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天地一片昏黄。
李梭梭躺在床上,回味自己刚才的梦。
他跳出了周在独门的4 4,看见场边的在哥,笑得像花一样美。
最后以微弱优势赢了伊万诺夫,拿了块银牌。
他如释重负地放声大哭。
枕头都湿了。
打开手机,星期天晚上7:28。
李梭梭一激灵,“腾”地坐起身。
原来不是梦啊……
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亮起的街道,过路的行人嘻笑打闹,李梭梭莫名有种孤独感,好像只有他被遗忘在某个角落。
他给周在打电话,没接。
突然慌了。
徐瑞诚的手机震个没完。
“喂,在哥呢?”他急吼吼问道。
“醒了?”徐瑞诚那边很吵,“真能睡啊梭哥。”
“我问你周在在哪?”李梭梭不想跟他扯皮。
“在台上,准备开发布会。”徐瑞诚被一波记者推到了角落,“哎哎,不说了啊,自己看cctv5。”
徐瑞诚匆匆挂断电话,奋力朝自己原来第一排的位置挤过去。
李梭梭打开手机直播,镜头里的周在,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帅得不可方物。
这样的周在很有距离感,就像星星一样,遥不可及。
李梭梭觉得本该如此。
像在哥这样的人,就该在万众瞩目下,接受大家的爱与仰望。
台下黑压压一片,长枪短炮围了几圈,整个发布厅挤得找不到落脚地。
周在是临时提出开发布会的,短短几个小时,各国媒体记者都到场了,准备了一串串的问题,期盼能从他嘴里套点什么大新闻。
周在早已习惯,从17岁他被人们推上神坛,每次赛后发布会都是如此场面。
他很自然地拿起话筒:“大家好,我是中国花样滑冰选……”
突然顿住,笑了笑,改口:“我是周在。”
那个久违的声音又在人们耳边响起,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如和煦的风:“相信大家昨晚看到了很多关于我的传闻……”
台下记者全神贯注,录音笔都快抵到他嘴边了。
周在没有停顿,还是那样平淡的语气:
“是的,我瘫了。”
全场哗然。
紧接着所有记者都涌了上去,一个又一个问题扔向周在:
“请问您发生了什么事故?”
“是完全性损伤吗?”
“这是否意味着您再也无法站起,无法从事花滑事业?”
“请问李梭梭是您是给自己找的替身吗?”
……
周在静静看着,任由台下喧闹,听着句句刺耳的声音,直至他们完全停下,他继续说道:“我无法接受一个不会滑冰的自己。”
“受伤的第一年,我总是在思考如何去死。”周在像讲故事一样,平静地诉说那段极度痛苦的时光。
此言一出,台下又是一片躁动。
印象中的周在总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哪怕是状态最差的那场比赛,他都是笑着告诉大家“会好的”。
无法想象心中的神,竟也会绊倒在荆棘地里,被伤得浑身是血,苟延残喘地挣扎。
其实最震惊的人是徐瑞诚,在台下听到这句话,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在受伤后他几乎寸步不离。
五年,他看着小花一点点褪去身上的傲骨,没哭没闹,慢慢接受。
却不知他那样绝望过。
“挣扎过后,我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花滑。”周在把那漫长不堪的五年一笔带过,“这时我遇到了一个人。”
他抬头,对着镜头说:“一个渴望追光,努力迈开腿奔跑的小孩。”
李梭梭隔着屏幕,却觉着那双漂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
“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还有点用。”周在说得认真。
李梭梭呆住了。
在哥是照亮他混沌人生的那一束光,像神明的救赎。
他曾坚定认为,自己只是足够幸运,恰巧成为那茫茫众生的其中一个,从不敢想,自己竟是唯一那个。
发布厅光线很好,亮堂堂的,地上铺着漂亮的地毯,整洁干净。
就像16岁,他第一次来时那样。
少年在发布厅的角落,傻傻地站了一个小时,最后只等来一个采访的记者。
周在还记得那个问题。
记者问:第一次参赛觉得自己能晋级自由滑吗?
“我会夺冠。”
当时的少年是这样答的。
听到如此嚣张的发言,对方也只是一笑而过。
那时候根本没人在意他的声音,来自亚洲的选手,怎么可能在欧美发达国家传统优势项目中取胜,简直痴人说梦。
后来的事谁也没想到。
这个少年真的凭一己之力,杀出血路,让“周在”二字响彻冰坛。
在他竞技生涯,从未让五星红旗从赛场最高处降下。
如今再到此地,台下密密麻麻的人,都是因他而来。
时间真是个有趣的东西,它能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又能把所有可能再次归零。
花样滑冰奥运冠军、全满贯得主、男单世界纪录保持者,坐在轮椅上离开,这个结局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圆满。
可周在从没后悔。
他爱花滑,就像自己的生命。
他拿起话筒。
“最后,感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周在看着镜头,笑着说,“花样滑冰运动员周在,正式退役。”
无论登上奥运冠军领奖台,还是扛着骨折比完全场,整个竞技生涯,他没掉一滴眼泪。
却还是在说再见的时候,红了眼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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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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