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夜风真心

沈怀川没想到江栩宁会来,刚刚把人摁在地上殴打的嚣张气焰瞬间消了一半,凶戾眉目间转而多了几分扭捏。

徐承理和齐越都无所谓,但他不想让江栩宁看见自己展现出一丝一毫可以称得上是蛮横的举动。

他怕江栩宁会怕他、嫌弃他。

或许这就是心态的转变吧,饶是沈怀川这样大咧洒脱的人,也不希望在喜欢的人面前丢脸。

于是,上一秒还满脸凶狠的沈怀川悻悻地放下了压在身上的大块头,用一种可以用乖顺来形容的姿势站起身来,淡淡道:“是他们先动的手。”

齐越愣了愣,随即重重地点头表示自己的立场。

一旁瑟缩着的混混们:“?”

徐承理、罗奕:“?”

江栩宁:“……”

“哎哟,疼——”

“你下手也忒重了,小兄弟,我不管啊,这医药费你可得……啊啊啊啊痛痛痛!”

红毛名为路文进,此刻正坐在诊所的长椅上,由沈怀川在一旁上药。

其实方才下手的时候,沈怀川控制了力道,有意识地避开了要害,在确定了对方把钱转给齐越后,才领着负伤的路文进和收下流鼻血的混混上了医院。

路文进那所谓的开网吧的叔叔出面了,压根不是什么老板,就是一个入股时间久了一点的大网管,他担心把事情闹大,之前敲其他学生那几笔旧账被抖出来,看自己侄子也没受什么伤,干脆让路文进把钱还了私了。

好在诊断结果还不错,只是软组织挫伤,医生给开了点外伤药和碘酒就放他们离开了。

这会沈怀川不得不耐着性子给路文进上药,见对方又噼里啪啦地吵个不停,皱着眉加大了力道,“还敢找我要医药费?刚刚那几拳没整明白是吗?”

在旁边坐着的江栩宁实在看不下去了,担心吵到在诊所输液的其他病人,按住了沈怀川的肩膀,“我来吧。”

“……”

沈怀川乖巧地让了位置,江栩宁便耐心地帮人上药。

“沈哥,你真是太厉害了。”

“不愧是咱四中一霸,一出手就大杀四方。”

齐越和罗奕刚刚把钱分完,此刻边说边给沈怀川竖起了大拇指,顺便计划了一下该请沈怀川吃点什么表达感谢。

“别,收着。”沈怀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江栩宁,“没有什么大杀四方,我那是正当防卫,正义的抗争。”

“嗯,知道了,您是正义的伙伴。”江栩宁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起伏,灯光下高挺的鼻梁投射下睫毛轻颤浓密的阴翳,甚至没抬眼,而就是这样一副冷冰冰上药的样子,叫那原本嚣张跋扈的红毛安静了下来。

路文进痴迷地冒出来一句:“同学,你长得真好看。”

江栩宁没听清,抬眸疑惑地嗯了一声,尾音是第二声,就算是发懵也透着可爱。

路文进虽然知道自己现在狼狈的样子,在过分的美貌的驱使下却还是想得寸进尺,“你也是三中的吗?方不方便加个联系方式?咳咳……今天的事情是我有错在先,给你和你朋友赔个不是。”

在意识到自己那见不得人的晦暗心思之后,沈怀川对这种带着窥觊意味的搭讪比江栩宁更加敏感,趁笨蛋竹马没反应过来时,就妙语连珠起来,“现在知道道歉了?那我问你——是他好看,还是我的拳头好看?”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接过了江栩宁手里的碘酒和棉花,剑眉挑起,眸光狠厉地注视着路文进,想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江栩宁:“?”

路文进的红毛瞬间蔫了,战战兢兢地别开了视线:“我、我自己来。”

他性向明确,早些年就公开出柜了,本以为被打后,老天派了个浑身上下都长在他审美点上的美男子救赎自己,却没曾想,这美男子是有主的。

就是殴打他那位。

想到这里,路文进的心都灰暗了,只得全神贯注轻轻地给自己抹药,自我疗愈。

江栩宁品不出沈怀川言语间的酸味,只觉得对方今天有点不一样。

明明暴力,却要强调正义;凶悍,视线和他对上时却瞬间收敛。

跟头急于展示自己的雄狮似的。奇怪。

但这些想法仅限于江栩宁的大脑中,他找护士取来了诊疗单,默不作声地交完费后等红毛包扎好伤口,递到了对方手上。

路文进的红毛又立起来了。

美男子替他缴了费!

