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夜空中有一片乌云遮挡了明月。
梁红玉踏进皇宫的时候,潘娘娘正在扶着孟太后漫步。皇上已被苗傅强行移居显忠寺,而她则被留下。幽静庭院里,太后拄着拐杖缓缓行走,雪白的头发,身躯佝偻,远远望去分明就是蹒跚老人。
“太后!娘娘!”梁红玉遥遥拱手行礼。
“妹妹?”潘娘娘一见是梁红玉,忧愁的脸上立刻露出惊喜。
“韩夫人!”孟太后转身,眼睛却望向夜空,“这天月虽美,却被乌云盖住,使人心中觉得冰凉。”
“目下情势有变,请太后先不要着急恐慌,他们未必能成功,我们也没有到绝境。太后当稳住大局。”梁红玉站在孟太后面前,勉强地笑了笑。
“外患汹汹,内忧又令人痛心疾首。”
“苗刘二人,心里有着私欲,各位将军不会任他们摆布。太后可静观其变。就是熬也要熬到反击。”
“国有危难,梁夫人可愿助一臂之力?”梁红玉心头顿时明白,太后心里清醒透亮,一定有了办法!
“请太后明示。”
孟太后并没有说话,而是吩咐内侍立刻召朱胜非来密谈。孟太后叹息一声,“大宋的灭顶之灾啊!”
朱胜非道:“能力挽狂澜者非韩将军莫属。”
梁红玉默然沉思,两三年来,大宋弥漫着战争的阴云,一场又一场悲剧几乎使人窒息,她深深感受到大宋蒙受的灾难和耻辱。如今外患未平,内忧又起,国家已千苍百孔,经不得再折腾了,不能任由苗刘为所欲为,在金军入侵阴霾笼罩下再雪上加霜。
“太后无须担忧,我有一个谋划。”梁红玉缓缓道:“苗刘之事,我思谋我们要内外联和,先稳住他们,我们将情况通知将军。讨伐叛逆,以领兵大将为根本,我们不动声色谨慎行事,苗刘二人鲁莽浮躁,不足为惧。”
朱胜非道:“韩夫人所言极是,苗傅忌贤妒能,心大才疏,刘正彦恩将仇报,刚愎自用,稍用计谋,便可治住他们。不过,怎样才能把消息送出去呢?”
梁红玉道:“朱大人,叛乱之事各位将军很快就会知晓,韩将军一定会前来勤王,到时苗刘应付不来,方寸大乱,大人可趁机向苗刘提议派人过去劝降韩世忠,他二人必定应允。”
孟太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道:“然则朝中无信任之人,却难找到出城送信之人啊!”
梁红玉道:“太后安心,我去!”
孟太后一愣,摆摆手,“你虽行,然则孩子年幼,怎能去?”
梁红玉道:“联络韩世忠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只有我去苗傅才能相信,才能放行。”
朱胜非道:“好,梁夫人为国为民,有勇有谋,胆识过人,真正令须眉折腰。”
“铲除乱臣,理当如此!”
杭州兵变消息传出,各大将一时懵了,谁也拿不准应该怎么做。在这关键时刻,在平江的张浚道:“苗傅、刘正彦二贼,身为禁军将领不思为国出力,为君解忧,反而发动兵变,强行废黜皇上。不能让刚刚稳定的时局出现混乱。”张浚果断决定勤王,调集吕颐浩、韩世忠、刘光世、张俊等人前来商议。
韩世忠第一个到平江,张浚非常高兴,简单商议后韩世忠先走。看韩世忠兵马少,张浚道:“韩将军,我再给你两千兵马。”
“谢大人!”
韩世忠率领着人马,浩浩荡荡,绵延三十里。到达秀州后,韩世忠命令军队停止前进,制造云梯,修治器械,为攻打杭州做准备。
得知韩世忠消息,朱胜非知道机会来了。他对太后道:“韩将军已到秀州,事情有转机了。”
得知韩世忠率军前来,苗傅刘正彦慌了神。刘正彦道:“韩世忠率兵马已到秀州,我们怎么办?”
苗傅道:“这个韩世忠是个能打仗的人,是个大麻烦,如果他能为我们所用一切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刘正彦道:“韩世忠不会听命与我们。”
苗傅转了一圈后道:“无须担心,他夫人和儿子在这里,用他们作人质,就可牵制韩世忠,他还能不乖乖听话?”
朱胜非道:“与其逼迫韩世忠,不如派人去劝降韩世忠。”
苗傅道:“怎么劝降?”
朱胜非道:“我可以告诉皇太后,如果派人前去安抚韩世忠,不但可免战,还可以让平江的各位将军安心,不躁动。”
刘正彦道:“像韩世忠那样的人能听话吗?”
