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骑列开队伍,一名年轻的将军骑着骏马,高举着千里加急送来的圣旨。
“陛下有令!将九殿下即刻带回羽京,所有人,找——”
戚闵站在楼上观望,勾起意味不明的一个笑。
“不愧是少年将军,萧照宣。”
萧氏的铁骑出现得比皇帝那边派来的亲卫早太多,算起这些铁骑来这儿的路程,应该要比皇城来的晚半日。
他们如果不是在这边早派人潜伏着,行动不可能这么快。
萧照宣从这个时候就在计划了么?
上辈子来曲东停留的日子不多,享受完花云会的当夜她就叫人备了马车回羽京,与萧照宣初见也是一年之后的事了。
戚闵虚掩上窗子,在此刻做好了抉择:“九殿下先走吧,待我安顿好儿子,我会去淳王身边看看。”
“去看看……你所押的羽国未来,是何样。”
姬逐鹤等到她的回应应当是喜悦的,然后叫着小言备马车回王府。可是下面那些派来搜捕她的人,仍像一根刺,戳在了她的心口。
她还能见皇兄一面么?还能够对他说上一句“恭喜”么?
“逐鹤多谢将军,此行无憾。”
她留下花云衫离开,为了不给绣坊添堵,从后门绕出去顺原路回了提督府。
范心闻着属下人报备就火燎急燎出来,还喝着手下人:“愣着做甚愣着做甚?还不速速去禀报萧将军!”
姬逐鹤被人带着去了厅堂坐下,傅封安和小言随后便到了,看小言的表情,显然知道了什么。
“殿下,您没事就好。”
“萧将军到——”
门口的侍从大声传唤,铁甲的声音越来越近,可进来的人并不是萧照宣。
副将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口,行礼道:“九殿下,车已至提督府外,还请移步随萧将军一同回羽京。”
萧照宣身边的人她只认得这位小林副将,这二人常常是同进同出,嫁入萧氏之后她与萧照宣的传话都是由他完成。
小林是个忠主的,对姬逐鹤也是极好。
姬逐鹤没有多说一句话,从还未坐热的椅子上挪开,在提督府外看到了两辆马车,前头那辆车精致,香木的气味还是新的。
如果是铁骑单独调来,这里不会出现萧氏的马车。萧氏不仅带了家臣,还带了一队铁骑,是早就不将皇权放在眼里了!
“萧将军呢?”姬逐鹤明知故问。
小林暼了眼前头那辆上好黑楠木造的马车,窗下的人影勾了勾手指,他被里头的人一提醒,张口答:“将军在军中劳顿了好些日子,加之又被陛下特令寻九殿下已是累身累心,还望殿下海涵。”
姬逐鹤有已成死刑犯的自觉,一人上了马车,感觉自己悬着的这颗心终于落定。
萧照宣也是带着圣旨来的,他现在奉的是圣令,不会动私刑。这也让她舒了一口气,她生前进过一次萧府的密室,成百的刑具用在活人身上,还是她亲眼见萧照宣动刑。
落到他手里那是一种煎熬,不如服毒来得快。
马车开始上路,因一夜未睡的缘故,姬逐鹤竟然在颠簸的回京路上睡了一路。
……
夜,淳王府别院内。
淳王姬淳沅从梁妈妈那盛了热粥和热菜一起带来,见着傅封安和小言依旧在外头站着,足足叹了一口气。
“逐鹤还未醒来么?”
姬淳沅把手里提着的食盒拿给小言,叫了另一边的傅封安:“慕侍卫,随本王出来。”
王府下人不多,都是信得过的人,姬淳沅自然不怕隔墙有耳。
“姬文君的死……可与逐鹤有关?”
“三皇子确实带了一群人截杀公主,但萧将军那边已经向圣上禀明是山贼作乱,且余党因拒绝伏诛被原地斩首。这是萧将军亲口向羽皇陈述的,就算是假的,淳王殿下又准备如何?”
傅封安顿了一下,半开着冷笑话:“难道要供出公主?殿下您舍得吗?”
“逐鹤是本王的皇妹,就算犯了天大的错事也有本王替她求情。姬文君背地里做的腌臜事我都有所耳闻,此人死不足惜,留着也是祸害。”
傅封安不过试探他一下,没想到姬淳沅也是藏不住心思的,浅浅笑着带过一下,他道:“戚闵将军已经和公主殿下约定过了,淳王不在府邸的这些日子,属下会陪在公主左右。”
姬淳沅却道:“本王不会耽搁太久,毕竟我总不放心逐鹤一个人。”
一天一夜一直睡着未进食,小言也寻思着这会儿姬逐鹤已经饿醒了。
今儿阳光好,窗子被小言推开了有些时候,这会儿射进来一束正打在姬逐鹤的一只手背上。
鸟雀一大清早便叽叽喳喳在外面争休个不停,比王婆家那公鸡的嗓门还躁人。
“小言……吵……”
“殿下?”小言在门外听到姬逐鹤这么小声叫唤,当场就抽了脚进屋去,一个疾步扑到了姬逐鹤面前,“殿下您可吓死奴婢了,还好您醒过来了,宫里可有大事了呢。”
“宫中?”姬逐鹤还没完全清醒,只知道小言这个丫头哭哭啼啼黏上来也有些难缠,“宫中有何事……这里,是淳王府?”
