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遇颤巍巍地指着他问,“你不是那家砂锅鱼店的老板吗,怎么会出现这家烤鱼店?”
老板挠着后脑勺,憨诚地解释这两家店都是他的。
失算了!季遇心中那叫一个悔不当初。
半小时前,他在虚荣心的驱使下,跑到旁边的砂锅鱼店买了几条活鱼,放进自己桶里滥竽充数。
为了不让杜逢朝知道这事,刚才选店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那家砂锅鱼店,谁知转头就在另一家店落网。季遇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拿着钓具站着原地,心虚地四处乱瞟,看擦得发光的餐桌,看不知出自谁手的山水挂画,看占据店面角落的碧绿吊兰,看自己衬衫上的衣扣。
看这看那,就是不敢看杜逢朝。
“小遇。”杜逢朝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强忍住连夜搬出银河系的冲动,季遇认命地深吸一口气,扭过头去,准备接受杜逢朝或训斥或生气的神情。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
在极度的羞耻、尴尬之下,季遇又深吸好几口气,才敢将视线转过去,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含笑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神情柔和,笑容和煦,像春日里的轻风、似山间的清泉,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好心情。
季遇瞳孔微张,语气惊讶,“你不生气,逢朝哥?”
杜逢朝忍俊不禁,“小遇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我……”季遇嗫嚅,声音比三个月没吃饭的蚊叫声还低,“因为我用买来的鱼骗了逢朝哥。”
说这些话时,季遇垂着眼、低着头,像是做错事情的小动物,杜逢朝突然有伸手RUA一把的冲动,“小遇买鱼的目的是为了骗我的钱财?”
季遇火速摇头,“自然不是。”
“那就不是骗,”杜逢朝将他和季遇的鱼一起交给老板加工,“不是以钱财为目的的欺骗,对我而言不算欺骗。也就是说小遇没有骗我,我不会对小遇生气。”
杜逢朝不但不生气,他甚至还觉得做出这种举动的季遇还很可爱,可爱到与所有人都不一样。
可爱到……想把他揣进兜里。
季遇的尴尬、羞耻就这样被杜逢朝的三言两语打发掉了,他对杜逢朝的好感度再上一个台阶。
【温文尔雅、端方如玉,处事不惊,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好父亲形象!系统,你说如果我爸也这样,该多好啊!】
坐在餐桌前等鱼上来的期间,他瞅着杜逢朝的俊脸,声情并茂地向系统感叹。
系统: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鱼很快就上来了,这不是季遇和杜逢朝第一次在一起吃饭,若说第一次的时候还带着些许拘谨,这次季遇是彻底放开了。
他在餐桌上向杜逢朝大倒苦水,吐槽他爸根本就不会钓鱼,“他还说自己是钓鱼冠军,不出三天就能教会我,结果你也看到了……”
杜逢朝一边笑盈盈地听季遇说,一边小心翼翼地剔鱼刺,将除去鱼刺的鱼肉放到他手边。
季遇过意不去,“逢朝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比你年长,照顾你是应该的。”说着,杜逢朝又递过去一份处理好的鱼肉,一杯用来解腻的茶。
季遇被他照顾得有些不好意思,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听杜逢朝说,如果他想钓鱼,他可以亲自教他。
“真的?”季遇的眼睛瞬间亮起来。
杜逢朝凝视着季遇仿佛落满星光的眼睛,笑着点头,“是真的,我们可以吃完饭就去。”
吃完饭,杜逢朝果真带季遇回到河岸,教他钓鱼。
“我该怎么做,逢朝哥?”季遇拿着鱼竿,眼睛亮晶晶地盯看着杜逢朝看,杜逢朝清咳一声,强忍下想去揉他头发的冲动,拿起自己的钓竿向他做讲解示范。
季遇听完,立马拿鱼竿去实验,可惜脑袋会了,手还没会,一时间手忙脚乱的。
杜逢朝俯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手腕,倾心指导,“不要紧张,身体放松,握竿时手掌要朝向地面,食指抵住鱼竿……”
在他的帮助下,季遇飞速找到窍门,雀跃地叫道,“我会了!”
杜逢朝后退一步,摩挲着指腹,轻轻扬唇。
季遇没过多久就钓到一条大鱼,拿到鱼的第一时间他立刻去看杜逢朝,“逢朝哥,你看到了吗,这是我钓的,我钓的!”
此时恰是黄昏,微风吹拂,空气中氤氲着青草的气息,霞光染红一半天空、一半河塘。
季遇站着河岸上,暖色的光落在他的发丝上,柔和的风吹起他衬衫一角,他扬着笑容,一边指鱼,一边专注地看向杜逢朝。
杜逢朝心倏地漏了一拍,“我看到了,小遇真棒。”
这是季遇有生以来钓到的第一条鱼,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吃了,季遇将它装进桶中带回家,四处炫耀。
“看到了吗?张叔,这是我钓的。”
张管家竖起大拇指,“小少爷真厉害!”
“快来看,哥,我钓了一条大鱼回来!”
季霄送上掌声,“小遇棒极了。”
“姐,你瞧,这是我钓到的鱼!”
季馨与有荣焉地揉了一把季遇的头发,“好大的鱼,不愧是小遇,比咱爸强多了!”
除了季父,季家上下,从季馨到园丁,所有人都快把季遇夸出花来了。
又是海的儿子,又是鲤鱼成精……
季父坐在客厅里,心里酸得跟吃了柠檬拌醋似的,还鲤鱼成精,你们怎么不夸他鱼钩转世?
