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川失眠了。
这算是他十七年来的头一回被动失眠。
原因是思虑过多。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闹起来的时候，还满脑子都是该怎么面对江栩宁。
最尴尬的是，一打开门，江栩宁已经背着画夹站在他家门口等了他好一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起晚了——”沈怀川不好意思地摸了两下鼻子，却在看到江栩宁手上拿着的东西后两眼放光，跟狼嗅到了肉味一般嗖的一下就跃了过来，“你给我带了早饭？”
江栩宁站在玄关处，眉目温和，“嗯，昨天晚上做了三明治，多做了些，就打包给你了。”
“……谢了，我现在就吃。”沈怀川想到了某些情侣之间互送的爱心早餐，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地接过三明治塞进嘴里，还没嚼两下，刚刚起床的沈希仁凑了过来。
“栩宁哥哥，早上好呀!”
扎辫子的小姑娘甜甜笑着，如果忽略掉平日里胡作非为的行为，还算得上是可爱。
江栩宁和睦笑着，弯腰温声道：“早上好，希任今天的辫子很好看，是梁阿姨帮忙扎的吗？”
“对呀，我妈手可巧了，我爸就不会给我弄头发。”沈希仁说，“嘿嘿，栩宁哥哥你也很好看的。”
说完，小姑娘踮起脚，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蹲着的江栩宁的脸上亲了一口。
江栩宁一愣。
沈怀川见状眼睛都瞪大了，急得跳脚，连忙将两人拉开，“你这丫头真是一天比一天猖狂了，谁允许你亲你江哥哥的？”
他都还没亲到呢!就算是脸。
“栩宁哥哥长的好看呀，我亲一亲怎么了!”沈希仁不讲理地说。
沈怀川皱起了眉：“长的好看就能亲了？你这是耍流氓知不知道——”
喊看着两人快要吵起来，江栩宁干脆蹲下身，轻声细语耐心地跟小姑娘解释起来，“希任，我知道你是因为喜欢哥哥才这样做的，但是你过完暑假就满十岁了，马上就是大姑娘了，对不对？”
沈希仁懵懵地点头，“对。”
“表达喜欢和亲近，也是需要考虑分寸的，尤其是异性之间。”江栩宁娓娓道来，“哥哥是男生，希任是女生，男女有别，相对的，如果下次有其他男生想用触碰和亲吻这样的行为对希任，希任也要仔细辨别和拒绝。”
沈怀川疯狂点头。
“嗯，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沈希仁被温柔地教训了一顿，嘴上答应着，表情却是肉眼可见地有点失望。
但很快又好了。
厨房里正给沈希仁准备早饭的梁莲心探了半边身子出来，“仁仁，快收拾好东西，吃完早饭妈妈就送你去学校了——还有怀川和小江，上学放学路上小心啊，晚自习晚的话就在外面多买点吃的，别饿着了。”
“好～妈妈我要两个鸡蛋!”小姑娘一听到吃早饭，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去了。
沈怀川无奈地笑了，回了老妈一个“收到”便自然的地取下对方背上的画夹拎在自己手上，方便他另一只手揽上江栩宁的肩膀，“我们走吧。”
才走两步路，江栩宁却侧身停顿，避开了他的手臂。
沈怀川纳闷了，也跟着停下脚步：“？”
江栩宁一本正经地把用教育小姑娘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表达亲近，也是需要考虑分寸的。”
“咱俩……什么分寸不分寸的，你又不是小姑娘。”沈怀川愣了会，半天憋出来一句。
江栩宁眼尾一挑，指了指沈怀川快要蹭到他胸口的手，低声道：“我不是小姑娘，你就可以随便耍流氓了？”
沈怀川对上那漆黑一片的眸子，察觉到江栩宁嘴角噙着的微妙笑意，才品出来这人是在开玩笑。
只是一瞬间，他耳后的皮肤红了一片，直至没入衣领。
学会使坏了啊，这江小宁。
若是换了从前，他肯定大笑一番，再把江栩宁整个人揽进自己怀疑揉揉脑袋、挠挠腰身，看他到底受不受得了自己耍流氓。
可这会，在意识到自己不纯粹的小心思后，沈怀川反而收敛起来。
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如果说之前沈怀川对于江栩宁的想法仅仅停留在一个有些特殊的密友之上，做什么都可以肆无忌惮，那么现在面对升级为更为特殊的、喜欢的人时，便再不能那么无遮无拦了。
他盯着江栩宁校服衣领外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眼神不自觉地移开，清咳两声将环抱的姿势换成了胳膊虚虚搭在对方肩膀上的姿势——像极了好哥俩一起上学放学的模样。
“这样分寸到位了吧，我的江大少爷。”沈怀川用故作矜持的笑掩饰自己心底的慌乱。
江栩宁感受着肩膀上那若即若离的温热，却是有几分不解和隐秘的失落：“嗯。”
—
