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繁音转头,宁之遥指着自己,怒气满满。好几年没见,宁之遥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到裕浦时候的样子,脱胎换骨一般,全身精致,头上的发簪闪闪发光,珠光宝气,俨然一幅大小姐的样子。
她身后跟着几名侍女,面前还有一个掌灯的小厮。
“二哥哥发达了,你倒是聪明,眼巴巴的就跟了上来。”宁之遥走到宁繁音面前,见她一幅狼狈样子,怒气烧减,但嘴上依旧要讥讽她几句。
几年不见,宁繁音比起之前长高了些,身形瘦弱,庭院里树枝的阴翳遮挡了宁繁音大半个身体,宁之遥只能看出宁繁音身上倒是和以前一样都是些次等面料。
“不要以为二哥哥护着你,你就能蹬鼻子上脸,这宁家还没有你的位置。”宁之遥冷哼一声,随意地对着身后的丫鬟吩咐道:“在你们那找间屋子给她安置吧”
宁繁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和丫鬟们住在一起!
宁繁音虽然是妾室出身,却也还是宁家堂堂正正的小姐,宁之遥明显是有意苛待。
“能否安排一个偏院?我毕竟还是父亲的女儿。”宁繁音开口道,“我不会打扰你的。”
其实住在什么地方对于宁繁音来说都可以,以前裕浦的乡下都能住,现在到了京城自然都能行。可宁繁音了解宁之遥,若是要和她硬碰硬,她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压你,可若是你如她所愿,一幅被她压一头的样子,她反而和颜悦色几分。
“母亲的意思是让你回裕浦,能给你个后院已经是大度了”宁之遥果然气势弱了几分,上下打量了一番宁繁音,看见那张让自己颇有些嫉妒的脸时,语气又陡然一转:“乡下里的嬷子们怎么教你规矩的?教你魅惑男人没教你怎么和长姐说话吗?”
宁繁音还未反驳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呵斥道:“之遥,她是你的妹妹!”
顺着声音看过去,这位正是宁家二公子宁修齐。
也许刚刚宁修齐在前厅宴客,身上还有些酒气,如今能被招入清鸿院里读书,算是宁家头等的大喜事,宁修齐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忍不住多喝了点酒。如今父亲升职,宁家终于从数十年前的变故中活了过来。
“二哥”宁繁音惊喜地叫道,“恭喜你!”
宁修齐点头,站到宁繁音的面前对着宁之遥说道:“之遥,繁音是我让人接过来的,她的事就不用你管了,母亲那边我自会去说明。”
“二哥,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她是谁?她是沈家......,”宁之遥的话生生止住,转而道:“你要为了她违背母亲吗?”
宁修齐揉了揉眉心,似有些许疲惫:“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有什么问题,我自然会向母亲交代。”
宁之遥见宁修齐已经打定主意,索性将话说开:“当初要不是受到她母亲的牵连,我们宁家能被贬到裕浦去吗?你看看现在我们住的院子 ,我们在京城享受的拥护,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这些,这院子,这功名早在数十年前就属于宁家,你现在还要护着她?她是扫把星....”
宁之遥越说越激动,却被宁修齐呵斥:“宁之遥!之前的事怎么算也算不到繁音头上,宁家的功名自有宁家的子孙去挣,繁音是父亲的女儿,也是我的妹妹,你作为她的姐姐,不照顾她我不怪你,但是你要是想把她赶回裕浦,我不同意!”
宁修齐呵斥完以后,又觉得自己语气有些重,长叹了一口气,压了火气,只觉得今夜的酒当真是是喝多了,声音压低了些说道:“之遥,我们都是一家人,繁音是你妹妹,以后不要求你多喜欢她,不要为难她就行,她的院子我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夜深了,让丫鬟们带着你去休息。”
“二哥!”宁之遥还想再说两句,但看见宁修齐脸色不好,却也不敢多说什么。现在家里都是听二哥的,父亲也对二哥青睐有加,宁之遥权衡再三,气的跺了跺脚,剜了宁繁音一眼,由着丫鬟带着自己离开了。
“二哥,谢谢你。”等到宁之遥离开以后,宁繁音才从树荫下彻底站出来,一张小脸灰头土脸的,额头上的伤现在肿的老高,但小姑娘现在开心,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月亮一般。
“大半年没有见,长高了”宁修齐向宁繁音招招手,语气轻柔了很多,宁繁音出落的亭亭玉立,有种生长在清泉里的小白花的感觉,笑起来,仿佛就能闻见清冽的泉水混着淡淡花香。
“二哥安排的嬷嬷对我很好,会给我讲很多故事。”宁繁音回道,她是真的很感激二哥。
“之遥.......今晚是之遥不好,你不要放在心上”宁修齐停顿了一下,担心宁繁音在意,又继续说道:“母亲这么些年有些偏执,这半年......你恐怕不太好过......日后,我.....”
