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询没找到简言道，反而看到戚盼依偎在霍经霜怀里，边看观赏池里的鱼边说悄悄话。
别去打扰比较好。
再抬眼，自己已经走到了熟悉的地方，那纯净洁白的模样，微凉又渗着暖意的触感，让莫询明白了什么叫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条毯子绝对是他在华山派的最爱。
掀开毯子，底下居然还有另一条毯子。
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行为，特地为他添上的；还是毯子与他心意相通，主动为他排忧解难？
能想出这种事一定是他困傻了，先睡吧。
“真的，不需要为师帮忙吗？”
“莫询很有天分，我练了一个月的东西，他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就学会了。”
“小天还是太谦虚了呀，你的一个月，应当是把所有基本功都掌握熟练了才是，不然也不可能独自战胜强敌，对吧？”
较重的脚步声停下了，紧接着另一人也跟着停下。
重重的叹气声，不像是不耐烦，更像是被戳中了痛点时的怨恨。
“哪里都不在……有这样好的天赋却不珍惜，成天想着偷懒耍滑，太浪费了！必须找到他！”
“小天，冷静点。方才练了这么久，现在腿都还在抖呢，休息一会儿再去找吧？”
“罢了。”
常游天环顾四周，找到了一块可以歇息的地方。
简言道突然慌了神，支支吾吾半晌没说出话，憋得脸都红了。
“师尊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休息，为师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匆忙溜走了。
常游天还没来得及疑惑，就觉得触到了什么东西。
有弹性的，不平的，还有起伏的……
掀开毯子，两双眼睛对上了。
此时的莫询睡眼惺忪，披头散发，一身素衣松散，白皙的面庞不显稚嫩，又多了几分冷冽，颇有一番不染纤尘之意。
才怪了，什么不染纤尘，明明就是因为师尊给他加了张毯子才没才没蹭脏。
“起来！所有人都在练功，你怎么能偷懒？”常游天一把将他拽出来。
莫询还没完全清醒，下意识地抽出被抓着的手臂用手背回了一拳。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收不回力了，只能稍微减慢速度。
好在常游天反应也快，后仰躲过，只被带起的拳风吹起了发丝。
被吓得最严重的是莫询，一下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清醒，心跳加速，用力迅速收回手，大口喘着气。
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一拳打到了会是什么效果，并且已经想象出了那个场面。
常游天不知道师弟在想什么，只知道师弟看着他，眼里满是恐惧。
是他说话太凶吓到师弟了？
可是莫询在练功的时候睡觉。作为亲传弟子怎能如此贪图安逸？
莫询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让常游天实在不忍直视，他只得先站起转身，稍放缓了语气：“你把衣服穿好，然后去练功。”
莫询惊魂未定地匆匆跑回了房间，常游天看着他的动作更确定他就是被自己吓到了。
实在懒得再梳一次头了。
莫询避着常游天，偷摸着来到后山继续偷懒。
霍经霜和戚盼又在这里，就好像她们从没离开过一样。
换个地方偷懒吧。
“小询？”戚盼发现他了。
霍经霜见莫询这幅样子，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转过身：“那为师就先走了。”
戚盼挥挥手：“师尊慢走。”
莫询仔细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束，除了头发没梳好其他部分都很正常。
华山派的人都这么讲究吗？
“我帮你梳吧。”戚盼笑得温柔，站到一块石头旁边。
莫询有些不好意思，但既然师姐都说出口了，再拒绝更不好。
“小询，亡崖教灭了化穴门，你现在一定非常想复仇吧？”
莫询抬起头，不小心碰掉了戚盼手里的梳子。
“抱歉。”莫询重新低下头，“师姐想听实话吗？”
“当然。”
莫询闭上眼，要将所想化为所言，对他来说还真是件费力的事。
“化穴门功法只防不攻本就有缺陷，门内宝物惹人觊觎，即使没有亡崖教也会有其他势力争抢。我只是觉得气愤，为何这样愚蠢的组织能存在如此之久，规模如此之大，又办到了这么大的事？明明只是一群无法正常思考的莽夫，却肆意打搅一般人的生活，实在荒唐。”