朱胜非道:“韩世忠先到平江,由此可见他犹豫不决,如果大将军能派人前往迎接,并委以重任,劝韩世忠投靠大将军,那么大将军不但力量大增,也不用害怕别的人了。”
苗傅听后大喜,认为能收服韩世忠是上上之策,道:“何人可去?”
朱胜非道:“有一个恰好的人,韩夫人梁红玉。”
刘正彦道:“不可,放了梁红玉,怎么牵制韩世忠?”
朱胜非道:“这样才显得大将军诚意。另外,可让太后封梁红玉为安国夫人,这样他们定会心甘情愿效忠大将军啊!”
刘正彦道:“如果韩世忠不为所动呢?”
苗傅道:“这个好说,扣留他们的儿子。”
于是太后召梁红玉入宫,封她为安国夫人,明里让她去迎接韩世忠,暗里要韩世忠迅速前来勤王。
梁红玉道:“事态紧急,我明日就走。”
原本是梁红玉带着儿子一道去,没想到狠毒的苗傅竟然扣留孩子作人质,而且孩子要送到苗傅手里。
看着天真烂漫的孩子,梁红玉心中极度不舍,然而大局为重,她别无选择。留下孩子可以让苗刘放心。一旦情况有变孩子会很危险,也许……
夜晚梁红玉久久不能入睡,她看着睡得香甜的孩子,心中痛苦不堪。夜色很美很恬静,她的心却一刻也不得安宁。
清晨的景色分外壮美。一轮红日从天地相接处缓缓升起,苍茫大地顿时笼罩在朦胧橘色中。青翠树木连绵不断。官道上,一骑白色快马飞驰而过,在绿树中恍如一支利剑。
夕阳落下的余晖中,骏马象一朵白云匆匆掠过。杭州早已经遥遥落在身后看不见踪影,梁红玉向马抽了一鞭,神骏的白马一声长长的嘶鸣,展开四蹄箭一般向前奔驰而去。
从日出到日落,梁红玉马不停蹄,也只在喂马的空隙里吃了几块干粮。梁红玉很喜欢白云,根本就没有用过马鞭。可是这次竟然被她抽了又抽,她心疼得不行,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又抽了一下。她只有一个愿望,赶快飞到秀州!
渐行渐西,在夕阳余晖中,白色骏马飞驰。渐行渐近,在晨光中遥遥可见前面矗立着一座城池。从远处看,这座城很小。渐渐可见晨光下有兵士走动,晨风中猎猎飞动的旗帜上大书一个“韩”字。
这就是韩世忠部驻地。
一日一夜梁红玉像一颗飞星,一片流云,奔驰数百里,第二日凌晨到秀州。
韩世忠刚坐在大帐内长案前,就听见大帐外骏马嘶鸣。他微微一怔间,就听到外面传来高声宣呼:“朝廷信使到!”
梁红玉从马上一跃飞下,甩手将马缰交给大帐外护卫,大步匆匆的直入帐内。
不等韩世忠站起,来人已经匆匆进帐,梁红玉灰尘满面,大汗淋漓,胸脯急速起伏。韩世忠惊问:“夫人?是你?”
梁红玉道:“夫君,有要事。”
韩世忠摇摇手,“你先别慌,先坐下。”回头吩咐,“热茶,快!”很快,卫兵从门外捧来一杯冒着微微热气的清茶。韩世忠接过,双手捧到梁红玉面前。梁红玉热泪骤然涌出,接过捧住,大口大口喝起来。
韩世忠道:“别急,慢些喝。”说罢,拿过方巾帮她擦拭汗水,然后搬过来一把椅子坐下,“来,慢慢说。”
梁红玉原本感到,大宋已经到了真正的生死存亡的关头,可是当他见到这位年轻的将领时,他那种异乎寻常的定力使她深为惊讶,更使她安心。
梁红玉感受到了他的关心,关心着她的鞍马劳顿,他是那样的沉稳质朴,胸有成竹。刹那间,梁红玉觉得精神焕发。
梁红玉还是着急,喘口气,沉重急促地将杭州发生的事完完全全告诉韩世忠。
“王大哥,他……他……”
韩世忠心中一紧,急道:“大哥他怎么了?”
“他被苗傅刘正彦杀了。”
听说王几道被杀,韩世忠只觉得脑际轰地一声,像被霹雳巨雷打了一下,立即呆住了。当看到梁红玉风尘仆仆的拼命赶回来时,韩世忠猜到是与杭州发生的事有关。可以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良久,他才始定过了神,心如刀割,颤声一句,“大哥……”身躯颤抖,热泪如泉般涌出。
他悲痛,半晌,他方始愤愤地道:“我一定要为大哥报仇!”
“……陛下退位,已到显忠寺居住,行动毫无自由,太后抱三岁太子垂帘听政。太后与朱大人密谋,我才脱身来见你……还有,苗傅扣留了孩儿为人质。”
韩世忠脸色越来越阴沉,听梁红玉说完,他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只是抬眼看着外面,外面一片晴朗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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