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9日下午16时]
书架上摆放着几本小说，有明显翻阅过的痕迹，早川明日见随手拿起放在最顶端的那一本，发现是泰戈尔的《飞鸟集》。
做事非常稳妥，很有家教也很爱干净，大概率擅长厨艺，最喜欢的酒是波本，其次是黑麦，生活富有情调，内心柔软，喜欢阅读，这些都是他对绿川光的第一印象。
抱着一些可有可无的期待，他翻开了这本书的折页，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句他也十分喜欢的诗句：“弓在箭要射出之前，低声对箭说道：‘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
也许，外柔内刚也说不定呢？他将《飞鸟集》放回了书架的最上层。
“书的摆放位置听你的，生活用品听我的。”他再次划分好与室友绿川光的不同权限，将自己的牙刷毛巾带到了主卧的浴室，慢慢整理着。
“我喜欢这间卧室，以后我睡这里。”早川明日见偷笑了起来，再没有等待的动作，他说道：“不说话就是同意了，等下我来帮你搬东西。”
[主角的胸口有些空洞，镜子前不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他茫然地与身后的恋人对视，那人拿起了剃须刀。]
早川明日见将绿川光留下来的剃须刀放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端详了一番，脑海中忍不住想象他的模样。
一定是短发，关于这点他有很深的直觉，然后……然后笑起来很好看，眼睛也许是细长的眼型，睫毛很长，瞳孔……他有些想象不到绿川光的瞳色。
他希望是蓝色，因为他想到了自己唯一那位朋友的眼睛。
“你觉得蓝色怎么样？”早川明日见又开始自言自语，无需得到回应，一个人的日子里他总会放任自己和自己聊天。
[他忽然有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不是来自身后笑得温柔的恋人，而是来自镜子、来自灯、来自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双没有情绪，不带恶意而又不可忽视的眼睛。]
早川明日见没有将这种令他不太舒服的感觉放在心上，在药物的作用下，他时常会产生一些幻觉，或是坠入深海，或是身处医院，甚至偶尔还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
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告诉自己。
因为绿川光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共同生活在一起。
……是这样吗？他的思绪有些混乱。
早川明日见打开衣柜，发现绿川光的衣服少得可怜，大多都是深色系的卫衣和夹克，还有意想不到的牛仔裤。
难道，还没有工作吗？他有些不可置信。
在他的认知里，绿川光应该是那种温和谦逊的办公室精英，深受领导的器重与喜爱，在同事之间也有很高的人气，是那种每天邀约不断，但还是会选择一个人度过下班后私人时间的人。
结果居然连一件西服都没有。
“品味好差。”早川明日见随手拿出一件灰蓝色的兜帽卫衣，放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他没有说话，若无其事地放了回去。
来到这里并没有带什么多余的衣服，除了身上这套，他只带了足够换洗的两件睡衣和一包一次性内裤，心里想着反正也不需要出门，反正也不会见人……
不对，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没有犹豫，早川明日见再次打开外卖软件，下单了两件，不！六件不同款式不同花色的高档睡衣，确保每天都能够穿出新花样，让室友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变化。
他下定决心，绝对、绝对不能给绿川光留下他不爱干净的糟糕印象。
[衣柜深处掩藏着一只拳头大小包装精美的礼盒，是恋人在去年12月7日想要送出的礼物，当时的他没有收到，那人死后却重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面无表情地打开，里面是一颗璀璨的绿宝石耳钉，拥有主角瞳色的，刻有主角名字的，独属于他的礼物。]
[独属于“他”的遗物。]
[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他是一名侦探，他在追寻“他”死亡的真相。]
……
《理性讨论进，A姓作者时隔两年再发新文？？？》
【1L：是我想的那位吗？不是说病得很严重？我还以为他退圈了呢，毕竟……（中立党勿喷，如题理性讨论！）】
【2L：回1L，你想的没错，就是那位，他的新书我看了个开头，悬疑向吧，目前感觉还不错。（同中立党，你杠你对。）】
【3L：他不是抄袭被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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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L：两年了，居然还有这么多人记得，他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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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L：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啊，都在打哑谜，好像没听过什么A开头的比较出名的作者吧？】
【6L：回楼上，作者名字没听说过，但《飞鸟与夜》、《自亡者》、《无人之境》总该听过一本吧？】
【7L：那我知道是谁了。】
