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百分之六十四

翌日清晨,众人虚虚实实的脸庞歪歪扭扭倒映在晃动逆流的水柱中,树不可置信地直指水流中快活游来游去的飞鱼问:“这就是谈家长需要的药材?!”

一双手叉腰理所当然回:“是的。”

可是……树又把视线转回去,瞅那条没有丝毫畏惧的大鱼,它似乎是认出他们了,热情地凑过来隔着水墙费劲与他们打招呼,好一阵摇头晃脑却不见有人搭理,急得它那长长的绿尾巴忍不住乱甩,随即冲他们叫出声。

若是方才树还有所犹豫,那此刻他就能笃定,眼前这大飞鱼就是昨日陪同他们游玩的那条,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飞鱼,飞鱼意有所感,便以为这是回应,开开心心翻滚庞大的身躯,带动顺滑如丝绸般的鳍掀起周遭流水,迎来巨浪。

在巨浪突破水墙砸向众人的一瞬,骤然散成小水滴飞溅四处,似天降雨水一样,浇灌了庄稼与药材,也同样浇湿了众人,看着那一身湿哒哒,飞鱼更高兴了,也愈发翻滚得勤。

欤揩一把脸上的水,把视线放在一身上,瞧他有所准备地拿出手帕,堪堪擦拭衣下摆溅到的一丁点水,处理完毕后,在自己衣袋里上摸下探,总算是掏出一个小瓶递给欤,然后指着那条飞鱼交代道:“让它自己钻进去。”

说完就拍拍屁股走了,极其潇洒,徒留欤愣愣看向如同房屋般硕大的鱼,又瞅一眼不足自己手掌的瓶子,心里了然,怪不得要它自己进来,强行塞也不太现实,这东西不仅小,恐怕还有什么飞鱼不喜之物在内。

像是为了验证般,欤光明正大带着瓶子靠近,果然,还未待他靠近几步,方才愉悦的飞鱼陡然龇牙咧嘴远离,只一瞬,软趴趴的小水滴变成细长的冰针,无差别对着所有人,特别是欤。

……也就是说,得让它克服天性甘愿赴死?这可有些难办,欤仰头注视着那一根根尖锐的大针,飞鱼此刻紧张兮兮,似他们有任何动作就立即发射冰针保护自己,三人一鱼僵持不下,欤忽然做出让步,反手把瓶子塞进储物袋,冲着大鱼摊开双手。

另外两人顿时也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朝飞鱼摊开自己的手,好半晌,待三人手酸到伸不直时,大鱼才试探性靠近,每一次探出紧接着马上后缩,瞪大眼睛张望着,冰针也随着飞鱼的动作而愈发尖利,反反复复好几次,它像是确定没有危险般用长尾巴触碰欤的手。

然后用鱼尾点点南木栖,最后放在了树的手上,飞鱼歪歪脑袋,把树的双手来来回回检查,而后一声长鸣,冰针碎成小冰渣,最后化为水渗透进地底,飞鱼的半身也穿过水墙,大脑袋亲昵地蹭向树。

树的心情格外复杂,特别是在触碰到与昨日别无二致的滑溜溜的皮肤后,他也如同昨日般被大鱼弄得一身水,明明之前还在埋怨,但是现在为什么却如此难过。

大鱼全身离开水里,缩小身躯凑到树面前,似小船般的飞鱼轻轻撞一下树的身体,用尾巴卷上树稳稳当当放在自己背上,树抓上熟悉的鳍,与飞鱼一同逆流而上,真正地遨游于天际。

瞧着树的身影渐渐变小直至看不见,南木栖这个师傅也愈发惆怅,此刻有多亲近,下手的时候就有多痛心,第一次生离死别往往是最刻骨铭心的,亦是越折磨人的,因为自己会在往后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懊悔不已。

这下南木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他来说,树当下的健全定然是首位,可孩子的心情也不能忽视,并且还有自己这个活生生的惨例在前,南木栖就更加重视树的心理,时不时担心树,就怕他剑走偏锋,思想不正导致走上歧途。

别说南木栖了,就连欤也无计可施,他再次忽视南木栖投来求助的目光,脑海内思索着两全之策,顷刻间,他想到了数十种方法,但只得其一,两全不了。

一转眼,大鱼载着树飞回来,树轻快跳下,一本正经站在他们面前,身后变回原样的飞鱼便钻回水墙内,眼睛一眨不眨兴奋地看着三人。

“我不治了。”树轻声细语却异常坚定地告诉两人,“手,我不想治了。”

说完直勾勾盯着两人,欤和南木栖,明显南木栖受到的惊吓更大,他眼眉上挑,嘴张得老大,却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树只好转而把期颐的视线集中投向欤,他想要得到认可。

怎么说呢,欤倒不是没有考虑过树会放弃,但决定得如此之快,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他以为树至少会犹豫个一天,这样看来,树反倒是个真性情,欤难得满意点头。

树脸上露出藏匿不住的笑容,随即转过身冲飞鱼使劲挥舞自己完好的那只手,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大鱼也接收到信号,下了好大一场雨。

被人忽视的南木栖像是回过神般悄咪咪嘀咕:“至少得去谈大人处表达一下歉意。”然而这声音被淹没在一众欢声笑语中,丝毫不留余地。

“你说不治就不治了?!”谈奕在药兽大殿之上气得耳饰直飞,“你把我置于何地,又把自己的身体置于何地!”

