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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明娜想起了哥哥。若是纪娴山死了,哥哥肯定要伤心的。明娜就这么想着,挥手解除了紫影霸印的结界。
就这么一瞬间,纪娴山逃到了竹床边。
王齐云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自然是紧追不舍,亮出长刀砍过去。
纪娴山从竹床边站起来,一手撑着竹床的左边,一个翻身到了竹床右边。
王齐云的长刀直接砍中彦仲仙君,如同一根白萝卜被从中切成了两半。
彦仲仙君疼得神魂俱裂,原来解脱也不是像他想的那么轻松,而是绵延无尽的痛苦。
可惜他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因为他的舌头方才被明娜用十字镐抠出来了。
彦仲仙君终于断气,死在了王齐云手上。
王齐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紧咬着纪娴山不放。
纪娴山立刻冲出窗棱,对下面的华智喊:“王齐云杀死了彦仲仙君。”
华智早就担心她,等在二楼窗棱外头,这时候跳出来,拦截了想要继续攻击的王齐云。
王齐云纵使速度再快,对左右两边没有防备,便被华智刺中了腹部,流了不少血。
此刻正好天兵天将到来,将王齐云围起来后,击中他要害,用捆仙神绑起来,押往天庭。
而纪娴山则回到二楼房内。
方才王齐云一刀将彦仲仙君砍成两半,她还要回去给彦仲仙君收尸。
等到她回去,二楼角落已经起了大火。他们方才打斗中,打翻了烛台,烛火蔓延到地上。
火光映照着明娜公主,她脸上是错愕,仿佛无法接受,彦仲仙君竟然就这么死了。
她心中的痛苦还有那么多,无法消弭,凭什么这个垃圾轻易就死了?
明娜抬眼看着纪娴山,眼中是难过、失望、悲怆和绝望。
纪娴山忽然有些心虚,她过去拉明娜的手:“我们走吧。”
明娜的手冰凉,她甩开了纪娴山,从锦囊中掏出一个大瓶,将其中的液体都倒在彦仲仙君的两截尸体上。
这味道……是鲛人油脂?纪娴山心道不好,立刻出手阻止。
可惜,明娜已经将油脂都倒出来,糊了彦仲仙君一整层,慢慢垂落到地上,与屋角被打翻的烛台汇合。
烛台的火,趁着汇合处的一线,快速摸到烛台上的彦仲仙君的尸首,熊熊大火燃气,声势浩大。
明炤注意到了楼上贸然亮起的火光,立刻赶往楼上。
他的妹妹明娜站在火焰之后,一动不动,哈哈放声大笑。
明娜决心一死,她闭上眼睛,干脆坐在了鲛人油脂中。
纪娴山在一旁拉扯着她:“我们先出去。”
明娜却稳如磐石。
纪娴山的衣角被火焰撩到,只得脱了外衫。
明炤脸上划过一道泪痕,抬脚去拉妹妹,却被彦仲仙君身上的浓烟呛到,晕过去。好在智黎在他身后,接住了他,将他带到楼下。
华智从楼下冲过来,看着满屋子大片的火海和烟雾,隐隐约约看到竹床后的纪娴山,她一脸绝望地看着明娜,又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
明娜的衣衫和头发上沾惹了火苗,将她烧灼。她的眉头平展,似乎感觉不到一丁点的痛。
明娜根本不打算活着,因为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所受的煎熬,比此刻的火海更甚。
华智两步跨过火焰,一把将纪娴山扛在肩膀上,破门而出,从二楼跳下去。
他们刚跳下去,二楼的火光暴涨,竹节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爆燃声,叫人心惊胆战。
华智将纪娴山放在地上,正好看到不远处的师父云渺真人。
云渺真人御剑飞过来,直冲竹楼前。御剑飞行很耗费真气,云渺真人这把年纪很少动气速行,但是如今为了救人,管不了那么多了。
师父来了,华智赶紧冲过去:“师父,妖族的明娜公主还在火海之中,她不愿意出来。”
云渺真人非常笃定:“无妨,你看师父如何救她。”
说着,云渺真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金黄色的幻梦茧来,大如拳头,在黑夜的火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这时候纪娴山醒过来,正看到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在挥动拂尘施法。
华智将她扶着坐起来,靠在自己怀里:“这是我师父,云渺真人。那浮在空中的便是幻梦茧,用过此茧,便能帮明娜公主重塑记忆,救她出来。”
他的语气信誓旦旦,充满了崇拜。
纪娴山累得没有一丝力气,她捂着嘴轻轻呛咳两声,扶住华智的手。
方才在明娜身边,她的理智让她离开火海,不能和明娜公主共死,可是她却做不到,她没法把明娜公主丢在火海里。如果不是华智及时出手,她要被这场火烧死。
这个两层的竹楼,全是由竹子搭建而成,此刻在大火烧灼下,不停发出爆裂声。大火蔓延到了一楼,而二楼甚至有垮塌的迹象。
有天兵天将尝试施法,将大水引到这竹楼上,没用。这大火是鲛人油脂燃起的,比三味真火不行,但比寻常的大火是绰绰有余。
而明娜公主又倒了那么多的油脂……
水无法泼灭这大火。
可是,明娜公主还能等多久呢?