【8L：我是3L，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飞鸟与夜》被撤销新人奖不就是那个意思吗？为什么还能复出？当年不是说被送进……了吗？（中立党，真理性讨论，管理员不要删，谢谢谢谢！）】
【9L：人家可是精神病，哪那么容易进去，这不风声一过，又开始出来挣钱了。】
[为营造更好的评论环境，该评论已被删除。]
【10L：虽然但是，我是长野本地人，我们这边并没有他说的那家医院，合理怀疑……（中立党，合理怀疑，勿删。）】
【11L：所以到底是什么病啊？（其实他的小说还挺好看的。）】
【12L：小说不错，人品就……好吧，理性讨论，回11L，抑郁症还是精神分裂来着，就现在的日本环境来说，十个社畜十一个半有抑郁症，而且抑郁症也不是他CX的理由。（A大粉转黑，但理性讨论。）】
【13L：还是12L，继续补充，对于抑郁症这点，其实我还是倾向于他没有撒谎的，《极乐夜》后期从文字中也能看出来他的精神确实有点……仅为个人观点，你喷你对。】
早川明日见在阳台的坐椅旁发现了一把吉他，一把没有包装，孤零零立在坐椅旁的白色吉他。
冬季的天空黑的很快，许多地方都亮起了灯火，远处的商业街上是行色匆匆的人群，声音无法传到他的耳边，他却能感受到几分热闹。
和曾经居住的乡下小镇不太一样，早川明日见觉得城市的夜晚非常漂亮。
他有些困顿，发表文章和整理房间耗费了他太多的心力，没有胃口，也不太想动弹，心里想着就这样躺到天明，也是一个不错的注意。
[阳台是唯一不会被窥视到的地方，主角躲在这里寻求一份安宁。]
“我好像又犯病了。”他莫名地笑了起来。
绿川光会做饭，早川明日见不想做饭的时候绿川光要去做饭，没有人做饭，所以房子里没有绿川光的存在。
早川明日见的眼神有些失焦，背靠在硬邦邦的木制靠椅上，他拿起了那把白色吉他，轻轻拨弄，却发现没有声音。
是幻觉吗？他分不清楚，再次略微用力地扫过，终于听到了嗡嗡的声响。
[“这个不是吉他。”恋人有些好笑地拿过主角手上的弦乐器，为他演奏了一小段轻快温柔的曲调，乐器发出的声音很轻，像他们一起听过的很多个下雨的夜。]
早川明日见有些怔然，低头看向手中的乐器，空气中带着凉意的风扰乱了他的呼吸，不知想到什么，他总觉得那首曲调似曾相识。
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清楚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那些好的和不好的都将变成消失的回忆，他的人生其实没有多余的选择，他只能继续朝前走去。
后知后觉地，早川明日见想起了门外邻居送来的“乔迁礼物”，他木然起身，将吉他，或者是别的什么放回了原位，而后缓步朝玄关走去。
早川明日见没有考虑食物有没有变质，邻居是不是值得信赖这些问题，他的心脏跳得很快，胃部在不停地抽搐，耳边也出现了砰砰、砰砰这种过于急促的声音，他已经无法思考，只知道现在是晚上九点，是他的吃药时间。
撕咬着解决掉三明治，早川明日见就着下午杯子里剩下的水吞掉了药丸。
眼前的景物逐渐清晰了起来，室内没有开灯，暗淡的月光透过玻璃在木质地板上流泻，陌生的环境让早川明日见感到一阵不安，他重新意识到自己搬离了那幢乡村别墅，目前正居住在东京米花町5丁目32番地某座精装公寓里，他今年25岁，职业是小说家，绿川光是他的室友，他们有很多的共同话题。
“不好意思。”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礼貌地向自己的室友道歉，并很快取得了原谅。
[主角是一名侦探，为了查明真相，他将孤身一人前往恋人曾经去过的一家心理诊所。]
“今天感觉怎么样？和新室友相处的愉快吗？”晚上十点整，电话那头准时传来了男人体贴关心地询问。
[恋人的心理医生是位优雅英俊的绅士，身穿价值不菲的高定西服，声音低沉温和，富有魅力，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种超越他年龄的从容。]
“和平常一样，有些犯困。”早川明日见躺在整理好后的主卧大床上，看起来有些兴奋，他刻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了一些，“他很好，我很喜欢他。”
[主角表明来意，咨询室内的气氛变得沉闷压抑。]
“那就好。”早川明日见听见男人用食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他没有说话，两人就这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未理会主角的质问，心理医生笑得格外温顺，他开了一瓶听说被珍藏了18年的苏格兰酒，说道：“你又忘记了什么？”]
“一定要吃药。”男人留下一句嘱咐，没再打扰，迅速挂断了电话。
[“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啊”他递来半杯加冰的苏格兰酒。]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早川明日见在心里补充，又装作十分大度地对绿川光说道：“他是我的心理医生，以后有机会的话介绍你们认识。”
假的假的。
我才不会呢。
青年理了理及肩的长发，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偷偷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在早川明日见的心里，每个人都会有至少一个或者很多个朋友，他不在乎有着漂亮蓝色瞳孔的心理医生是否算得上他的朋友，他只是希望绿川光能够知道，自己其实很受欢迎。
……
夜很安静，失眠、梦魇和幻觉都没再出现，早川明日见枕着那张写有绿川光签名的同意书进入了梦乡。
①出自泰戈尔的《飞鸟集》：弓在箭要射出之前，低声对箭说道：“你的自由就是我的自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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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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