宁修齐还想继续说,被宁繁音打断:“二哥,这半年我过的很好。”
宁修齐听闻宁繁音笃定的话语,也就不再说下去,这才看清宁繁音脸上的伤,出声问道:“这脸上怎么回事?”
一边的明香上前一步,说明情况,:“小姐遇到....”
却被宁繁音打断:“今天马车失控,撞到了人家的石柱子,翻在地上了,哥哥,京城里的石柱子都比裕浦的大好多。”
宁修齐见宁繁音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浅笑道:“摔了大跟头还有心思关心人家门口的石柱子大不大?”
宁繁音高兴地点了点头。身边的明香见状只好将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她明白小姐的心思,完全抹去了周继驰这个人,是怕二公子担心。
宁繁音故作轻松,宁修齐没有听出什么不对劲,可能是酒劲上了头,只斥责了几句驾车的小厮,便作罢。
宁修齐给宁繁音安排的院子是位于宁府的西方位,临着街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子,里面有几尾鲤鱼,要说这院子有什么不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偏。
离厅堂和主院都偏。
但是宁繁音很喜欢,离得偏很好,不会受到什么打扰,院子关起来,还能免得那些是是非非扰清净,院子靠近街边,能坐在墙角下听听街上的喧闹声,不会觉得太寂寞。
宁繁音很满意,但是明香却有点不喜欢,嘴里嘟囔道:“二公子虽然是按着小姐您的喜好来的,可这也太偏了,日后当真是不用关门,都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
宁繁音听着明香的话,笑道:“二哥有二哥的难处,这里也挺好的”
夜里,宁繁音躺在床上,明香吹了蜡烛,退了出去,宁繁音推开床边的窗户,窗外的月亮正圆,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撒下来,清风徐来,轻柔的吹在宁繁音的脸上。
宁繁音盯着月亮静静的出神。
过去在裕浦的日子如同流水一般展现在宁繁音的面前,那些欺辱,打压,暗害,如同绵密的钢针,刺痛宁繁音的心脏,宁繁音抓紧被子,微合双眼,眼睛里的胆怯,懦弱慢慢的消散。
如今既然已经入京
我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之前的境地
无论是谁,我都不会再他欺辱我
我要活在这个世界上,干干净净,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宁繁音就醒了,热醒的,那股热浪闷闷的,贴这人的肌肤,平白让人生出几分烦躁。宁繁音将屋里的窗户都打开,才觉得好点。
宁府此刻还很冷清,洒扫的丫鬟都还没有起来,只是偶尔能听见飞过的鸟扑腾翅膀的声音,风一吹过,鸟被惊动,落下稀稀疏疏的树叶声。
以前在裕浦的时候,宁繁音最喜欢的就是听树叶吹动后沙沙的碰撞声,那是那个静谧的院子里最常见的声音,不似鸟叫稀少,也不似狗吠喧闹,风吹的时候,认真听就能听见,在一日又一日的孤寂中陪伴着自己。
如今,宁繁音又听见了,昨夜因为初到京都,强烈的陌生感让宁繁音不适,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可能是多日来的奔波让宁繁音累极了,很久很久才浅浅的睡下。
风又起了,宁繁音听着树叶的沙沙声觉得安心许多,昨夜未消散殆尽的困意又慢慢浮上来,可这沙沙声很快又被淹没了,淹没在街边的商贩的喧闹中。
宁繁音彻底睡不着了,索性起了床,昨天夜里到了宁府,今天总得去拜见拜见父亲宁弘济和宁夫人潘梦兰。
想到这里宁繁音觉得骨子里的寒意在慢慢攀升,眼里的恨意在慢慢蔓延。
吱呀
明香推门而入。
宁繁音合上眼睛,让心里翻腾的寒意慢慢平静,直到彻底镇压在内心深处。
宁繁音睁开眼,转过头,看着明香的到来,笑起来:“明香,父亲那边起了吗?我想去拜见拜见父亲”
明香见状,从梳妆盒里拿出梳子:“老爷他们还没起呢,我知道小姐今日定是要去给老爷请安的,早早过来,没想到小姐比我想的还要急。”
宁繁音抿着嘴笑,消散了疲倦的宁繁音如今明艳动人,虽说还带着稚气,但已然到了一般人不能企及的程度,若是在过些时日,等到这头上的伤口愈合,完全退去了稚气,不知道还要迷倒多少人。
明香这般想着,给宁繁音钗上了一只只有一点翠绿点缀的发簪子,宁繁音只有这一个首饰,戴上好歹还显得重视一点。
宁繁音穿了一件素青色的衣服,跟着院子里的丫鬟去了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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