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这个时候闹出来什么事,那家人可真是没脸活了。
天下间哪有不爱热闹的。
反正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可她不在乎阴司报应。
她总要为自己儿子谋划一番,何况,李家也不是个好归宿。
她可怜那姑娘。
-
北镇抚司。
德七捏着银票,找了几个人,向外散消息。
锦衣卫自有一套散播消息的手段,主要是散播可比查探和扼止消息快得多。
李家四郎养在小巷里的外室也查探清楚了。
本是个被迫入风流场里的可怜姑娘,遇见李家四郎后,倒也算得了个好归宿。
昨日收了银子,他就在想,李家四郎的事该怎么传出去。
凡是要脸面的人家,就没有光天化日下抛头露面去明着狎妓的,那是为天下人家所不耻的,他们去的都是隐匿于街头巷尾的暗娼,院子自外表看,与寻常人家无异,进到里面,是需要人亲自介绍引荐的。
他倒是有不少和对方有旧的所谓朋友,可做这种事,好像有点容易让对方没朋友。
他最终决定放下道德。
把李家四郎引过去,然后放把火,再堵住各个角门。
想到这的德七摸了摸鼻尖,掩盖住心里的微妙情绪,好像有点伤天和,但好像又像在替天行道。
他给几个人略说了说,又分出点银子。
正伤感着到手的银子马上就少了一大截,自院里慢悠悠踱步向外,想着去哪再讨些银子,他要买个宅子。
下一刻,出门正撞满脸笑意的乔嬷嬷。
德七:“?”
等听过对方所求之事。
德七:“……?”
乔嬷嬷一直觑他脸色,见状,登时紧张起来,小心问:“难办?”
德七含糊:“还……还好。”
就是最近运气好到让他害怕。
等兜子里重新塞满银票。
德七:“……”
这大概是李家真到了灭亡之时,怪不得他,此乃天意。
德七压下心中的微妙,大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之态。
他去沈家观察下情况。
其实主要还是怕动作太大,被段劭当场逮住,再没收靠自己努力好不容易得来的孝敬。
其实他们行事,段劭多知晓,他要是连这个都管不住,也不用管北镇抚司了,但在一个可控范围内,并不会过深入的追究。
锦衣卫俸银低,普天下都知道,干的还是掉脑袋的活。
德七深藏功与名地走了,顺便捂住了兜中新得的一千两银子。
晌午刚过。
本平和寂静的京中忽骚动起来,仿若活鱼入油锅。
拜访贵客,都要赶在上午,好不容易回到沈家,方慧解了外衣,让伺候的搭在熏笼架上,自己则坐在椅子上,好生歇歇。
想起上午经历,整个人眉飞色舞,气色极佳。
上次与李家在洗心寺见过一面后,两家要结亲的消息就隐隐传了出去,李家眼瞧着升尚书有望,各处见了沈家,比往日还要热络。
“……实在是长脸。”方慧说完,想起一桩事,又开始两颊生愁,明显摇摆不定起来:“你说,到底是选李家,还是选秦家。”
刘妈妈:“……我听您语气,明显是看中了前者。”
何苦再问她呢?
方慧顿时来了兴致,猛压低声音,“你也看出来了是吧,我不是不满意秦家,主要他们实在和……那位走得近了些。”
哪怕是在无人之处,她也不大敢直说那位的名字。
毕竟是天家人。
刘妈妈不是傻子,常年跟在方慧身边,混迹在各家官夫人左右,俨然是人精,稍一说,就知道方慧提的是谁。
是自幼养在皇后身边的五皇子。
那位,不是皇后所生,甚至连生母是谁,外界都不大得知,未有丝毫消息透露,只知道出生后不长时间,就被抱到了彼时还未有子嗣的皇后身侧。
这孩子说命苦,也苦,未曾见生母一面,说命好却也好。
当今皇后虽非陛下发妻元后,可也是陛下尚在潜邸时就迎进来的老人,清贵之臣的孙女,祖上有功。
秦家如今扶持的,正是他。
单名一个钰字。
唤祁钰。
沈钦肩挑着一大家子的生计前程,又没大的依仗,做起事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方慧与他夫妻二十余载,也随了对方的性子,做事多思多虑,好稳中求胜。
秦家是盛,可也危险,不像李家,只愿做纯臣,既非后党之人,亦不讨好娴贵妃一派。
方慧想着晚上回来和沈钦商量番,再去寻老夫人,都无异议的话,年后就去知会李家,待到二月,会试一过,就将亲事定下来。
想法极佳,正欲定下,直到一则消息突传了进来。
伺候的小姑娘着急忙慌来正院时,刘妈妈正在外面,遥遥瞧见,直让人停下,说她毛手毛脚。
刘妈妈不满:“怎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外人若瞧见,还不得笑话死我们。”
她训斥一番,方问怎的。
听后。
刘妈妈:“……”
这可真是大事。
她提起裙子,什么都顾不得,慌里慌张疾走向里屋。
刚被训斥完的姑娘:“。”
外面刚发生一遍的事,里面同样在上演,方慧笑说刘妈妈年纪大了,人还开始不稳重了。
等听后,方慧惊呼一声。
“啊??”
