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西斜,余热随即普照大地,位于半坡深处的竹苑却是个纳凉好地方,缕缕阳光从竹帘处渗进打在南氏笔挺的身上。
看来传闻也有不切实际的地方,南氏虽不似倾城之姿,但怎样也不会是旁人口中的“黄脸婆”,眉清目秀、体型匀称、谈吐及手艺皆不凡,更重要的是南氏瞧上去面色红润,想必身体定然安康。
这可令欤羡慕之至,先不说身旁这位,就是妖都那些孩子,也因初到异地水土不服生过几场病,而这位祖宗,身体素质堪比一岁小儿,照医书上说,适度锻炼有益健康,而每每到锻炼时间他总能找借口推辞,推诿不成也只是坐于一边等候自己结束锻炼,算起来他看的时间可比他锻炼时长长了不止一星半点。
想到这,欤用一种不赞成的目光瞧着白衍,像是定要在他身上瞧出原因来,不过白衍此刻却没工夫和他开玩笑,“夫人,我们前来所为’淫贼一案‘,不知可有思绪。”
“庄子里沸沸扬扬,若答不知,怕大人也不会信。”南氏摆弄着自己的手指继续道,“他那个人轻浮,前些年,因口角之争被宗亲贬于此处,放心不下,便一同跟随在此处扎根。多年以来,我们一直相敬如宾,直至他找寻心之所向……”
“是说于庄主的妾室?”欤问道。
“是。我们本是父母之命,于郎算不上有多欢喜,可当他把她带回来时,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欣喜,那时我想着‘若是郎有情妾有意,未尝不可成全这一桩美事’,就这样,于郎瞒着宗亲私自娶她进了于家门,而那女子却也是个奇,为人乖巧、精明,好不讨喜。”南氏笑道,“就连我也十分赞赏。”
“……”欤想插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话本里不是都说宠妾灭妻,哪有妻妾合家欢的?而且我们不是来听故事的,是来找证据抓淫贼的,幸好,白衍不知把偏向哪儿的话题拉了回来,“于庄主近期有无异常?”
“异常?”南氏嘟囔着,“于郎先前不管何时都会准时回家,最近却频频晚归,而且苗妹妹也被于郎送回了娘家。”
南氏不自觉抬头看向混杂的天,“估摸着还有一时辰,要不二位去别苑等吧,于郎若是回来应当会去那。”
“别苑,这儿不是他的家吗?”欤不解,家为什么还能有两个?
“曾经是。”南氏挂起微笑,“二位原路返回,回到庄上,沿着主道,别苑就在银凤塔前,其余恕妾身知之甚少,劳烦大人跋山涉水。”
南氏送客至门口栅栏处,欤突然在离别之际问道:“夫人,有几个问题可否请教?”得到南氏的应允,欤问出口,“宗亲是?”
“汴京向家旁系。”
“苗氏何许人也?”
“妾身无从得知。”
欤点头,问出下一个问题,“夫人何不离开于西闫?”从南氏的口头中,他不觉得这个男人有什么好,既然这样离开不是更好?这问题令其余二人一愣,白衍还特地暗戳戳提醒,也不知欤感受到了没,想来是没有的。
“……许是,青梅竹马还存在一丝幻想。”南氏苦笑,“把这一点幻想消耗殆尽,再毫无负担地离开。”
“那就预祝夫人尽早得偿所愿。”欤为前一刻的失礼而心怀愧疚,白衍朝南氏点头示意和欤踏上回途。
这下坡可比上坡好走,天气更不似来时那般猛烈,花费时间大大减半,不出半个时辰,已抵达桃林,他们闲庭漫步于其中,怪不得,此次任务时长两个月,原来都用在赶路上,欤大彻大悟。
“小欤,我们直接过去吗?”白衍顿足,继而弯腰锤腿道,“有些饿了。”
这一道使欤沉思,他们似乎真的还没吃饭,白衍连杯茶也没喝上,空着腹爬上爬下,对于白衍这种平日不喜动的妖来说,今天的路程确实有些过度,要想在半时辰后抵达别苑,欤估摸着,时间较为充裕,“淫贼”一事终于接近尾声,他不想再另生枝节,时间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不利,但也不急于此刻,一炷香的休整时间还是有的,于是二人席地坐于一桃树阴下分食着干粮,感受着湖水的潮、桃朵的香,沐浴着和风给人带来的沉迷。
果不其然,白衍的确很沉迷,抓着干粮,背靠树干,头一偏一点就快睡着了,下一瞬,他骤然间向一边倾斜,好在欤眼疾手快拉了回来,为预防他再次跌倒,欤奉献出了自己的背,白衍团成一坨自动靠上,找到个舒适的地儿就不动了,不久,欤轻手轻脚抽出白衍攥着的半点干粮塞进自己嘴里。
“人们对合离女性有优待吗?”欤也不知自己问谁,唯一能回答的人也睡着了,问这和风吗?好似它并不能回答。
“……没、有。”
出人意料的回答,他不是睡着了吗?欤目光眺向远方,嘴上换了个问法,“那对合离女性公平吗?”
