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繁音眼底一沉,抬眼看向周继驰,周继驰漫不经心地看向自己这边,仿佛刚刚咄咄逼人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周公子,我向你赔罪,对不起。”宁繁音的声音柔弱中带了几分可怜。
宁修齐将药放在桌上,周继驰为难的话刚一出口,便将宁繁音护在身后,忍气吞声:“我妹妹初来京都,之前未受过什么礼训,还望周公子海涵。”
周继驰用手肘撑起了上半身,嘴里说道;“别给我带高帽子,我什么度量也要看看对方是什么人。”
话说了一半,毛权见周继驰要起身,便赶忙上前去扶着,麻利的给周继驰垫好了软垫子,又架好扶手案桌。
周继驰歪头看向躲在宁修齐身后的宁繁音,只见到一块额角,那上面正是自己的之前的杰作。
“对着你们宁家有几分容忍,也要看看你们今天什么诚意了,宁三小姐!”周继驰缓缓地说着,像是毫不在意,只是最后几个字慢慢吐出来的时候,让人心慌。
宁修齐脸色微微有些挂不住,声音里微微有了些怒气:“周公子想怎么样?”
周继驰挑了一下眉角:“到底是你来赔罪还是你身后的那个宁小姐来赔罪?”
宁繁音心中一沉,心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周公子,繁音有个不情之请个,能否私谈?”
“繁音!”宁修齐想要阻止,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周继驰明显是冲着宁繁音去的,这趟已经受尽屈辱了,要是还让宁繁音和周继驰单独相处,不知道后面还会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出来。
周继驰听闻,轻笑一声,眼睛里满是讥讽:“行呀,我倒是想看看宁三小姐有什么本事。”
周继驰的话说得有些轻浮,轻佻着尾音,暧昧与讽刺杂糅,让宁修齐当场就失去了理智。
“繁音,我们回家!”
“毛权,还不带宁三公子下去。”周继驰几乎是在宁修齐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出声了。
宁修齐也顾不上礼节,当场就要拉着宁繁音离开。
宁繁音却没有跟着宁修齐走,她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要是现在踏出了周家的大门,说不定,明天就要被宁鸿济送回裕浦。
“哥哥,让我和他谈谈吧。”宁繁音看向宁修齐,眼底是无尽的平静。
宁修齐心底一抽,突然意识到也许他们兄妹分开的这半年时间里变化的不止只有自己。
宁修齐还想再说两句,毛权三两步就架着他出了门,让宁修齐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阻挡在了门外。
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宁繁音站着,思忖着怎么开口,周继驰也不急,反正自己现在是站着上峰。
周继驰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哗啦啦的水声敲在宁繁音的心上,
“周公子为何三番五次的为难我?”宁繁音索性单刀直入,思来想去,自己好像从进入京都以来没有得罪过这个贵公子。
周继驰手里的茶杯刚刚端到唇便,听见宁繁音的声音,既不是放软姿态的求和,也不是小心翼翼的旁敲侧击。倒有了一种‘我现在就要解决你’的......决心,对!这种感觉好奇妙,明明自己多次刁难她,但是好像她丝毫没有对自己的刁难有反应一般。
比如:委屈,害怕又或者是求饶。
就像刚刚在宁修齐面前那样,柔顺的道歉。
周继驰琢磨不出来这是什么心情,顿了一下,只心道:“这可和刚刚是两幅模样啊”
“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听闻你父亲到京都任职的时候可没想带着你回京都。”周继驰吹了一下还冒着热热气的茶水,抿了一口:“你上赶着来京都,到底是什么目的,我想你我应该心知肚明。”
“不就是贪图周家的权势吗?”周继驰轻哼一声,嘲讽道。
宁繁音听着周继驰的话,起初有些心惊,以为周继驰调查了自己,但听到后面,又升起了疑问:贪图周家的权势?
宁繁音犹豫着开口:“周家?”
周继驰见她面上犹疑的几分,吐出的两个字瞬间踩在了周继驰敏感的神经上,讥讽道:“不是周家,难道还是我周继驰死皮赖脸的看上你们宁家?”
说完以后,转眼一想,难道她不是图自己家的权势?那.......
她图的是自己?
周继驰眼神一暗,这种人真难缠!
宁繁音垂了眼,心里却在细细盘算:周家宁家毫无交集,周继驰说我贪图周家权势,又说他瞧不上宁家。
宁繁音心中将前后串起来,直到猛然间想起来宋承泽的那句话:姑娘可有定亲?。
这句话炸响,让宁繁音一下就明白了前前后后,眼底虽惊起一片波澜,但又不敢确定,于是试探道:“宁家自然不敢妄想。”
“算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你宁家一个庶女,就算美到天上去,也别妄想做我周继驰的妻子。”周继驰将茶杯放在案桌上,调转了话题的重点:就算不是贪图周家的权势,我也是不行的!
重点在‘我’!
周继驰故意将话的说的恶狠狠的,虽然之前不屑于摆出这幅恶狠狠的样子,但是看见宁繁音现在这幅硬着头皮要给自己道歉的样子,觉得做几回恶人也不错,反正周继驰在外的名声也没那么好听。
宁繁音闭了一下眼,心里放松下来,轻叹一口气道:“倘若周公子不愿意,繁音可立字据,内容由周公子定。”
周继驰听见宁繁音这话,眼中一亮,但又有几分犹疑,抬眼多看了几眼;这宁繁音就这么放弃了?堂堂周三公子,这么香的金饽饽就这么放弃了?
