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是谁……还不赶紧放开我……”那人刚想转头,却不小心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疼得他眼冒金星。
白小星抱着剑慢慢悠悠走到那人面前,微微俯身,打量着那人的脸,“呀,生面孔啊,大家被困在客栈这么多天以来,我怎么没见到你出去参与过围剿狼群?”
他笑嘻嘻地问:“不是说‘我们男人整天都在想办法对付外面那群狼吗’,怎么,你不是男人?”
那人半面脸被狠压在门框上,声音发颤:“你你懂什么,我这是在思考应对策略,和外面那群只会送死的莽夫不一样!”
身后人群一片哗然。
叶星冷淡道:“把怀有身孕的女子赶出客栈,你来抢占好房间,这就是你想了半个月的策略?”
那人的手下欲要前去救自家主子,却被龙潭镖局的黑衣人拦截在五步之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主子被人狼狈地摁在门上,脸憋得发红,“快放开我们家少爷,你知道我们御光派的掌门人是谁吗!”
“谁、谁说我抢占好房间了,我是准备把房间腾出来给那些出去对付狼群的人住。现在情况特殊,她一个只能张嘴吃饭的人,凭什么独占这么好的房间?”
妇人的婢女终于忍不下去了,“你能不能讲点理?明明是我们花了钱住店,凭什么要给你让房间?你这不就是趁乱鼓动别人变相抢劫吗!”
“什么叫抢劫,小爷在乎你那几个破钱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争论着。叶星抬眸看向那妇人,见她正一手抚着肚子,在另一婢女的搀扶下慢慢坐在了椅子上,温婉秀丽的面容因这一突发变故而稍显苍白,额角已经浮上一层薄汗,想来身体已有不适。
叶星不再耽搁时间,手劲稍一用力,便听后颈骨处传来细微轻响,那人惨叫一声,“等等等等——少侠手下留情!”
御光派的少爷目光一扫,见寡不敌众,只好咬牙道:“害,都是这莫名其妙的毒给闹得,是我太紧张了,又喝了点酒,才做出了这种事,我给三位娘子赔个不是……少侠你松松劲……”
婢女:“这毒和我家小姐有何关系?我家小姐都说了,她从未出过客栈半步。”
“是是是,是我的不对。”
叶星力道未松,那人生怕叶星一个不高兴,直接拧断了他脖子,连忙道:“我这都是酒气上头……少侠,你别跟我这酒鬼计较,你看,我也不知道少侠和那娘子是熟人,要不然我绝对不会得罪少侠的。”
身后人群见状,终于忍不住打抱不平:“总算有人出手了。这御光派仗着人多,三天两头找那女子的麻烦,不就是看她年纪轻轻就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吗?”
“哼,欺软怕硬的孬货。”
“要我说,就应该先把他扔出客栈。”
“扔出去都便宜他了,干脆把他和那北漠管事关到一起算了。”
“这主意好!”
白小星抱着剑看着人群,笑着跟那御光派的少爷说:“看吧,让你总欺负别人,这下全反噬到自己身上了吧。”
眼看人群议论声越来越大,那御光派的少爷生怕叶星接受他们的提议,忙哀求道:“别别别,少侠你别听他们胡说。那娘子有了身子,万一见血受了惊吓,再闹出点事,可就不好了。”
叶星也深觉如此。她本想一刀干净利落了结这人,可周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太多,又有孕妇在这,实在不好见血。她思索片刻,问那妇人,“你想如何处置他?”
妇人接过婢女递来的水,缓缓喝了半杯,脸色才稍微有些好转,她托住肚子慢慢起身,轻声道:“多谢恩主好意。既然他已经吃到教训了,就把他赶走吧。”
后方人群霎时响起无趣的抱怨。
叶星点头,扣住那人的后颈顺势往后一掼。那少爷重心不稳踉跄数步,哐当一声撞碎了身后盆景。
叶星淡道:“再敢打着喝醉的幌子闹事,下次泡在酒坛子里的就是你的尸体了。”
那人全身沾土狼狈不堪,在众人克制压低的嘲笑声中灰呛呛地被手下扶起,手下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他脱臼的胳膊,疼得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轻点,妈的,都看什么看,赶紧滚滚滚。”
教唆带头闹事的人不在了,那群本就凑热闹居多的住客也都在黑衣人的驱逐下慢慢散去。不过从人群走向来看,应该又上四楼凑热闹去了。
叶星低声对白小星和凌息道:“你们带人去看看那管事如何,别让他被人打死了,我还有事要问他。”
凌息和白小星一点头,转身走了。
嘈杂的环境转瞬便安静下来,妇人又给叶星行了一礼,“方才多谢小少主相救,那御大光是御光派的少掌门,在这栋楼里横行霸道惯了,又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方才不让小少主伤他,是怕牵连到小少主。”
叶星托住那妇人的胳膊,“不必多礼,我答应了你表哥要护你周全。”
“表哥他没事吧?”
“他武功高超,又有客栈的守卫和北漠商队的人护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妇人这才稍放下心,轻轻道:“那就好,若不是为了我,表哥他也不会受伤。”
叶星闻言又看了那妇人一眼。
她虽有了身孕,可从外表来看年龄并不大,甚至恐怕和叶星也相差不了几岁。即使在这风沙干燥的北漠,她的皮肤依旧白净灵嫩,只不过举手投足间那种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的气质,让她看起来要更成熟一些。
叶星不由多问了一句:“你是中原人?”
