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四

警视厅,夏油警视的办公室内。

沙发上坐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一条缝合线贯穿额头,一缕刘海从额前垂落,那张和夏油杰一模一样的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

“终于舍得放我出来了?”

羂索笑眯眯地整理着领口,打量着板着脸的五条秋,语调黏腻,“不要这么无情吗,许久不见,我可是很想你的,秋。”

听见称呼,五条秋当即蹙眉,抱着「书」神色不悦:“你还不配这样称呼我。”

“哎呀,真是生分,那我是该称呼你为「六眼」大人吗?”

羂索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造作地捂着嘴,“多有冒犯,还请五条君多多担待。”

他说得自然,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他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不过是配合着好玩,以此来发泄被关在小「影院」中的不满罢了。

“你怎么把夏油君赶走了,我还想见见他,跟他谈论一下用了他身体后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羂索唇角地弧度增大,狡黠又挑衅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千年的狐狸,“还是说,你担心他见到我会失态呢?”

“你话好多啊。”

五条秋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在第三张卡牌召唤后,他原本减轻的副作用又回到了起初的状态。

现在的他,根本就无法详细解析羂索华语中的试探,和暗含的意思。

他只想睡觉。

羂索并未被五条秋的直白刺激到,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他说出了绝对符合一个正义「警视」的话语。

“我一定会亲手逮捕我的……弟弟。”

这个「弟弟」指的当然是夏油杰,羂索不动神色地,又给自己加了辈,他的笑容依旧,惬意的样子,就差端起茶杯了,“这样说没错吧?”

“我会让他为自己错误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合法的代价。”

这是羂索在这段日子中,仔细琢磨出来的规则,他毫无起伏地发表着激情澎湃的宣言,“让他明白,他选择的黑暗,永远不可能战胜光明的正义。”

他在印证自己的猜想,试探道:“你是在担心这个?”

卡牌间的对立。

五条秋头顶三个发光的巨大问号,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羂索怎么一出来就发疯,但他脚趾已经在扣地了,名为尴尬的情绪飘出。

羂索:“……”蠢货。

“你是白痴吗?”

他微笑着,平静地问。

五条秋:“?”这个我听懂了!

他手指收紧,响起的敲门声,成功避免了羂索被「板砖」爆扣的悲剧。

与危险擦肩而过的羂索一无所觉,他声音不大不小:“进。”

是佐藤美和子,她在看到正装打扮的羂索时神色明显的愣了愣,眨了眨眼,脱口而出道:“警服终于有货了吗?”

夏油杰穿着袈裟上班的借口,便是他这个尺码的警服断货了,得等上面下发。

羂索泰然自若,扫了眼被门挡着,朝他不停示意的五条秋,左眉一扬,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那真是太好了……”

佐藤美和子如释重负,想起当初开会时,大阪警方的眼神,不禁磨牙。

随即,在羂索催促的眼神中,她说出前来的请求:“江古田高中发生了命案,目暮警官带着其他警员出警还没回来,所以……”

米花町案件众多,这里去几个,那里去几个,佐藤美和子接到报警电话后,环顾一圈,竟然发现留守在搜查一课的警员不知不觉间只剩几个了!

搜查一课不能没人,出警的人员捉襟见肘,她这才想到了夏油杰。

对方刚上任时和高木涉一同出过警,听高木涉说,对方破案极快,连大名鼎鼎的毛利侦探都没有动用。

但不知为何,对方出家后就不愿接触案件。

眼下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佐藤美和子也想见识见识,这位空降警视的破案手法。

羂索:“???”又来?

五条秋:“……”还好先让杰回米花町去和装修的师傅交接了。

等等——

江古田高中???

意识到不对的五条秋倒吸一口凉气,急急忙忙地摸出手机给夏油杰编辑了一条讯息发了过去。

大致意思是让夏油杰找个安全没人、他能找到的地方待着,防止突然变成卡牌,在普通人面前上演大变活人的恐怖场景。

对面没回消息。

盯着屏幕看了许久,也不见回信,五条秋预感有些不妙。

——

警车呼啸,刺眼的红蓝灯光伴着晚霞急速前行。

副驾驶,被迫加班的羂索笑容不太好看。

佐藤美和子早就习以为常,把油门踩了到底。

已经是放学时间了,学校来往人数众多,命案现场很可能会遭受破坏。

五条秋独自一人处在后座,低着头,雪白的长发垂落,他手指不停划着和夏油杰聊天框,刷新着。

直到警车慢下,停在来人来往的校门口,依然没有回信。

五条秋不安地抿了抿唇,推开了车门。

「六眼」无止境汲取着建筑上、普通人上,一丝一毫的咒力残秽与流动,灌输进他的脑海中。

本就因为副作用迟钝的脑海,在此地的影响下更是昏沉,好似被一个千斤的秤砣绑着,连带着他行走的脚步都格外沉重。

五条秋环顾四周,视线流连过一名又一名从他身侧走过的学生。

和他从伽萘别墅离开后所看到的相同,除了安室透外,其他人身上那层隔绝咒力外泄的薄膜还处于刀口大小的状态。

建筑物上的咒力残秽如旧,稀薄,不足以凝聚出咒灵。

这是为什么?