念头刚起,一道声音从楼上传来,“遇啊,你真是太会钓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鱼钩转世!”
“……”
抬头一看,季遇正趴在楼梯围栏上,开着免提和小白打电话,刚才那句鱼钩转世就是小白说出来的。
向小白炫耀完,季遇又去向礼玉炫耀,“礼玉,我和你说……”
季父听不下去了,默默回到书房,盯着墙上大大的“忍”字,心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许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祈祷,第二天季遇的炫耀声就从家中消失了,原因是他出门了,有人请他吃鱼。
请客的人是杨老板,杨老板是鱼塘的主人。
前些日子,为了学习钓鱼,季遇没少从杨老板手中买鱼。
杨老板的鱼塘本来快要倒闭了,因为有季遇一天订八次鱼的这个大主顾在,又给救活了。
一己之力养活整个鱼塘,杨老板说什么都要好好感谢季遇,正巧他手上开着一家味道不错的馆子,便邀请季遇去他店中吃饭。
季遇本来不想去的,后来实在抵不过杨老板的热情邀请就去了。
“去去去,讨厌的蚊子离我远点。”
片场内,经纪人一边用手赶蚊子,一边和贺时律说话,“……时律,时律?”贺时律不在状态,被喊了好几声都没听见。
真是奇了怪了,经纪人一边纳闷,一边气沉丹田,冲着贺时律耳朵大呵一声:“贺时律!”
“有事?”贺时律喃喃回神。
“有事?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经纪人正襟危坐,“看在咱们发小的份上,和我说说,你这两天到底怎么回事儿,一下戏就发呆,喊都不喊不应?”
贺时律放下剧本,捏捏鼻梁,刚想开口,经纪人抬手冲他示意,“先说好,别和我说什么事都没有,这一看就是用来糊弄人的。”
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贺时律神色郑重地问他,“你觉得季遇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若放在半个月前,经纪人肯定会说那是个想走捷径的年轻人,可自从季遇来过剧组一次后,他对他的印象就变了。
现在一提起季遇,经纪人的第一印象是好看,第二印象是好看,第三印象还是好看,总之就是好看好看好看。
贺时律目露鄙夷,“别的呢?”
“呃,没有别的。”
“肤浅。”
经纪人不乐意,关注美丽的外表怎么就肤浅了,如果这就是肤浅,那他们全剧组都逃不过肤浅两字。
上次季遇来的时候,全剧组都在惊艳,一开始大家还都不好意思看,后来等人睡着了,一个个全都流着哈喇子看了起来。
“容我提醒一句,贺时律,你也看了,还让我们离季遇远点,不让我们看,临走前,我想喊醒季遇你还不让,还说什么吵醒一个睡得正香的人是不道德的,这些事情我可都记着呢,别想否认。”
贺时律暗暗磨牙,“我没不让你们看,我是怕你们围成一团,气流不通畅,把人憋死,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
贺时律深感和经纪人聊天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正好也快拍戏了,贺时律起身就走。
经纪人追在后面提醒他,“昨天说好今天晚上要一起去杨记吃鱼,别忘了。”
下戏后,经过一番伪装的贺时律和经纪人如约来到杨记。
进入包厢,贺时律摘口罩、帽子等,经纪人浏览着菜单问他,“奶奶没和你一起来?”
“小鹿实习结束,将人接走了,说趁着还没开学,要多和奶奶在一起尽孝心。”小鹿是贺时律的堂弟。
经纪人搁下菜单,欣慰地笑了,“小鹿长大了,我还记得他初中时特叛逆,没少逃课,他班主任没少跟你打电话,那时你也不容易,现在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说到最后,经纪人感慨不已。
贺时律垂下眼眸,苦尽甘来,他是苦尽甘来了,季遇呢?
这几天,贺时律一闲下来,脑海里就会冒出有关季遇的一切。想起薅羊毛、身不由己、继父之类的。
今天晚上也不例外,在他不知道第几次想起这些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
贺时律以为是服务员,与来人目光交错的瞬间,他怔住了,“季遇?!”
贺时律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季遇,季遇也很惊讶,难道杨老板还请了贺时律?
抱着一丝怀疑,季遇看了一眼包厢号,哦,是他走错门了。
说明缘由,季遇转身要走,颜控属性发作的经纪人热情地将他拉进包厢,“来都来了,等会儿和我们一起吃呗。”
季遇连连推拒,经纪人退而求其次,劝他坐下聊一会儿
“这太打扰你们了吧?”
“不打扰,找个喜欢的位置坐下吧。”这话是贺时律说的。
季遇流露出惊愕,显然是不适应贺时律的亲切态度,贺时律注意到这一点,胸口一阵发闷。
季遇选了个离贺时律不远不近的位置,经纪人坐到他对面,话还没说几句,经纪人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人,经纪人立马出门去接,几分钟后,他笑着回来,对贺时律、季遇解释是他干妈打来的。
“你还有干妈?”季遇兴致勃勃。
“是我小时候认的,”见他感兴趣,经纪人找出手机上的照片指给他看,“这就是我干妈。”
看完经纪人干妈的照片,季遇礼尚往来,找出自家亲爹的照片,指给两人,“看,这是我季父!”
贺时律放在桌下的手蓦然合拢,继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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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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