不出两天，沈怀川就在心底制定了一个简陋的追人计划。
当然，是仅限于自家竹马一人的计划。
首先，他不能唐突，起码得等到对方结束美术考试，或者更晚，到高考后再表明心意。毕竟江栩宁一直目标明确，花了大量的精力在学习上，不能因为他的一己私欲扰乱了对方的考学计划。
第二，便是他沈怀川自己也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了，对方的目标是中央美院，远在首都北京，如果他分数不够，报不了那边的学校，那必然对两人之后的关系进展非常不利。
十八岁以前，他近水楼台的优先权来自家庭优势，可十八岁以后，就得靠自己了。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距离不行。
喜欢一个人，势必得时刻陪在身边才妥帖满足。
江小宁要顶峰相见，他就算是爬不上去，也得站在山腰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托举着对方，不能在山脚仰望。
他不要当只能隔着屏幕窥视江栩宁生活的怨夫。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从现在开始，他要在可控范围之内，稍微释放一下自己喜欢的信号，虽然不能太过，但也不能真跟人继续当好哥俩、好兄弟，最好是得花心思把他们俩的氛围往若隐若现的暧昧方向引。算是给未来某天他开口表白前，来个循序渐进的长期性铺垫。
心一旦定了，时间就过的很快。
这些天，沈怀川养成了一个习惯，上课保持清醒听讲，自习好好做作业，有不会的就问江栩宁和徐承理，并且雷打不动地去画室接江栩宁下课，不管他有没有晚自习。就算是把人送回家再自己回来自习，沈怀川也不觉累。
之前误会阮清的事情给他提了个醒，与其偷偷摸摸地试探，还不如光明正大地关心。
如果对方问起来，沈怀川还可以说是自己老妈要求的——“看小江一个人上学放学去画室不放心，家里也没个人，你多照顾照顾人家。”
这样的话，他老妈没少说，江栩宁也没起疑心，只不过在临近期末前一个月放学的路上主动提了句：“要不然下次我上完画室的课，跟你一起回来自习吧。”
沈怀川：“这当然可以，不过……你回来的话画室的作业能画完吗？”
江栩宁点头：“可以，我晚上一般只带速写回来画，去学校自习也能把当天的文化课作业写一部分，省的早上再补。”
沈怀川意识到自己有多了几个晚上和江栩宁相处的时间，心里一阵窃喜，“没问题，那我还是跟之前一样打包了晚饭去画室门口等你，我们吃完了再一起回学校，反正隔得也不远。”
“你……”江栩宁看了正在兴头上的沈怀川两眼，欲言又止。
夜风四起，傍晚的江城已经被墨蓝色笼罩，蝉鸣躁动着不只又撞入了谁的心脏。
沈怀川一咯噔，生怕被发现出什么端倪，“怎么了？”
江栩宁顿了顿，没立刻开口，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本以为自己说要回班上晚自习，沈怀川就会放弃给他带饭这样可以称得上是多此一举的行为。
可……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段时间，沈怀川粘人的很。
却也不是时刻都要粘着的、肢体接触的那种粘人，是带有分寸感的时间和空间上双重的“粘”。具体表现为，几乎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沈怀川出现的概率便大幅度提升。
江栩宁纤长的眼睫动了动，没有提出疑问，反倒是顺着沈怀川的提议继续说：“那你下次帮我带学校旁边那家的乌冬面和照烧鸡饭吧，很久没吃了，我周末一起给你转钱。”
沈怀川虚惊一场，还以为对方要提出什么“这会不会太麻烦你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只是朋友”之类的质疑，看来是他想多了，于是瞬间放松下来，笑着应下了，“没问题，我顺路打包一份给你带过去。”
“好，谢了。”
江栩宁的语气过于轻松和平常，这让沈怀川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浅褐色的瞳孔中片刻难以消解的浓郁情绪正在持续滋长。
沈哥os：长得好看就能亲了？那我狂亲（）
江小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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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追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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