他想不出答案,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羂索,远远落在了后方。

五条秋昏昏欲睡,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全靠「六眼」前行。

这时,一只手扯住了他的领口,把他猛地往前一带,转而拽住后衣领,半拖半拉的领着他。

顶着学生们时不时投来的目光,略微感到丢人的五条秋小幅度地挣扎了两下,换来的是脖颈处的窒息感。

羂索加大了力度。

五条秋果断选择了放弃,两眼一闭,双手搭在「书」上,一脸安详的任由羂索拖着。

命案发生在教学楼一楼的女卫生间中,还未进入,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佐藤美和子驱散探头探脑的学生们,利落地拉起了警戒线的同时,看到一个小孩,蓝色的西装,红色领结,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不是江户川柯南又是谁。

“柯南?”

她诧异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早有准备的江户川柯南扬起脑袋,对着佐藤美和子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他夹着嗓子,抬手指向东方,解释道:“我和毛利叔叔来参加他同学的生日宴,我出来帮他们买东西啦,刚好听见有人讨论这里出事了,所以来看看啦。”

“毕竟,我是侦探嘛!”

他笑容灿烂,语调夸张,表演起真小孩得心应手。

佐藤美和子倒是相信了这套说辞,她唯一奇怪的是,目暮十三今天出警,毛利小五郎这个命案出勤率接近百分百的人居然不在场。

没过多思索此事,她转头找到了报警人,了解情况。

报警人是一位牵着小孩,有着一头白色妹妹头发型的男生……?

佐藤美和子也不确定。

不是说是老师吗?

她摸不着头脑,依着程序,询问起案发的经过。

真·高中生黑羽快斗藏在人群中,算不上起眼,看着江户川柯南的表演,唇角忍不住的翘起。

江户川柯南只知道他的样貌,可不清楚他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身份。

他的指尖,一枚硬币飞速跳动着,不再关注对方,忖思起案件。

虽然以往命案没少见,但发生在学校的还是初次。

听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学生说,尸体处在第三个隔间,正脸垂在马桶中。

那名学生以为死者是晕过去了,上前推了两下,在死者直直倒下,看清对方脸上惊恐的表情、突出眼眶的眼球和鲜血淋漓的脸,才意识到,这人已经死了——

忽地,回忆完毕的黑羽快斗翻硬币的动作一顿,他看到了一位姗姗来迟的熟人。

微微眯起眼,视线越过前方的羂索,落在了慢悠悠起身的五条秋身上。

后者侧过头,与他四目相对,眼里是浓重的倦意。

这还是从人鱼岛回来后,两人的初次见面。

今天是酷暑。

五条秋穿着印着字幕的米白色短T,半圆的领口,漏出一截锁骨。

这都不是重点。

黑羽快斗的目光,定在了那颗由金色细线穿着,预估起码有四十克拉——鸽子蛋大小的水滴形绿色宝石上。

在夕阳橘黄色光芒的照耀下,宝石透亮,异常闪眼。

作为怪盗·宝石大道·基德的黑羽快斗觉得自己职业病要犯了,以他博览群宝石的眼光,这颗宝石是假的概率极小。

先不提五条秋家里得多有钱,和对五条秋得多放心,才会安心的让对方挂着这么一颗价值不菲的宝石招摇。

他的心思蠢蠢欲动了。

被盯上的五条秋不觉,在瞧见和佐藤美和子面对面站立、不属于这个柯学世界的白发妹妹头时,眼底呼之欲出的疲惫兀然被惊喜所取代。

“里梅!!!”

他绽放出明媚的笑,反客为主地拉住羂索,脚步轻快。

江户川柯南的思绪被这声耳熟的嗓音打断,顺着看去,一眼就注意到了羂索打扮和往常的不同以及额前那条、如蜈蚣般的疤痕,无意识的,眉眼蹙起。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真实名字,里梅话语一顿,转过了头。

就在看到朝自己跑来的五条秋的刹那,缠绕在他身上,看不见的傀儡丝线消失了,真正的里梅在来到这个世界数个小时后,终于从那漆黑的小空间中被放了出来,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五条悟!!!”

对着那张脸,他睁大了眼睛,不假思索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然而,就在下一秒,在看清「五条悟」后方的人时,顷刻,怒火填充满了他的躯体,他目眦欲裂,一字一顿,怒吼出声:“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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