“啊?!”
“啊!!”
“真的假的,疯了吧!!”方慧什么都顾不得,就连未穿外衣都事临到开门时才发觉,匆匆一搭,边向外走边整理,整个人激动得不成样子。
刘妈妈:“…………”
夫人,您的稳重呢。
方慧哪里有稳重,李家四郎有个外室,她怎么不知道,她竟然不知道!
哪里还用说什么,一个千娇百媚,分外惹人怜惜,且未透露半分声息的外室!
还需要她说什么。
顷刻间,一切明了。
“她把我沈家当什么了!?”方慧脚步匆匆,直要去李家,亲自问问李家夫人,还是被刘妈妈轻拦住。
刘妈妈开口,方慧还是听得进去的。
她脑子,很多时候都比自己的好用。
刘妈妈轻声劝,说消息来得古怪,怎的突然间就散了开来,左右两家没真正定下,只是相看了眼,还是在庙中“偶然”见的,庚帖未换、媒人未来,任谁也挑不出沈家的错来。
刘妈妈:“我们不如静观其变。”
且先瞧瞧各处都是什么反应,摸清他们的底细,方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方慧知道她说得有道理,心中也认同,可一想到李家打的算盘——
“来年会试,让所有人都高中,唯独李家的小兔崽子们名落孙山。”
刘妈妈:“……”
她缓缓撑住方慧的胳膊,将人带回后宅。
方慧还在嘀咕:“门生都不能中!”
刘妈妈:“…………”
夫人,之前怎的没发现您还有如此小心眼的时候,怪可爱的。
方慧和刘妈妈没回正院,而是去了老夫人的福寿堂。
要知道平日里方慧向来是避着老夫人走的。
毕竟是当家的人了,要面子,受不住吃老夫人的刮落。
她去时,老夫人尚在吃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待见她,细听发生了什么,还笑,说她都要做婆母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不沉稳。
方慧顿时扬起声调:“母亲!!”
这哪里是小事。
老夫人按住她,细分析内里门道:“这事你别急,且瞧瞧明个儿朝堂上有没有动静。”
如今的礼部尚书将要致仕,空着的尚书之位,各处争得厉害,这是明面上是李家和沈家的事,可内里门道,哪是沈家能置喙且做决定的。
沈家只要做做样子就是,自会有人替她们讨公道。
李家不参与党政,又想要尚书之位,真当后党和贵妃一党的人是吃素的,放着大好机会不用,而是等李家爬了起来,再公平相斗?
老夫人笑安慰她。
想说不如去瞧瞧长宁,看看她是什么心思。
这件事上,最该关心的,就是她们的长宁了。
-
沈长宁正在看沈庭萧寄来的信。
对方保持着每隔三天给她写一封的频率,自己依旧如走时,堪称狗爬,但好在没有缺字错字。
他和沈长宁念念叨叨,说想吃肉,又说沿途瞧见了什么风景,又说怕她想自己,拜托师父画了张像寄来。
沈长宁凝神端详。
沈宝婵也在,同凑过来头。
沈长宁唏嘘:“怎么样?”
“好像瘦了点。”沈宝婵想了想沈庭萧走时的模样。
沈长宁:“你没觉得,人真的是十八变的吗?我这弟弟小时候长得那么像癞蛤蟆,现在不也越来越像个人了。”
沈宝婵想到沈庭萧画像时的心,再想沈长宁给予的回应。
大概这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最后一封信上则祝沈长宁新年快乐,沈庭萧算着日子寄出来的,又说,师父给自己取了个法号,叫了觉。
沈长宁心道,还挺好听。
上辈子,沈庭萧也想学武,但跟的不是武僧,而是军中人,本说着想去遍览大庆山河,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实现,就死在了疆场上。
门忽被推开。
沈庭瞻与沈庭文一前一后走来,一人手里拿着白绫,一人手里拿着酒。
满脸懵逼的沈长宁:“……?”
这是咋了?
同在状态外的沈宝婵:“……?”
干嘛?
她哥终于读书读疯了?
她就说不能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吧!
她懵然看向沈庭文,沈庭文没想着瞒她,这事本就需要一个在场的,他们不方便,沈宝婵在更好,而且她和沈长宁关系更是好,上次都陪着一起罚跪了,回去后不管方慧和沈钦怎么询问,愣是没说。
沈庭文再看沈庭瞻。
沈庭瞻与她对视,轻轻开口:“李家四子养外室的事闹了出来。”
她前两日让他查的事情,已然有了眉目。
沈长宁脑子转了转,定格在二人手中所持物品上,明晰二人想法。
这是让她表态度?
正好名正言顺将婚事退了?
动作这么快的,她前日问还没什么动静,想着说不定要等到年后才有退婚的机会,没想到今日就成了。
也行。
就让你们看看我唱戏的水平,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
沈长宁深呼吸两下,酝酿好情绪,转头看向沈宝婵,“他们如此欺我,我不活了,明日你给我弟弟写封信,就说我也有了新名字,他叫了觉,我叫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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