沈怀川注意到这一点后,却有点不痛快,上前拉住了江栩宁的手腕,“你帮他交费做什么?”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江栩宁把手扯出来,“齐越的钱要回来了就行了,没必要再争……更何况这也没多少。”

说着,江栩宁调出手机的付款记录拿到他面前。

五十二块一。确实不贵,也就几管药膏和绷带。

江栩宁继续说:“你今天辛苦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别耗在这里。”

“那行吧,我回去转你。”沈怀川被最后那句你辛苦了安抚了个七七八八,浑身舒畅,不愿再多计较,担心江栩宁觉得他小气,揽着人就往外走,又朝身后的三个人招招手,示意可以散了。

齐越和罗奕得了钱,自然是高兴,勾搭在一起乐作一团,出了诊所便热聊起明天去哪里搓一顿。

而沈怀川则是专心致志地揽着江栩宁解释方才发生了什么,前因后果,恨不得哪只手揍了哪个混混身体的哪个部位都要详细描述一遍。

徐承理的家同他们都不在一个方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多看了身后四人一眼。

他镜片下眸光闪了闪,陷入了思考。

同样是揽着人的姿势,齐越和罗奕是难兄难弟哥俩好,可沈怀川那边却总是让人感觉有哪里不大对劲。

夏季校服遮挡不住高大少年手臂蓬勃流畅的肌肉线条,而那只胳膊绕过旁边一侧纤瘦少年修长的白皙后颈,两人便毫无嫌隙地紧密相贴了。

可这样还不够,沈怀川还非得侧身颔首,确认能直勾勾看向身侧人的整张脸才罢休,而那双狼眸里倒映着的晦暗深邃的东西,让徐承理莫名有些忌惮。

什么鬼。那分明是……看猎物才有的眼神吧。

“知道你是正当防卫……”江栩宁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耳垂,“怀川,真的不用跟我描述你打架的细节了。”

沈怀川一愣,有些委屈:“好吧,那我不说了。”

江栩宁更无奈了:“我没怪你。”

“嗯。”沈怀川故作姿态地吸了吸鼻子。

江栩宁:“快走到家了,我先上楼做作业了,明天请假去画室,还得麻烦你给我把卷子带回来。”

沈怀川叹了口气,“你明天又不在学校啊。”

江栩宁:“嗯,怎么了,我不是每个周二和周四下午都不在吗?”

沈怀川不知道要怎么表达那份他刚刚才摸着一点边际的、模模糊糊的情感,只得把那早在不知不觉就生根发芽的喜欢转化为暧昧的玩笑话。

“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沈怀川摸摸鼻子,“你不在我挺无聊的。”

很显然,对方并不上套。

“我真上去了。”江栩宁说完便往单元楼走。

沈怀川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嗯,去吧。”

江栩宁在上电梯之前回望了一下,见沈怀川还带在原地,有些奇怪。

但电梯已经来了,给不了他太多时间刨根问底。

“……”

沈怀川看着江栩宁坐电梯上楼,看着七层楼那扇窗的灯亮起,泛着暖意的橙黄仿佛也钻进他心底。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导致他大脑一片混乱,现在才有功夫好好整理自己那有点荒唐却真实存在的心绪。

对,没错,他一个男生,喜欢上了江栩宁,另一个男生。

沈怀川对自己的迟钝感到无言以对。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却没曾想那么愚蠢,没早察觉到已经变质的真心。

如果不是喜欢,他怎么会因为无端的占有欲用女号去加江栩宁,去试探去纠缠。拧巴又可笑。

他数不清到底是从哪个时刻开始有了这样出格的心思。

他们俩的人生轨迹早已在江栩宁搬来江城的那一年盘根错节、相依相伴地生长在了一起。

数不清的特别密语和温存片刻,成为了浇灌这片土壤的养分。

长成参天大树以后,饶是沈怀川也割不断这根系了。

虽然感情的来由需要追根溯源,但未来的走向更值得人去规划筹谋。

夜幕里,沈怀川仰起头看着那一抹窗台暖光,夏夜暖风扑面而来,他感到一阵舒坦,不禁笑出了声。

夜风吹散了他心底的最后一丝负担和纠结。

抛开性别的隔膜,喜欢上江栩宁,分明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好事啊。

他优秀,他俊朗,他端正,他踏实。

就像学生时代每个人都会遇见的那个“别人家的小孩”,因为和煦如春风的处事风格和温柔性子叫人印象深刻。

偏偏又那么好看。

成为不了,取代不了,便只好在心里喜欢上一番。

男生和男生又怎么了,沈怀川在心底对自己说——又不犯法。至少他的心意已经明朗,也能做到对自己坦诚。

不愧是他沈怀川,第一次喜欢人,就这么优秀,还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竹马。

他向来乐观坦率,站风里半小时,疏通了心底的郁结,便开始寻思着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直接说和硬来肯定是不行,他得像火山,先顺势散发一点硝烟当做提醒,等到来日岩浆喷发、融化冰川时,才不至于把人灼伤。

但憋在心里一直等着也不行。沈怀川知道自己的性子,写不来心酸纠结的苦恋歌,不然他那女号也不会才伪装了不到一个月就暴露了身份。

沈怀川第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因为对方是江栩宁,他不忍心伤害一点的人,不能因为他不合时宜的喜欢乱了心神。

就算他可以夜夜站在这儿吹风醒神,江栩宁也不行,他一路走来不容易,时间被掰开了分成两半用,只为了那个心心念念的目标。总不能因为自己惊慌失措、恍惚分神。

哎,好难办。

沈怀川垂下脑袋叹了口气,摸摸收起了自己的獠牙和利爪。

他稍微有一点能理解齐越当初谈恋爱时要死要活的心情了。

原来这么复杂,也这么……神奇。

虽然他不至于喝醉了去江边寻死,但那颗心脏被江栩宁的一举一动、一喜一怒牵绊着不上不下的感觉,也够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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