大家都只等在楼下,束手无策,现在就只看云渺真人的本事如何。
只见云渺真人轻轻挥动拂尘,那金色的幻梦茧就被迅速抽丝剥茧,如同解体一般,从中散落万千金丝,变成了一张轻盈的网。网面巨大,飞往竹楼,将竹楼的一半堪堪遮住。
幻梦茧还有一半没有抽出。等到全部抽出,就能将整个竹楼覆盖吧。
可惜,这时候竹楼接连的爆炸声响起,整个竹楼哄地一声倒地,大火烧得更加尽兴欢快。
事发突然,云渺真人没有办法,只能暂时用半张网快速网住那竹楼。
或许这样还能救明娜公主于一线生机。
可惜……那张网在挣扎许久之后,失去了金色的光泽,疲软地趴在火堆里。
这是……失败了?
纪娴山和华智看向无极真仙。
无极真仙摇摇头:“老仙也无能为力,方才是托大了。”
说着,无极真仙挥动拂尘,将那火堆里的丝网收回来。
漫天的丝网团成一团,如同银白色的线团。
如此落寞的场景,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线团中间两颗白色的东西。
无极真仙挥手,袖子随风张开,将那线团收进去。
·
纪娴山回到天庭后,头疼得厉害,甚至有些发热。
华智让她好好休息两日,打了冷水来给她敷额头。
毕竟,两桩案子到此为止,已经全部解开。明娜公主的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是他们已经尽力了。
但是纪娴山躺了不到两个时辰,怒火越发压不住,掀起额头的湿帕子,直冲天牢而去。
天牢中的青莲圣女正在闭目静坐。
“圣女真是好雅兴。”纪娴山忍不住出声讥讽。
青莲圣女没有睁眼,轻轻笑了:“天神如此生气,看来,重做的无涯万象伞,用不上吧。”
上一次他们见面时,青莲圣女就说过,即使重做了无涯万象伞也没用,明娜公主不会用。
当时,纪娴山只以为,青莲圣女知道他们重做无涯万象伞,从中作梗;却没有料到是明娜公主彻底堕魔,最终宁死也不愿意苟活。
纪娴山咬牙切齿问她:“彻底堕魔,加入魔族,需要有人引荐。是你派王齐云诱骗明娜堕魔?”
青莲圣女没有否认,嘴角都是笑意,她仍旧闭着眼睛,说:“这能怪我么?如果不是因为你,王齐云不会丢了七灼峰峰主的位置,更不会被判刑法,也不会逃走堕魔,自然也就不会沦为我所用。你看,这都怪你自己。”
如此坦荡,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无耻。
纪娴山问她:“圣女,你能做到如今的位置,靠的是善心,靠的是舍予。但你为了自己的儿子,就可以不顾别人死活么?你害了我,行贿,暗中勾结魔族的人,这些桩桩件件,都是逆天的大罪。还有,明娜是被你的儿子伤害的,你为什么非要置她于死地?”
青莲圣女冷哼一声,仍旧没有睁开眼睛:“我的儿子活不长,她凭什么能活?”
纪娴山用舌头抵着牙齿转了一圈,沉默许久。
青莲圣女听她沉默,更加得意:“你不要以为,你查到的这些零零碎碎的所谓证据,就能将我污蔑。往后日日,你都要小心。因为下次栽跟头,就不像六十年前那样,只是贬到七灼峰过安稳日子。”
“这是威胁?”纪娴山被她气笑了,“堂堂圣女,是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呢?”
青莲圣女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纪娴山再走两步,靠近大牢里的青莲圣女:“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彦仲仙君死了。”
青莲圣女突地睁开眼睛,怒目而视:“你胡说什么?!”
“哦,原本我是想要给他收尸的,不过可惜啊,他浑身的肉被切了,掉在地上被蚂蚁啃食;那身子也是,被人砍成两截,腥臭肮脏。”纪娴山一字一句地吐出来,“最后还被火给炙了。”
“你……你骗我!”青莲圣女的眼睛凸出来,起身冲到牢门前。中间几步踉跄,踩着华贵肮脏的衣裙摔倒了,十分狼狈,她从牢里伸出手来,想要抓住纪娴山,“你胡说,想要骗我口供是不是?”
纪娴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望着虚空中,想着昨晚上那场大火,满意地笑了:“当时油滋滋滋地冒呢。”
青莲圣女崩溃了,她歇斯底里地骂纪娴山:“你这个变·态!还我儿子来!”
“你的儿子,只是死得其所,你便这般伤心,那他刀下的无辜亡魂呢?她们的亲友面对余生绵延不绝的痛苦,该如何面对?”纪娴山收回目光,轻轻地笑了,温柔地说,“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你还有个儿子,叫彦霖仙君的,他暴起伤人,技不如人,被人锤烂了右手,成了废人一个。”
青莲圣女一连得知两个噩耗,她用力摇着牢门:“你告诉我,是谁,是谁伤了我儿!我定要他付出代价,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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