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姑苏,地处江南富庶之地。

时人推崇士农工商这一套,不过这种观念没法影响到身为穿越者的温珏。

上辈子死前,她什么活没干过,虽然是孤儿,但是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在首都有了自己的大平层,同时经营着服装生意,早年开店生意好的时候,单日流水就过了十万。

但是后来互联网新起,网购蓬勃发展,不过温珏很有前瞻眼光,早在生意呈现颓势之初,就早早的开始运营互联网网店,跌跌撞撞的做起来,摸索的路虽然并不平坦,但是好在开始的早。

等到大家都开始做电商时,温珏早已积累了不小的粉丝群体。有了粉丝体量做保证,温珏凭借多年的服装经验,加之衣服风格独特,成了最初风口上的猪。

温珏想起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三百平大平层和辉煌的银行卡余额,不禁有点悲从中来。

他们主仆二人,碧桃头戴斗笠,环佩叮当作响,扮作富庶人家的小姐。温珏粗布麻衣,脸上粗眉和黝黑粗糙的皮肤,大眼睛眯起,跟在碧桃身后,活像个小厮家丁模样。

碧桃有时都在感叹,他们小姐这变装能力,要不是她亲眼看着。真不敢相信,先前娇媚可人,肤白似雪的小姐,和一刻钟后黝黑粗鄙的家丁是同一人。她家小姐这变装手法,真是天下一绝。

走在姑苏城中最热闹的长乐街上,饶是温珏这样的现代人也不感叹,最好做的时候不在2015年,而是这个现在年代啊。

虽然经过观察,她这个穿越者现在所处的时空不是历史课本上学过的唐宋元明清这些朝代,而是一个新的王朝玄汉。现在是天玄三年,皇帝三年前不知为何事大赦天下,她彼时刚刚穿越而来,身无分文之时,这道圣旨对她如同久旱逢甘霖,她领到的米面以及富庶乡绅发的银钱让她度过那段时间,后来遇到了老头子,和老头子一起“招摇撞骗”倒也乐的自在。

温珏环视一圈,这街上熙熙攘攘,甚是热闹。江南虽不比京城,大小官员,多如牛毛。但是姑苏城自有它独到之处,譬如居住在城中的人,以商户为多,大家都行商。

街边铺面皆热闹,其中尤其以贩售女子的衣物,首饰以及妆容所用之物的铺子生意最好,堪称火热。

这时的人虽然不懂营销为何物,但是各家店面前皆有吆喝的小厮和女婢。

各家都在比,比哪家的吆喝声大,喊累了就换人上。

看的温珏瞠目结舌。

除了这些,糕点铺,梁铺人也不少,还有专门的丝绸铺子,从原材料到成品,这条街可谓是应有尽有啊。

街上商铺多,街下行人如织,还有往来挑着担贩卖作物的小农,穿梭期间嬉戏的顽童。

温珏四处张望,她让碧桃在前面慢慢的走,她这个小厮就跟在后面打量权衡沿街的铺面,温珏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找寻商机,虽然她先前跟着师傅赚的钱不少,他们这行民间俗称阴阳人,可通晓鬼魂。主营业务就是圆生者撼,全死者愿。

这活计穷人是消费不起的,也没什么这方面的心思。找上门来的基本都是富人,抑或是执念很深的人。

至于收入,由于师傅他老人家在这行里面堪称祖师爷的地位,找上门来的皆是毕恭毕敬,师傅他老人家每个月就挑着接两个,这银钱也足够温珏衣食无忧了。

不过,有了上辈子混迹互联网的磨练,温珏已经习惯了忙碌的生活,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没有目标。

她还是决定要找点事情做做。

温珏突然发现前面的路上堵了很多人,他们围成一个包围圈,好像在向里面张望着什么。

温珏抬头看,是一名叫曲径茶楼的铺面。

江南气候温润,周边多山,山间云雾多的地方,常有山民种植茶树,茶商们会根据当年的气候和采茶匠人的手法还有炒制的水平将茶叶分类。

最顶级的茶叶从种植到收获时间以及炒制时间都有讲究,也有专门的人接管。这种茶叶一般会由官员直接进献给皇室。

市井民众和大小官吏更喜欢在外面的茶楼里品茗,这长乐街上的茶楼并不在少数,为何这家门口如此多人围观。

温珏挤上前去,中间的空地上一位麻衣妇人死死地搂着怀里的少女,痛哭着央求面前的男人:“你放过叶子吧,她还只是个孩子”身旁的女孩嘴唇咬的死紧,双目紧盯着面前拽着她的男人奋力抵抗着。

站在前排的应是附近的街坊,最前排的阿婆叹息:“这刘家老二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在外面欠了赌债,竟想着靠把叶子卖到青楼来还债,畜生啊。”说着和身边的婶子们讨论着。