小言怕她睡了一天一夜脑子忘得干净,立刻将这些天的事情给她梳理一遍:“是萧将军送咱们回来的,殿下不记得了吗?圣上今日准备派人将三皇子葬入皇陵了,于情于理,殿下都应该去看看。”
“对的,姬文君死了,死了……”姬逐鹤愣愣重复着,“可我不在牢狱中,我为何还活着?为何?皇兄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还活着?皇兄呢?他在哪里?为什么我还活着,他是不是去向父王求情了?淳王殿下呢?”
“殿下、殿下您冷静一点,淳王殿下已经去军营里了,您忘了吗?是慕侍卫掩护我们逃走了,当时萧将军正巧带人路过那处,那个时候三皇子已经死了,他是被山贼劫财丢了性命,这都是意外,您都忘了吗?”
“劫财害命?”姬逐鹤完全是一副疑惑的表情,她并非毫无印象,她记得姬文君是自己亲手杀死的,那名戴面具的男子亲眼看见了。
屋门被人再一推开,来的人声音冷冷的,一开口连小言都乖乖听话了。
“你出去,我来与殿下解释。”
慕鹤安往前走的时候低着头,姬逐鹤把自己的薄衫整理好搭在两肩,许他抬头:“抬起头吧,你想说什么?你又知道些什么?本宫知道定是有人做了手脚。”
“不该知道的属下不会好奇自己去查,回羽京那日,萧将军就带着圣旨来,殿下不是想知道吗?”慕鹤安说完这句话就看到姬逐鹤眼神颤动了一下,很显然,他猜的倒是不错,“那是一封,召公主殿下您回京的圣旨。”
“……”姬逐鹤见小言已经不在门外,便与傅封安打开了天窗说话,“那夜你看到了,我手里的剑不在了,姬文君是被剑捅死的,他和我有恩怨整个宫里谁不知道?至于山贼,那群朝我动手的只需要随便查一查就能知道是姬文君的手下,萧照宣也不是没长脑子。”
“致命伤的确是被剑捅出来的,但是这件事已经结案了,殿下如果不服这个结果,大可以去找萧将军,毕竟陈述实情的是他。”
与傅封安继续争论下去显然是没有结果的,姬文君死了便死了。而且姬逐鹤清楚,如今萧氏在朝中根基深,他们说什么很难有人敢提出异议。
何况是皇子遇害这事,萧照宣也是路过那地方,这么说来也算是立了点功。
-
宫内除了三皇子的生母疯疯癫癫跑出来要人彻查,就没有其他帮着说情的官吏了。
姬逐鹤叫小言替她找了屋里最华贵的一套宫装出来,但头上她不爱花里胡哨,就用一根细簪子盘了一缕头发,后面剩下的就随意散着。
今日是姬文君下葬的日子,按理说应该着素衣,姬逐鹤这身打扮与平日里无区别,但怎么说也都是不大合适的。
承安殿台阶下,三皇子生母文妃还跪在台阶下。
小言跟在姬逐鹤身后,暼了眼:“都已经结了案子了,若是其他官员们跟着请命也就罢了,文妃娘娘一人独断专行有何用?”
姬逐鹤点头:“是啊,一个人坚持不会有结果。”
她站在东面的台阶上,冷冷看着,只作为一个旁观者。
上辈子皇兄遇害被诬陷的时候,她就是和文妃一样跪在承安殿下,文武百官从她身旁过去,也无人去劝她。她在台阶下能听到殿中议事,却没有人为淳王求情。
那个时候淳王通敌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太子身亡与他也脱不了干系,朝中谁敢替他求情呢?
姬逐鹤站在承安殿外等朝事结束,一边还在感叹:“姬文君没少做恶事,朝中的老人也不喜欢他,也算是恶有恶报。”
大殿外站着的公公听了羽皇的命令,大声宣报。
“退朝——”
官员们下了台阶就急匆匆加快脚步往宫门外走,见到文妃还是绕开了好些远。
这个女人有癫病不是什么秘密,自从后宫嫔妃多了起来,她就隐身许久,但姬文君做的那些事她都没少听说。
没人在意她,她却像一只疯狗到处拉着官员们,申冤道:“文君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一个孩子,他凭什么会死?是不是姬逐鹤?是不是淳王害死的他!”
“姬逐鹤去了那鬼地方,害得我儿惨死,她早已想置文君于死地!她定是与淳王合谋,他们就是为了争皇位,不能让他们得逞!陛下——”
公公从承安殿里快步出来,呦呵了一群侍卫招架这又发疯的文妃。
“文妃娘娘发病了,我等且奉陛下的命令,送娘娘去太医院。”
此时,又一名公公不知从什么地方绕过来,毕恭毕敬在姬逐鹤身后宣道:“九殿下,陛下有旨,请殿下移步承安殿内。”
“承安殿。”近在咫尺的这方宫殿,姬逐鹤去得也不少了。
她呈交淳王的认罪书得到了皇帝青睐,还有和萧照宣联手之后她就时常干涉朝堂,其他皇子们不得已将她视为了眼中钉。
可是没人敢动她。她揭发了大皇子通敌叛国,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更何况她身后还有整个萧氏。
姬逐鹤抿笑,已经下了决心。
“既如此,那便去见见父王吧,也是……许久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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