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一刻。
白衍轻松弄晕剩下的两个守卫,大大方方地走进刚才他们搜过卖身契的那个房间,紧接着在他躺过的那张桌子上开始摸索,果不其然,在桌子正中央摸到了一个根本看不见的小凸起,像是一个什么东西的槽口,白衍用力一拽,打开了。
里面是个很精致的小本子,像是女性用的,表皮少许破旧,他拿起来,轻拍上面的灰,随意翻了翻。
这是本日记,里面字迹清秀,内容全部是些日常生活的琐事,日记记载的有用东西不多,白衍两三下就翻到底,他合上那本只写了一半的记事本,根据内容和记录时间整理出以下信息:
第一,日记的主人是个去世了八年的人族女性。
第二,这个售奴所之前是个收容所,算算时间,应该是人魔大战期间建立的,日记的主人也就是第一任所长,专门收养不容于世的怪物。
第三,这个所长有个未满周岁的残臂孩子叫树,父亲不知所踪。
怪物?
白衍在日记里找到了答案:在人魔大战期间,人与魔的后代为两族所不容,即使健康出生也会被迁怒,大多都会被遗弃,这就是所谓的怪物,而这里正是给他们居住的地方。
那为什么收容所如今变成了售奴所?还有那个叫树的孩子,若是活着,现在算应该是八岁左右,日记主人是难产去世?
白衍在桌子前踱步,树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售奴所里有个孩子叫树,不会就是他吧?可是上面写了残臂,白衍回想刚刚见的那个男孩子,巧合?
“怎么样,看得开心吗?”
靠近房间门口的方向突然传出一声疑问,在夜半三更听得让人毛骨悚然,白衍寻向那悄无声息来此之人,“所长?”
“对也不对。”来人的声音忽然变得刺耳起来,“皮是,芯么,可就不一定了。”
“你在外边窥视我看这本日记这么久,不也挺高兴。”,白衍耸肩,“还是说你闲得慌。”
白衍手无意识地摩挲这记事本的表皮,琢磨着一个魔为何会有人类遗物,他又为何故意让我看完这日记,他到底是何居心……白衍此刻有一堆问题想问,但他还是从中挑了个最感兴趣的,“皮,这么说你屠了这里?”
“一群寄生虫而已,活着只会恶心人,除此之外,别无用处,就算杀光又如何。”所长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既然如此,为什么单单留下那个叫树的孩子,按理说,你应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白衍寻思道,“还是说……”
“闭嘴!”所长气急败坏,电光火石之下直冲白衍的脖子袭来。
情急之中,白衍下意识用手去当,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睁眼一瞧,所长硬生生在白衍面前刹住车,但却因为惯性没刹住,他又突然改变进攻路线,最后直接扑在白衍的脚边。
白衍居高临下地俯视趴着的所长,又侧目瞧着自己手中的日记本,深思熟虑后,弯下腰,一只手撑膝,另一只手拎住日记本垂在所长眼前晃,“这个?给了你的话,我的安全可就没有保障了。”
所长怒视着白衍,二话不说直接徒手把自己的心剜出来,飞溅的血顿时沾到白衍的衣裳,像朵朵四散飘零的红花。
白衍知道没了心脏绝对活不成,因此他从未想过用这种方法保全自己的性命,白衍只是想让所长在不自爆的前提下,不伤害他,届时等回到云叔身边就把记事本还给所长,这本来被白衍计划得好好的,本来是一举两得的事,所长既能得到日记本,自己也能保证性命无忧,可是谁知,这个魔根本不按自己的计划来。
被此举惊呆到的白衍,根本没注意到所长把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递到他跟前,“你……”
“给、给你……”
看他疼得连话都说不全,白衍鬼使神差把日记递给他,那心脏他也理所应当没接,“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再拿那个日记。”
所长把拿到手的日记小心擦拭,安安稳稳揣进怀里,然后回答,“你会……弄坏。”
他细细想了想,在情急之时那还真有可能,眼瞅着那魔撑起油尽灯枯的身体缓缓坐起,靠在桌角旁,似乎很痛苦。
这时白衍走到所长边上,依旧是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所长如今已快失去知觉,但这时他的神经却异常灵敏,似乎有人在向他靠近,他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摩来人的意图,是来补刀的吧,毕竟斩草不留根。
然而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朝他捅刀子,他撑起眼皮,意外发现来人只是盯着他,好像在考虑要不要做个好人送他一程,他笑了,笑最后时刻还能遇见好人,笑声之中他听见那人问他。
“你想继续活下去吗?”
