼,小梅蓦然转身,惊喜地低声道:“小姐!”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多谢你照顾孩子……”梁红玉说着深深一躬。素梅猛然跪地道:“小姐如此,便是信不过我了!”素梅泪水夺眶而出。
“好妹妹!”梁红玉扶起她,“有你看护孩子,我就放心了。”素梅拭泪笑道:“我会保护好小公子的。”
“后日凌晨你带孩子悄悄离开。”
“好!”
第三日,太阳刚刚升起。苗傅一觉醒来看到满室明亮,心中舒畅,连忙下榻。想着日后的飞黄腾达,光耀门庭,苗傅便心情大好,不亦乐乎地开吃早饭。
果然,不久守卫送来消息说韩世忠大军已到杭州。刘正彦喜滋滋地道:“我们派出使者去见他,高官厚禄面前他必定心怀感激,等待大事抵定,再做决断,也免得再有事端。”
不久苗傅派出使者来见韩世忠。韩世忠接过诏书,一声冷笑。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逆乱者,心胸狭隘,不自量力,却妄想一步登天。韩世忠一声高喊:“我知道有建炎,不知道有明受。”话音未落,便斩杀了使者,将诏书当众焚烧掉。
刘正彦知道后,心头便是一惊,顿时慌了手脚,急忙忙来见苗傅。“大事不好,韩世忠反悔,我们上当了!”
当啷一声响,苗傅手中的茶杯砸在了地上,声色俱厉地道:“速速传令下去,将韩世忠的儿子绑来。”
家人匆匆前来禀报,宅第里到处都找不到那个孩子,同时也不见了看孩子的小梅。看门人说早晨看见小梅出去了,肯定是她带着孩子偷偷逃走了。
“岂有此理!”苗傅一拍桌子,脸色骤变,旋即大喝:“传令四门防守军队,无论何人一概不许越过城门一步!传令将韩府人等全部拘拿!传令精兵两千,整装待发。”
苗傅说完急匆匆就走,却与大步流星比他更匆忙的刘正彦撞个满怀。刘正彦道:“韩世忠打到北关了。”
“什么?神臂弓!传令苗翊速带两百神臂弓支援北关。”片刻愣怔后,苗傅气急败坏地一声大喝。
由于叛军占据有利地势顽抗,韩世忠道:“今日当以死报国,杀……”大刀一挥便闪电般冲出,身后兵士一看自动跟上奋勇向前。
城头上一排排兵士拉满神臂弓严阵以待。“小心弓箭!”韩世忠话音未落,一阵箭雨落下,许多兵士中箭,有的身上中数箭。忽然一阵更急更快的箭雨落入叛军中,城头上神臂弓箭手一阵大乱,来不及发箭便倒下了。
梁红玉将一把雪的人员分成三拨,一拨去显忠寺,另一拨去宫里,第三拨就在北门。
“好!”韩世忠大喊,“前进!”
说到底,城中防守的兵士纵然厉害,可是怎能与身经百战的沙场强兵相比?况且他们早就知道韩世忠的厉害,谁敢硬抗,一看城下汹涌而来军队,纷纷逃亡,不堪一击。
当苗傅知道韩世忠已击败防守部队进入北关,惊得大叫一声呆若木鸡。刘正彦一脸茫然道:“如何是好?怎么办?”
苗傅脸色铁青,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到显忠寺,让,让皇上赐免死金牌。”
他们刚刚来到显忠寺,还没有来得及下马,就听见“噗噗”两声,最前面的两名护卫突然落马。苗傅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震慑得后退数步。刘正彦一声惊问:“什么人?”
数道身影从树上飘落,围墙上也出现一排手持弓箭的女兵。她们打扮一样,头上都系着鹅黄丝帕将一头乌发包起,身穿一袭轻便装束。梁红玉缓缓走到台阶上,没有说话,她的表情肃然。夕阳照在她身后,使得整个人看上去有一种神秘和深不可测的若隐若现的杀气。分明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却令苗傅和刘正彦大惊失色心惊胆战。
一把雪人员早已把高宗住处保护起来。苗傅连大门也没有进去就被打得狼狈逃走。
夜幕降临,韩世忠人马全部进城,苗傅、刘正彦惊惧万分,忙率领二千主力精兵,带着手下将领九人从涌金门逃跑。
狂风暴雨已经过去,四月的阳光照得大地一片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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