从他们的声讨和不平中,温珏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这茶楼本来是刘家老大的产业,老大外出遇匪徒惨遭杀害,祖上传下来的基业就自然而然落到老二手里,老大的媳妇蒋氏并女儿叶子也一起跟着这刘二这亲叔叔生活。

没想到这祖传的基业,祖辈积攒下来的好口碑,到了这刘二的手里竟然不到一年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刘老二欠了赌债,茶楼没有银钱抵债,竟然打起了哥哥留下来的孤女的主意。

温珏跟在碧桃,二人站在前排,把事情看了个真切。

江南乃粮仓,今年天公作美,农户们得了好收成,就算是贫家女也不入青楼,青楼里多是罪臣家眷和贱籍女。谁都知道那是个磋磨人的地方。

叶子不知哪来的力气,甩开刘老二的手,“你有什么资格卖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哈哈,就凭你爹死了,我现在才是刘家当家做主的。”

“我爹爹才没有死,你等着,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找你的。”少女声音从一开始的坚定,转为犹豫,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几字还没出口就已经破碎成哽咽。

温珏看到周围人不平的神色和犹豫着没有上前的举动就知道,刘二估计是个泼皮无赖的人物,思忖间,对上了碧桃投来的目光,这小丫头神色犹豫,一双蒙着一层水雾的眼睛却出卖了她。

温珏偷偷揪了揪她的衣袖,碧桃的目光转为惊喜,她就知道她家小姐不会袖手旁观的。

温珏攘开前头的人群,站出去。

“刘老板,这是欠了多少钱啊。我家小姐心善,要与你做桩生意,不知刘老板应不应允啊”温珏嗓音低沉,身板虽然瘦了点,但好在温珏个子高,穿上宽大的家丁服饰,倒像个大户人家的小厮模样。

刘二楞了一下,不知眼前人底细,他眼底闪过一精光,抬眉觑着这家丁,“我虽只是小民,管我自家人,倒也轮不上别人指点,除非你们出钱把她买了。”

他语气不善,温珏却并未生气,从旁人的态度中,她早猜到了这刘二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

温珏跟随师傅虽只有两年,不过通晓阴阳的人,什么大风浪没有见过,加之上辈子做生意做大了,自然不是眼前这穷图末路的赌徒能轻易看穿的。

“刘老板家大业大,应当知道朱府吧,我们家小姐自小多病,每年捐给寺里的香火不知道多少,正好身边还缺一个侍奉的丫鬟,今天看这丫头可怜,你买给青楼的钱多少,我家小姐给你多添”说到此,温珏突然顿了下。

“两百文,怎么样。”

刘二本以为今天碰到个拦路石,没想到是个冤大头心头一喜,城南朱府,谁人不知。凭借服饰女子香粉生意发家,短短三年做到了姑苏四大家族的行列,虽是商户之流,但人家可是做到了皇商的行列,已经不是一般的商户了。

“好啊,我与柳三娘谈定了十五两的价格,你就按这个给吧,看在城南朱府的面子上,我也不要你的二百文了。”

周围人皆大惊,时下一两银子够一家人三月的吃食,这刘二狮子大开口,坐地起价。实在是不要脸之至,众人看向他的眼神皆带着鄙夷。

“原来刘老板这价位这么高啊,那我要好好考虑一下。”温珏缓缓说,边凑到刘二边上,声音放低。

“刘老板,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家小姐这个月月钱不剩多少了,方才吩咐我过来的时候,就给了六两银子,原本是够的,但是你要这么做生意的话,那就是不够了。我只能回禀小姐,你仇恨朱氏偏不卖与我家。”

刘二闻言,心底盘算道,就算这妮子卖给青楼,也最多卖三两银子,她那该死的娘还要闹,不如就这样与了这家。

“那行吧你就给我六两银子吧,我今天看在朱府的面上,与你行个方便。”

“朱老板莫要搞错了,我得了六两可不是全花在这事上的,我另有别事,五两,再高免谈。”

刘二看着面前这小厮的市侩模样,心里了然,这是小厮想自己私吞这多出来的银钱,这高门的小厮也这么逐利的。

一咬牙,便应下了。

签了字画了押,温珏满意的吹了吹未干的墨迹,“这就对了嘛,这样你我都好。”将钱结与刘二。

刘二朝叶子摆摆手,叶子在他们二人交谈时便已经做好了打算,此刻看向身边悲难自抑的母亲。抬手擦干母亲脸上的泪水,“娘,你等着我。”

小小孩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经有顶梁柱的姿态。

说着便将蒋氏扶进屋,再出来时,面色平静,什么也没说,只看了刘二一眼,便跟着温珏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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