他仰头想去看白衍,可惜失败了,对于那人问的这个问题,他想他还有其他答案吗?没有,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盼望能继续活下去,然而他也比从前任何时候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了。”
当白衍又一次解下缠在手上的布时,脑子里闪过的是欤生气的面孔,等布完全解开,所长已然瞧见了幻觉,他似乎把白衍当成了一个女人,一直不停地骂白衍烂好人,当好人能又有什么好下场……之后等所长骂不起了,又开始哭,涕流满面地说想他……白衍实在是烦得受不了,从衣摆处撕下一块布塞进所长嘴里,好在能安静下来了。
手上的口子好像不够大,白衍又把它挑大了些,直至鲜血淋漓,他把所长的心脏塞了回去紧接着把手横到胸前那个窟窿上,神奇的事出现了,只要沾到血的地方竟然自己在慢慢愈合。
寅时三刻,白衍现在觉得自己特别心慌,他把布重新缠回手上,而后靠在另一边桌子,既不靠近又不远离,就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渐渐地,所长有了呼吸。
白衍走出房间的时候,傻傻地看着东升的太阳,真的很刺眼,刺得眼睛生疼,白衍伸手盖住自己的眉眼,好像看不见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禁一瞥,瞧见了一种长势喜人的植物,好像是叫凤尾兰,日记里有写,真漂亮啊。
接下来要干什么?对了,要去找小欤,小欤在哪来着?白衍揉了揉头,使劲想,在围墙那等我,对,围墙。
欤一个人在水缸上都快睡着了,没错云辰又不声不响地消失,忽然后方传来奇怪的响动,欤警惕着,见到是白衍后松了口气,而后看到他衣裳上的血再一次提起心眼。
白衍缓缓靠近,头抵在欤的肩膀。
怎么怪怪的?欤悄悄碰白衍的手,冰冷,看来是真的,他就这么让白衍靠着,什么也不问,因为在欤眼中,现在这个白衍和他记忆中的好像不太一样,让他无端想起了那个客栈的早晨。
“小欤。”
“嗯。”
“我忙了一个晚上,现在又困又饿。”欤听着白衍的声音,觉着闷闷的不真实。
“喏,给。”这是欤听完话后的第一反应。
白衍侧头去看,欤手上拿着的正是白衍悄悄塞回去的半块肉干,他抓过来边吃边揶揄道:“小欤好小气。”
等白衍慢慢把这半块肉干吃完,欤发现白衍似乎又变回那个白衍了,他身上的阴霾全都一扫而光,不由得让欤感慨:这肉干有这么好吃吗?
而后二人顺着来时的路去找拘他们汇合,平日里都是白衍在叽叽喳喳个不停,突然有一天他不说了,欤表示还是有点不习惯,路上,恢复了点精力的白衍把他得到的那本日记递过去,说:“这应该是树母亲的,小欤代为转交吧,我和那孩子好像有点合不来。”
欤揣好日记本打算等会就把这烫手山芋物归原主,此外他从储物袋里掏出总契,“借过来了。”
“好的。”白衍接过,神不知鬼不觉地打量着那渗出血的布,乍然把手拍到总契上,二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总契掉地上也没人管,欤急忙抓起白衍手细细查看,发现伤口还是裂开了,瞥一眼白衍,他疼得龇牙咧嘴,“长记性。”与话不同的是欤那轻柔的动作,云叔若是在定要补上句,“这才是对稀世之宝的力道,你刚刚那算什么?”
“太激动了,你们总算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了。”这是白衍对方才鲁莽行为的解释。
“对了,你说一开始要我帮忙的时候,是不是就是打算要我去拿这本日记,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些什么计划吧?”白衍探头,“对吧,我说的没错吧?”
关于这个,欤算是默认,之前只要他一碰到那本日记,所长就不知道会从哪个地方冒出来,因此在欤原本的计划里,日记是被舍弃的一部分,但是他却碰上了白衍……思来想去,“抱歉。”
“背我。”
他俩异口同声,导致白衍没听清欤说了什么,不过不重要,小欤能听清我的就行,“你背我回去,我可是这次的大功臣,要点奖励无可厚非。”白衍再度重申自己的要求。
欤默默背上白衍,走向他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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