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拎在宋由景手里的沈页感觉自己就像翻不了身的乌龟，两次没挣脱，第三次宋由景主动松手。
沈页气得脸色涨红，刚要开口指责就听宋由景说：“你沾到他的味道了。”
沈页一怔，随即面露怀疑，但打球的男生会出很多汗，一想到他身上有陌生人的汗内心就很抵触。
他一边拉起领口闻一边小声嘀咕：“那你也不应该当众说那种话，他误会了怎么办，而且你拉我走那么快做什么，你在学校离我远点啊。”
说着自觉和他拉远，宋由景听得脸色发黑。
沈页低头又闻了闻手臂，哪有汗味？那人都没碰到他，怎么会沾上味，宋由景就是故意岔开话题。
这么一想又很气。
梅酒挽着陈回走出校门，先是看到前面的沈页，视线扫了圈，看到两步远的宋由景，她笑着上前打招呼：“看来你们的关系进展很好呢！”
宋由景没心情和她废话：“有事？”
梅酒笑得甜甜的，举起与短发女孩牵在一起的手，依在她身侧：“我是来炫耀的。”
陈回被她当众秀恩爱的行为弄得整个人爆红。
宋由景面无表情：“炫耀完了滚。”
“好歹是战友，别这么无情嘛！”梅酒示意前面浑身写满“我好气”的沈页，眨眨眼：“加油哦，学长。”
前面的沈页还气着呢，突然看见梅酒和宋由景说笑的样子，犹如被浇了盆冷水，所有情绪瞬间冻结。
这段时间他被宋由景分化的意外吓到，完全忘了那天的事。
梅酒和宋由景表白，宋由景单独见她，还有，他收了送给宋由景的情书。
梅酒走后，两人一路无言。
宋由景皱眉注视前方，从刚才起沈页就格外沉默，比起被气得跳脚满是活力的样子，现在更像棵蔫巴巴的小树苗。
回想了下，问题似乎出在梅酒身上。
宋由景若有所思地看向低头不语的沈页，到家换鞋时他突然问：“情书是怎么回事？”
沈页身体一僵，犹如凝固住了。
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他脑海一片空白，已经能想到宋由景会再次冷淡嘲讽。
沈页起身，动的时候身体好像生锈的机器，他几乎能听到骨头的咔咔声。
事到如今，他只能寄希望在梅酒身上。
看刚才两人的样子，应该没那么气了吧？
沈页没有看宋由景，目光落在他身后的门上，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你已经知道了啊。我跟你说了不是给我的，你没听进去。可能你不信，但我没想收的她的情书，第二天也还回去了。”
“而且那天你们聊得很开心，今天也是，我帮你收情书的事也没有影响那么大吧，你都和她在一起了，就不用——”
剩下的话没能说出口，沈页被大力拉过去，接着是宋由景咬牙切齿的声音：“我和她在一起了？”
“你可真能想。”
沈页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你们没在一起也不是我的问题，我……我把情书还回去了，和我没关系。”
宋由景气笑了：“不是你是谁。”
沈页一整个大写的冤枉，可又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他在哪个环节让他们失之交臂。
毕竟连陌生人都觉得他们是绝配，宋由景那样不屑别人情书的人还单独去见梅酒。
而中间唯一可能出问题的环节就是他收了情书又拒绝送情书的行为。
沈页犹豫着说：“我能补偿。”
宋由景呵笑出声：“你敢提什么再帮她送一次情书试试。”
沈页理解地点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收你的情书，但我可以帮你们牵线。”
宋由景：“……”
他抚额靠在玄关上，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你真的有开窍的时候吗？”
沈页还没见过他这么不自信，弯着腰小心觑他：“有的，我这次前进了三名。”
宋由景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一把将他拉到怀里，沈页感觉不自在，拿手推他，他总觉得最近宋由景变得很奇怪。
可宋由景接下来的话让他停住动作。
“为什么提到情书就开始害怕？”
沈页推他的手变成攥紧，甚至将自己主动埋在他胸膛，藏住此时的难堪和无助。
从小到大，他在宋由景面前有过很多不堪的时刻，可唯独这个，他不愿在宋由景面前坦露。
被那个女孩陷害的愤怒他早已不记得，可宋由景用陌生眼神看他的神情却再也忘不掉。
他在梦里请求过很多次。
不要那样看我，不要那样看我。
可宋由景一次也没有回应。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沈页感受到宋由景想将自己拉开，要将他暴露在光下的动作，揪住衣服的手改为抱，他将自己牢牢按在宋由景胸膛，不让半点光进来。