还是她是以退为进?
周继驰的心里转了好几个弯,越发的确定了一件事:宁繁音绝对是个难搞的人!
“这份诚意,不知道周公子满不满意。”宁繁音道。
“宁家会让你放弃这门亲事?”周继驰不放心的反问道。
宁繁音心道;宁家都不知道这门婚事,何谈放弃?但是宁繁音又觉得不太对劲,一时之间没有思虑那么多,只答道:“我能立下字据,周公子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继驰想了一会,便对着门外面说喊道:“班放,送笔纸进来”
班放干事麻利,马上就准备齐全。
宁繁音准备好后,拿着笔,道:“周公子开始吧”
周继驰扶着面前的案桌,打量着宁繁音,想要看看这人到底耍什么花样,但又觉得什么花样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便闭眼开口道:“先写上悔婚书。”
闻言,宁繁音便开始动笔,周继驰见状也开始继续念道:“宁家小女宁繁音才貌不佳,品行不雅,难配周家三子周继驰,自当羞愧,所以立此字据,退此亲事,永无争执。”
宁繁音低着头按着周继驰话一笔一划的写下来,周继驰故意贬低几句宁繁音,宁繁音也没有什么反应,周继驰便撑着起身,想看看宁繁音是不是按照自己说的在写。
宁繁音将纸递到周继驰面前,说道:“周公子可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周继驰看了一眼,对宁繁音这平平淡淡的态度很不满,被周继驰这么羞辱还没有反应,周三公子很不满,胡乱的看了一眼,将纸丢回给宁繁音,说道:“小爷我还没说完呢。”
宁繁音只好再次执笔,周继驰想了一下,开口:“今日立誓:宁繁音自愿退亲,绝不毁言”
宁繁音写完以后,问道:“周公子,这次可是写完了?”
周继驰从宁繁音面前将纸抽走。来回看了几遍,说道:“行了,按上手印。”
“周公子要说的写完了,繁音有几句也想说一下”
周继驰眉角一挑:就知道这宁繁音不会白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你想说什么?”
“此誓立成,往后,周家三公子不得为难繁音,日后婚嫁,互不相干。”宁繁音缓缓说道。
“怎么,你还怕小爷讹上你?今日立了这个字据,只要退了亲,我周继驰绝不为难你!”
“周公子,口说无凭。”
“那你写上。”
宁繁音低头写上,又乖乖的誊抄了一份,将两份铺平,放在周继驰面前:“一人一份,周公子按手印吧。”
周继驰哼了一声,嘴里嘀咕道:“还挺周到!”说完拿出自己的私章,框框两下盖上。
宁繁音皱眉,说道:“不是按手印吗?”
周继驰道:“这私章就是本人,足够了。”
宁繁音顿了一下,补充道:“我不识得这些,只认手印。”
周继驰这下气笑了,大咧咧地说道:“宁繁音,你一个乡下来的丫头,我能骗你什么?”
说完又轻声咒骂一声:“土包子!”
宁繁音垂眸不语,看着周继驰不情不愿的按下手印以后,才将其中一份折起来放好。
“周公子,既然已经达成周公子心愿,繁音便不多打扰了”说完便规规矩矩地行礼退下。
毛权见着宁繁音出了门,便窜进来:“公子,宁小姐说了什么?”
周继驰看见毛权窜进来,才后知后觉:想着本来是自己想要退亲,怎么现在变成好像自己被宁繁音架着退了亲一样,心里正不舒服,听见这毛权傻憨憨的声音,眉毛一竖,吼道:“滚出去!”
宁繁音出门看见还在外面的等着的宁修齐,心中倒是安定下来,只不过是一场宁家都还不知道的婚约,闹成这般,如今解了婚约,能留在京都就行。
“繁音,那周家公子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宁修齐在外面呆的每一秒都觉得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等宁繁音出来了,就赶忙问出口。
“没有,我和周公子不过误会一场,刚刚已经全部解释清楚了”宁繁音回道,“二哥,我们可以回去了”
宁修齐不放心似的在宁繁音身上打量,问道:“繁音,那周三公子可是强迫你做什么事?”
宁繁音摇摇头,见着宁修齐如此担心自己,说道:“周公子以后不会为难我们了,二哥,清鸿院不是要开学了吗?二哥赶紧回去给父亲复命吧。”
宁修齐虽还有些疑问,但见宁繁音不似刚来时候的担忧,反而一脸轻松,便当做事情真的全部解决了。
班放在周继驰小院门口候着,远远的就看见暗兰姑娘带着一群小厮往这边赶来,看这架势不像好事,赶忙回到院子里向周继驰送信去了
“三少爷!”班放看见廊下还在说话的宁修齐宁繁音二人,止住了话,直愣愣地推门进去:“三少爷,暗兰姑娘过来了”
“什么?”周继驰一听,立刻站起来,扯到伤口,不免又“嘶”地一声坐下,“看见我母亲没?”
班放吞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没.....没看见。”
“那宁繁音和宁修齐走了没?”
“还在廊下说话。”
“不是叫你拦着吗?母亲那边怎么会知道?”
“确实拦着了,夫人.....夫人那边也不知道怎么知道的。”
“快出去看看!”周继驰拉着毛权,就要扶他扶着自己出去看看。
门刚一推开,就听见暗兰姑娘抱怨的声音:“公子,怎么能截了夫人的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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