戚盼实在没能明白其中的逻辑：“你的意思是，如果是其他势力灭了化穴门，你就不复仇了？”
莫询心中顿时冒出了一股莫名的失望，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在失望什么，或许是对亡崖教信众的失望终于爆发了？
“复仇还是会的，但不会这么生气了。”
戚盼的手法相当熟练，即使分心说话也能凭肌肉记忆给莫询梳个完美的发型。
恰巧路过的常游天看着他们，也没出声，只是看着。
莫询见到他迅速起身行礼：“师兄，我马上就去练功。”
常游天捂着脸，声音沉闷：“你别练了，马上吃晚饭了。”
饭毕，二人一同走在回房的路上。
“为何同其他长老的弟子关系这么好？”
常游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在意，不问清楚的话心里堵得慌。
莫询也不想在这种容易被识破的方面撒谎：“在进华山派之前她就是我的师姐。”
“你来之前是哪门哪派？”常游天想不起哪个门派有叫莫询的天才。
“师兄不要告诉别人。”
“可以。”
莫询的直觉告诉他可以相信常游天。
“化穴门。”
化穴门，莫勋。
常游天站定了。
名字这么像，他还以为是巧合。
怎么会有人化名和本名几乎完全一样？
不过这样来说，莫询拥有这等武学天赋也不奇怪了。
莫询看着他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明所以。
常游天抿着下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不自然地叉腰：“你一会儿，愿意和我切磋一下吗？”
没什么不能的，反正常游天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
令莫询意外的是，常游天的武功……
太弱了。
力气在武林中人看来太小，动作还不协调。招式连贯步伐稳健，但总体来说几乎是没有武学天赋。
莫询只用了一成功力就在三招之内失手把他踢下了擂台，他担心得不得了，怕把师兄打出事。
尤其是常游天被踢下去以后一直没站起来，吓得莫询赶紧跑下去看他。
他看上去并没有大碍，只是抱着膝盖坐在擂台旁边，搭在肩上的发丝证明常游天在颤抖这件事不是莫询看错了。
莫询顺势坐在他旁边。
“莫询，你觉得我打得怎么样？”收起了大嗓门，常游天的声音是清澈到有些显弱气的，莫询对此的第一反应是：不像本人了。
但谁又能确定平时的他才是他呢？
“进步空间很大。”这句话是这么说的吧？
“来之后不少人跟你说我厉害吧？”
“是有。”
“现在我告诉你。”常游天往莫询的方向靠了靠，青丝落到莫询的肩上，“那个幽祛堂堂主，在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身负重伤了。”
嗯，他猜到了。
常游天反常的情绪也好理解，因为不属于自己的能力被捧上了过高的位置，一边自尊心作祟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弱，一边身旁高手云集又不免自卑，就只能逃避现实了。
反感他偷懒的原因大概也就是觉得他浪费天赋。
“莫询，你以后还要继续学枪吗？”
“师兄愿意教我就学。”
换而言之，就是让常游天决定要不要给莫询这个在枪法上超过他的机会。
常游天能明白他的意思，出于某种考虑，没有正面回答：“如果你能做到随时随地不拒绝和我切磋，我就教你。”
莫询稍作思考，应该是可以做到的，丝毫没犹豫就答应了。
至于常游天藏在话里的小心思，他没能发现。
常游天是个信守承诺的人，纵使本身也没将枪法完全参透，他也把毕生所学传给了莫询。
在七天之内。
而莫询则是把所有能看见的兵器全都偷偷学了一遍，明面上只用着常游天教的枪法，并且没有刻意去把常游天未通透的部分学会。
也就是在枪法上，他并没有超过常游天。
与莫询切磋确实能提升常游天的战斗能力，两年见他已经能勉强达到内门弟子的平均水平，亲传弟子人数过少，排名暂且不计。
以及，莫询不擅长放水，所以两年来常游天没有一次毫发无损地走下擂台。
包扎治疗方面莫询还是略知一二的，切磋之后的治疗通常由他进行，手法也从生涩粗暴慢慢变得娴熟温和。
常游天坐不住，休息时间也爱到处逛，顺便解救被野兽或山匪困扰的人。
“常师兄年轻有为还热心肠，当真一代豪侠，有这样的师兄真太幸福了！”
“哦哦，华山派弟子常游天？俺听说过你，乡里人都听说过你……”
常游天渐渐戒掉了乱跑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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