宋由景任由他抱，将手放在他背上，低下头，下巴抵在他头发上。
鼻间是洗发水的香气，还有独属于沈页的味道，其中参杂着陌生气息。
他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气息覆盖上去。
宋由景轻声问：“我当时说了什么？”
沈页双手收紧，咬着牙没说。
宋由景的记忆很好，很轻易就回想起来。
“你就这么喜欢帮别人递情书？”
沈页大脑有片刻嗡鸣，甚至想捂住耳朵冲回房间将他关在门外，可声音还在头顶继续。
“因为她们长得可爱对你温柔，所以她们说什么你都去做？”
“别想那么多，她们不会看上你。”
话语在耳边徘徊，那时的场景在脑海重现，他看不到宋由景的神情，却能想到他的目光是嘲讽的，神情透着不悦，不是他从小认识的阿景，是别人口中高傲冷漠的年级第一。
在那样的宋由景面前，他和所有人一样，永远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停顿许久，像是给他反应的时间。
宋由景说：“为什么不反驳？”
沈页抓了抓他校服，蜷缩成一团的心无声反问：反驳什么？
像是听到他的心声，宋由景用鼻尖蹭他：“说，你不喜欢帮人送情书，也不是她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神色忽然变得不悦，“哦，她们中也有人对你感兴趣。”
沈页一动，想否认，又咬着牙不给回应。
“还挺受欢迎，不止一个，你还在初一就有初二的跑到我跟前打听你喜欢什么，那个叫程唐的，整天在你面前装偶遇，还有初三那个，”提到这个宋由景不爽地呵了声，“天天在校门口目送你回家。”
如果不是每次都看到宋由景和他一起走，接着就会发展成跟踪狂痴汉。
“高二跟你同班，带眼镜那个，名字叫什么德，跟你同桌讨论得热火朝天，眼睛却粘在你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沈页实在听不下去：“根本没有这种事。程唐只是爱炫耀，他在谁面前都是这样，王成德和同桌是朋友，下课聊天也很正常，没有你说的把……眼睛……”
那种话他说不出口。
“目送我回家就更不可能，而且他们都是男的，怎么会对我感兴趣。”
在他看来，男性Alpha大都喜欢女Omega，像他父母和宋叔宋姨那样，那是最完美的搭配，他觉得宋由景也会找个像宋姨那样温柔的Omega。
“行，远的不说，我们来说说梅酒，”宋由景微微直起身，将手插在他头发里，眯着眼，“她对你挺感兴趣，你是什么态度？”
沈页猛地抬头，满脸错愕：“她不是喜欢你，还给你送情书？”
随即有点恍然地问：“你们吵架了？”
“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倒一倒，我不喜欢她，她也有女朋友，”宋由景虎口捏了捏他下巴，抬了抬，和他对视，再次强调，“她和我没有关系，让你送情书是恶搞，但她说喜欢你不是。”
沈页“啊”了声，有点混乱。
好半天才理出头绪，推开他的手站好：“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不重要，问题是她喜欢你，”宋由景低眉觑他，“你是什么反应？”
沈页：“她有女朋友啊。”
宋由景眯起眼：“你的意思是她没有女朋友你就接受了？”
沈页：“……我不是这个意思。”
宋由景突然说：“情书的事，是我的错。”
沈页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难过和悲伤被刚才的打岔转移，这句话再次让他陷入难堪。
可还不待他缩进自己的壳子，宋由景攫住他的目光：“你听不懂我就直说，我不希望有人靠近你，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我不许任何人觊觎。”
语气强势，望过来的目光直白而幽深。
沈页瞪大眼，感觉浑身热气上涌，和那天他变态行径的惊怒不同，沈页觉得脸燥得慌，玄关忽然变得窄而闷，再也呆不下去了。
“怎么在你嘴里，是个人都喜……额，喜欢我。”
他话说得结结巴巴的，跟不好意思似的，反应过来后有些恼，低头换了鞋回房。
宋由景看他背影，挑了下眉。
沈页给自己灌了一大口水才将那种燥气压下，但是宋由景最近真的很奇怪。
他发了会儿呆，摸出手机犹豫半天发过去一条信息：【我没有私藏过给你的情书。】
厨房里宋由景放下水杯，低眉打字。
片刻后沈页收到信息。
【与我而言，这不重要。】
【你是否拿了情书，是否考试排名靠前，是否杀人犯法，在我这里都不重要。】
【任何事都不会影响你在我心里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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