“不……公平。”
欤觉得这事还挺神奇,默默在心里数着,白衍回答一个问题间隔了四个数。
“怎么个不公平法?”对于此,欤是真的不了解,从小四处漂泊,长大一点就被卖进售奴所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对于人世间的各种都存在着一股懵懵懂懂的意味。
问完在心里倒数,四,三,二,一。
……欤又数了四个数,依旧没等到回答,不仅想到,难道是因为回答字数过多?于是,他特意换了个答案字数少的,“廿还在你身边吗?”
四个数后果真等来了回答,“……不在。”
欤有点想笑,什么呀,为什么有人半睡半醒还能回答问题,答得居然还是正确的。
没错,廿此刻真的不在白衍身旁,他被白衍安排去叫人——买书的女孩以及衙门的人,算算时间,他应该正往这边赶。
往这边赶?欤一惊,他们是要去别苑,来这的话必会白走一趟,他赶忙轻耸肩膀试图叫醒白衍,“得赶路了。”
他感受着背后人贴在他背上的面庞换了个方向,接着背后被胡乱蹭了几下,随即声音从他侧后方传来,“…不、急。”
这可怎么办,把白衍丢这,然后我再马上回来?欤思索片刻,不行,这不妥,要不还是直接把白衍背着走,反正离铁门也不远,欤觉着此法可行。
忽然和风迷了眼,来人悄无声息,欤倏地警觉起来,待瞧见人再仔细辨证后,身心皆一松,“怎会突然出现?”这是乙吧,当时匆匆一瞥不知认错没有,似乎在我们离开妖都时,他也跟来了。
“小少主告诫过,非必要情况不可在欤少侠跟前晃悠。”
“那……”不等欤问完,乙抢先道:“属下觉着此乃必要。”
他说得正正有理,有他在,自己刚巧得空去通知他人,分明是一石二鸟之计,可自己这心里怎么就不痛快呢。
“属下是少主特意安排来看顾小少主的,论经验,还是属下比较在行。”乙高大的身躯立于二人面前,光下影子把二人遮得严严实实。
这是事实,欤把白衍轻靠于树干,撑着腿站起来,一大一小面面相觑,“拜托了,这事结束后我来接他。”
画地为牢啊,乙不假思索竖起一根手指示意欤,“这夜里很冷。”
“我知。”欤郑重有力道,“期间白衍就拜托了。”话毕,向乙行了个礼,而后快步离开。
……乙无话可说,待欤都没影了,他才单膝跪于白衍跟前,“属下擅自做主特来领罚。”四周安静无声,风肆意吹,叶任意摆,许久,想是白衍离开热源,空不经意间混杂着几声瑟缩,乙这时才变换姿势改成盘腿,他手抵着下巴,瞥着白衍开玩笑道:“欤少侠这是把小少主当孩童了吧,还是个没有自主能力的孩童。”
另一边,欤急步走到铁门前,发现蜥蜴、衙役以及卖书女孩早已恭候多时,他匆匆而过,只留下“去别苑”这几个字在空中回荡,几人一头雾水,待欤走出去老远才想到要跟上去。
“白衍呢?”廿迅速反应过来,疾步追上欤问道,谁料到这家伙越走越快。
“在桃林休息。”
“什么!”廿大张着嘴,“你让他独自待在荒郊野岭?!”
“不是,乙在身旁。”
“在也不行,你知道这有多高的风险吗!”廿愈发觉得后怕,面对如此暴躁的小家伙,欤沉着冷静回道:“这是最好的决定,那反而比我们这安全。”
好似受到欤的影响,蜥蜴也缓慢平静下来,“是这样没错,但我总觉得心慌,上次能放心跟你出去,还是我布满了结界……”
“我与乙约定过,办完案子去接白衍。”欤给廿吃了颗定心丸,“只需尽早结案即可,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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