妇人答道:“我自小在皇都长大,父母皆在皇都经商,这次出来,也是为了回皇都看望父母,没想到竟遇上了这种。”
行商之人大多都以四海为家,当今天子又着重贸易往来和睦发展,一些异族人安居在皇城如今倒也不算什么稀奇事,虽然生意没那么好做就是了。
叶星点点头,问:“既然你说那什么光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想来你再留在这里也不安全,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叶星忽觉妇人表情不对,嘴唇微微张着欲要说什么,身旁婢女抢先惊呼:“小心——”
话音未落叶星来不及侧头看清来人,只觉脑后一阵疾风掀起,她下意识拔刀旋身一挡,刀锋相撞发出惊心铮响,寒刃倒映出御大光狰狞的面孔。
“偷袭我就算了,还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龙潭镖局的少主是吧,好,今天小爷我就先拿你来练练刀!”说罢便一脚踹向叶星。
叶星抬臂格挡,倒退三步后站定,紧接着左手拔出腰后另一把弯刀,冷笑一声:“江湖上不入流的阿猫阿狗,也配拿我练刀?”
“找死!”
御大光举刀迎面向叶星砍来,叶星后仰躲闪,刀锋挟着强劲内力贴着叶星的鼻尖擦过,若是换作功夫稍低的人,恐怕会被当场削去半张脸。
然而叶星神色冷淡,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劫后余生的惊慌,双刀自她手中转了个刀花,刀锋直直贴着小臂外侧,紧接着,如一头迅猛的猎豹,瞬间发力冲向御大光!
御大光根本来不及反应,急剧扩大的瞳孔里只倒映出一道黑色残影,紧接着,两把双刀如雨中惊雷般泛着白光直直朝他削去!
两人转眼已对招数个回合,桌上的梳妆盒被乱刀砍成块块废木,断掉的项链耳环散落一地,刀刃相撞迸发的内力波已经将周遭烛灯吹灭大半。一旁的婢女怯怯地将小姐护在身后,生怕刀剑不长眼伤了小姐。
御大光好歹也是江湖有名门派出身,见自家门派绝学被一一拆招,不由怒意横生,大吼一声,刀刀直往致命处砍。
御大光此举正中叶星下怀,很快便露出破绽,叶星抬起双刀架住弯刀,紧接着反身当胸一脚,御大光直接飞了出去,“哐当”一声撞塌了墙边衣柜。
叶星提着双刀,正要上前补刀,却听身后忽然一喊:“别别别别动!”
叶星一转头,只见那御光派的弟子不知何时擒住了那三人,其中一弟子持刀抵在妇人颈前,“把刀放下,再动一下,我就割了她的脖子!”
叶星冷冷地看着他,犹如在看一具尸体,“你敢动她一下,我先割了你的脖子。”
“把刀放下!”
叶星紧握着刀,一动未动。
屋内气氛仿佛将要倾倒在油桶里的灯柱,两方一时谁也没让步,焦灼恐慌的情绪在空气里迅速蔓延,犹如彻底推倒灯柱的无形之手。
那弟子顿时恶向胆边生,手腕一转,正要发力。叶星提刀迈步上前,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御大光从半塌的木柜里站起身,头部鲜血直流,眼底怒意似火:“去死吧!”举刀用尽全力扑向叶星!
叶星身后恰好是个露台,她此刻注意力都在妇人身上,短时间内根本来不及避开,她下意识抬刀一挡,巨力惯性让两人向后跌退数步,生生撞破木栏,向下坠去!
失重感骤然袭来,混乱中叶星只来得及掐住那人的脖子,用尽全力将人往下一掼,欲要用其身体充当人肉垫背。
耳边烈风呼啸,眼前画面飞速向后掠去。
就在这时,一道锁链破空而至,精准缠住叶星腰腹,铁钩扣住链条,紧接着猛地收力,生生将极速下坠的叶星拦截在半空。
叶星顾不得腰腹撕裂般的闷疼,双手顺势抓住铁链,低头一看,便见御大光正紧紧抓住自己右腿,浑浊幽黑的瞳仁因迫近死亡而微微颤动,方才你死我生的怒意早已不复存在。
“别别别松手,千万别松手……你要钱是吧……等我上去了,把所有钱都给你,好不好……啊啊,对了,那女人我也不动了,再也不招惹她了,龙潭镖局的小少主不是朝廷的人吗,朝廷不会滥杀无辜的,对吧……”
叶星沉默地看了那人一眼,忽然抬起左腿,在御大光极速收缩的瞳孔下,一脚狠踹向那人肩颈!
御大光吃痛惨叫,手上一松,直直坠向沙地。
链条负担陡然一轻,下一刻被人被猛地向上一拉,叶星在剧痛恍惚中不知被谁扶了上去,倒在地上一阵剧咳。
“少主,你没事吧?”婢女连忙去扶叶星,妇人转身去帮叶星倒水。
叶星咳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她眨了眨眼抖掉泪珠,逐渐清明的视线内,出现一双银纹黑靴。
叶星缓缓抬眼,便见宴离淮一身玄色锦袍,单手缠着几圈锁链,歪头微笑看着她,“……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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