底下人明知理亏,站得笔直全盘承受谈奕的怒火,树更是如鹌鹑一动都不敢动,谈奕抚平心情,再一次质问:“当真不治了?那只是条鱼,同你们所食的鸡鸭别无二致。”

“在我眼里不是。”树小小声反驳。

谈奕青筋暴起,尽其所能压制怒气,冲他们甩甩手,“我再想想有什么别的办法,毕竟答应好的,总不好叫我这个一族之长失信于人。”

这可真是喜出望外,树以为在自己下定决心的那一刻,这辈子就已经和健全的双臂无缘了,没想到还能有一线希望,谈奕的话又让树万念俱灰的心情死灰复燃。

“多谢谈大人!”树真情实感道谢。

谈奕拜拜手,将他们请出去,着实眼不见心不烦,他头痛地想,静默一瞬,他抬头,眼前居然还有一人,欤依旧笔挺。

“一?”

“怎么?”

“东西还你。”

谈奕双手接过欤抛过来的东西,定眼一瞧,是之前他交给欤的那个小瓶,说到小瓶,谈奕一改先前愤怒模样,兴致冲冲跟眼前人分享,“想不想知道瓶子里装的什么?”

“不想。”

“就是惊喜果。”谈奕把瓶中之物拿出来向欤展示,的确是一颗红绿色的果子,“是不是料想不到,那庞然大物居然会害怕这么小小一果子!”

“……的确。”

说着说着,谈奕疑惑发问,“还有何事?”

“树的治疗能在两日内完成吗?”

“恐怕难。”谈奕感叹说,“你怎么就知道我定能找到代替的方子?”

“或许因为飞鱼不是药材?”欤回,“就算是,哪怕最终树还是放弃,大人也能有办法治好,毕竟答应了白衍,不是吗?”

“猜得还真像那么回事。”谈奕开怀大笑,“吾确实答应了那狐狸。”

“那这两次的刁难算是考验?”

“可以这么说。”

“为何?”

“帮那狐狸试探一下,看那孩子是不是个值当的人。”

“如何?”

“合格了,若没出差错,明日此时,让那孩子来此地寻吾,接连三日,需间隔不断。”谈奕起身交代清楚,“你也趁机放松一下,吾说过,会有惊喜。”

“有劳大人费心。”欤毕恭毕敬,然而惊喜一事却根本没有往心里去。

“白衍。”欤忽然叫住谈奕离去的步伐,待谈奕回过头,他询问道:“他身体一直孱弱得不对劲。”

“小白衍长此以往都是这样,不必过于担心。”

之后,一倒是对欤提及的名叫娮的女孩感兴趣,因为是妖族医者且古籍对怪物记载甚少,反倒没有认真钻研过,这在看来着实不该,而在听了欤的描述后,一觉着此次是个不错的机会,便应答欤,在他们离开之际随之前往妖都一趟。

一收回迈出去的步子,转过身继而坐回原位,无奈深吸一口气对欲言又止的欤说:“你可以选择一次性说完,这样对你我都好。”

虽说,谈奕让他一次性把话说完,但他唯恐接下来的话会让眼前妖大跌眼镜,欤想问——谈奕有癔症与否,哪有一个人前后差异如同这般大相径庭,且对同一个人的称呼也各有异,但倘若真的问出口,免不了被谈奕骂自己有病,所以欤选择问得委婉一点。

“你有癔症,对吗?”

“啊?”一疑惑出了声,下意识反驳回去,“你才有癔症!”

“我没有。”

“吾更没有。”

……一段毫无意义的争吵后,两人各持己见,谁也不服谁。

“你真是和那臭狐狸一个样!”谈奕气得直瞪眼,瞧欤又有张嘴的趋势,连忙威胁道,“你再多一句嘴,吾便不治了,这手谁爱治谁治!”

目睹欤把嘴闭上,谈奕享受了片刻的宁静,心情愉快地哼起小曲,总算捏住把柄了,这百年间,吾在那臭狐狸处吃的亏,誓要连本带利在他的人身上讨回来。

欤忽觉一阵恶寒袭上身来,反看谈奕,整个妖笑容满面,浑然不知他的好日子即将到头,谈奕马上就要迎来一尊比白衍还难伺候的大佛,到时候再回想起来肠子都得悔青,恨不得有多远离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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