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羽公主”这个名号从宫内一直传开来,就连身在边北战地的姬淳沅都及时听到了这消息。
有封号自然是好,此后皇妹便不用再畏畏缩缩害怕别人的陷害,也能……拥有自己的府邸了。
“昌羽”这个封号的寓意不用解释也能清楚,这一次羽皇或许是真的准备将属于姬逐鹤的那一份宠爱交出来了。
戚闵将军督查完整个战地,进帅帐就见着姬淳沅捏着京城来的传信,很是舒心呼了口气。
她笑着走近,贺喜道:“九殿下也能独挡一面了。”
边北的战事估摸着还需半个月才能解决,姬淳沅收好信,将喜悦都挂在脸上,也期待着回京那日亲自对姬逐鹤说出一声“贺喜”。
为了皇妹,这剩下半月的辛苦,也都不算什么了。
皇宫东五所内。
二皇子姬留玉手里转着两枚骰子,面前的宫人颤颤巍巍伏在地上,已经开始害怕这位喜怒无常的皇子将要对自己施行的惩戒了。
姬留玉品性没比姬文君好到哪儿去。姬文君仗着姬留生母是皇后,且其坐上太子之位几率很大,为了和他结盟,那可是当尽了恶人。
“封号昌羽?”
“昌”即繁荣昌盛的“昌”,这个“羽”是个人都能想到是意味着整个羽国。不过是送去和亲的公主,却叫羽皇赐了如此寓意的封号。
这可是等同于将羽国的部分希望压在一个女人身上!如果将来开创了羽国的盛世,姬逐鹤也会成为大功臣,被奉到所有人都触不到的高位之上。
……
节度使不日便会带着齐国那边的意见回来。这段日子姬逐鹤坐在淳王府的水池廊亭里,沉下心来拨弄着一窍不通的古琴。
昌羽公主被册封还不到三日,府里堆积的贺礼就已经摆满了一间屋子,比她生辰礼可还多了百倍不止。
“殿下,府外……又堵得水泄不通了。”小言今日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跑来廊亭了,明明方才姬逐鹤就说过了,没什么重要的事不用小言过来跑一趟。
姬逐鹤把还没看懂的琴谱放下,抬头正色问:“这次来的又送了什么?送了多少?账册本今日能写满吗?”
“本将军送的礼,恐怕一间屋子装不下。”
小言一直没说话,身后跟着跟着便没了影的萧照宣突然又窜了出来,差点把小言胆子都给吓没了。
昌羽公主垂眸,又将放下的琴谱重新拾起来,对萧照宣的到访竟然是直接忽视!
若按照以往,以萧将军的脾性肯定已经开始冷言冷语相向了。姬逐鹤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人,等萧照宣觉得她怠慢了。她就好请人直接离开。
可这人不知是来之前喝了什么药,脸上仍是一副得意的表情。
“齐国有春夏秋冬四季都狩猎的习俗,正巧春猎也将近,为了让九、昌羽公主提前试试捕猎的滋味,末将这可带来了不少私藏。”
“私藏?”
狩猎用的工具无非是弓和长矛。像萧照宣这样的贵公子吃穿用度都已是奢侈至极,这用来狩猎的“私藏”想必也都是金贵得很的。
姬逐鹤今日第二次放下了琴谱。
一侧的傅封安眉头细细挑了两下,无奈的同时也没看懂姬逐鹤是什么意思。
齐国也盛行舞乐,她几日不出府就是为了钻研这些好得齐王青睐。不过傅封安一直没说,这位齐王已经上了年纪,恐怕也没精力去听姬逐鹤的曲子。
他们没有去猎场,反而掉头去了禁卫军的训练场。
有萧照宣一路带着,这群禁卫军都本本分分的,眼睛也不多移一下,就连林央也没有将眼睛放在她身上过。
她不觉得自己长得有多难看,如果不是这个原因,那就是碍于她和萧照宣的身份了。
“萧将军说的私藏……在哪?”直到入了训练场也未看见什么珍惜的宝物,倒是那武器架上架着的弓箭有许多。
姬逐鹤眸子一沉,后悔了今日出府。
萧照宣抬手叫人递来了一张弓,还试了试重量。
“这张弓轻便,不少贵女们都用得顺手,殿下不妨先试试?”
“……”他既如此盛情邀请,姬逐鹤哪能让人难过。
靶子都远,姬逐鹤箭勾弦上,眼神也在那一刻变得凌厉起来。
傅封安看着她一系列动作,脸上没有表情。
公主是不常碰这些会磨坏手的东西的,至于姬逐鹤是从哪里学会的用弓,那也得追溯到在边北营的那些日子。
萧照宣本还想亲自教她,但姬逐鹤这个手法实在不像初学。同样感到神奇的,还有他身后的林央。
林副将小张着嘴,实在敬佩:“这昌羽殿下……真是深藏不露。”
据他所知,姬逐鹤只在算学上能压他人一筹,如果她先前就这么厉害,出箭都如此果决,也不会被姬文君那家伙打压这么多年。
当然,她隐瞒也是好的。都说功高盖主,若是她实力盖过皇子,免不了处处树敌,到时候打压她的可不止有姬文君了。
萧照宣自认为与姬逐鹤先前不曾有过交情,可这人又偏偏总让他觉得熟悉。
林央也知道自家将军是个长情专一的人。自曲东回来后没少打听那日花云会上的角儿鹤姑娘。
以至于后来萧照宣时常注意着姬逐鹤的一举一动他也觉得没什么奇怪的了。都是“鹤”,找不到真的,看着一个假的又有何不可?反正萧照宣自己有分寸不会完全沉溺。
“……”姬逐鹤收弓,对射在七环上的箭不是很满意,“献丑了,萧将军。”
萧照宣侧身抽了一支新的箭,走到姬逐鹤身后,稍稍弯了腰。
他嘴唇几乎要贴在姬逐鹤耳上,让人心里跟着痒痒的。
“殿下,九环的手感,臣帮您找找。”
脸上没有一点儿波澜的傅封安眉头上的青筋逐渐暴起,他踩了脚边的一颗石子,预谋着如何让萧照宣这一箭射偏。
姬逐鹤的手都被萧照宣覆上,他的手指修长,按在姬逐鹤手掌的空隙同样扣了弦,搭起了箭。
“射箭需要的不仅是眼,还需要耐心,殿下不用紧张,臣有信心带您出师。”
萧照宣死死扣着姬逐鹤拉紧弓弦和箭,一时之间竟还没分得清射箭的人究竟是谁。
禁卫军看人脸色都会躲得远远的,但也少不了一些胆大的偷偷躲着看好戏。
于是,但凡眼力好点的人都看出来了——他们的萧将军对这位昌羽公主用情至深!
姬逐鹤是即将嫁去齐国和亲的公主,不容任何流言蜚语影响了清誉。她在这一箭中靶,就强行挣开萧照宣,脸上笑得很是勉强。
“多谢萧将军指点,本宫若有需要会自行钻研。倒是禁卫军,将军也该知道若是传出去什么,影响的可不止是本宫。”
萧照宣很敏锐,几乎是眼睛一扫就抓到了偷看的人,也只需一个眼神,林央就顺了方向过去将人拦住,准备稍作惩罚。
“……将军要如何处置那人?”姬逐鹤将弓箭归原,看到林央把人押了过来。
“军法处置,五十仗。”
“等等。”姬逐鹤记人很有一手。这位爱凑热闹的禁卫军虽然是寂寂无名的小人物,但姬逐鹤不会忘记这张脸。
他是二皇子那边的人,暗地里也是一个出了名的碎嘴子。二皇子死时恰好他也跟着,当初咬着姬淳沅不放,**裸的栽赃陷害。
他在姬逐鹤与萧照宣联手之后甚至威胁她,如果借用萧氏来压他,他就要让姬淳沅在史书上也留下臭名!
萧照宣转头看了姬逐鹤,声音都温柔了,问:“殿下心软了?”
“本宫记得有一句话叫做……死人往往才会乖乖闭上嘴,禁卫军里少了一个人,萧将军能有办法瞒过去吧?”
姬逐鹤虽然笑着,但眼里充斥的是满满的怒意。
“将、将军!属下定会闭紧嘴,求将军饶命!”
这事对萧照宣来说的确不难,只取决于他愿不愿意让自己麻烦一点。
林央看着这位昌羽公主,觉得怪异的地方实在太多。
她的嘴里说着这么骇人的话,按照萧照宣多疑的性子,早就该怀疑这位公主有什么诡计。但可惜,他家这位将军还是没能控制住深陷了。
姬逐鹤觉得自己钻研琴艺的时间被耽搁了不少,错过了看这人被处决也挺惋惜。
她不怕死人,只是自己亲手杀的人她一时无法接受。姬文君死了以后,她也就不再害怕这些,甚至让她亲自出手取了这人性命也未尝不可的。
她唇抿成一条线,笑了出来。甚至连音量都没有低下来,说道:“活着也未尝不可。但是比起感受斩掉四肢和舌头的痛苦,不如让秘密深埋地底,不是么?”
林央再一次对萧照宣的眼光感到了悲伤。
姬逐鹤若是没有封号还好,那样没有势力傍身,她做事也许会低调些。好在昌羽公主是出去和亲,还是让那齐国皇室去瑟瑟发抖一下吧。
直至姬逐鹤上了马车,两边的人才都敢松一口气。
傅封安取代了车夫亲自驾车,还一边道:“殿下方才那话,说过了。”
“这也算过了?”姬逐鹤嗤笑,丝毫没有后悔,“为了本宫的清誉,该闭上嘴的,就应该永远闭上,本宫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这与您以往的做法有所不同。”
姬逐鹤一手摸着手腕上的玉镯,吐了一口热气。
“本宫也不能一直是那副软弱的面貌,毕竟要去齐国那群狼环伺之地,下手狠辣一点才能保命。慕侍卫,懂吗?”
傅封安甩了缰绳,加快了车速。
车轮声有些大,但怎么也盖不过傅封安这磁性好听的声音。
“属下会一直陪在您左右。”
车内的姬逐鹤眼神焕亮,隔着车帘看着他后背的轮廓。
不知为何,总有种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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