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由景的笑一直持续到进屋。
沈页也听出了他在逗弄自己,没理,只低头换鞋。
宋由景后背倚在门上,笑着低眉看他:“你再说一遍给我听,我让你在这学期结束前稳定在前二十五。”
沈页一只手撑在玄关,闻言扭头看他。
两人都没开灯,光线晦暗里,宋由景将鸭舌帽拿在手里把玩,眉眼舒展带笑,五官还是那样好看。
看来那一巴掌没有真的下狠手。
沈页放下心来,又想到他有办法让自己稳定前二十五。
一班的前二十五就是年级前二十五。
他高二时排名在三百附近,宋由景用一个学期让他进步两百五十名,其中有部分原因是他底子不好,只要打好基础上升空间就很大,另一部分原因是宋由景猜题准,让他捡了便宜。
让他下个月考提升十名对宋由景来说不太难,宋由景很会揣测出题人心理,每次都能猜中几道大题和作文方向。
但现在是让他在一众尖子生中站住脚,还要超过他们,那就不是运气能做到的。
沈页眸光闪烁,很心动。
宋由景就这样静静注视他,也不催。
沈页无意识咬了下唇,试探问:“这次真的只说一次,不是刚才一次又一次的一次?”
他的表情有些可怜,像是一只社恐的小动物在耸着鼻子小心探索前方有没有人,可眼睛又亮亮的,满是希冀地看过来。
一天的阴霾一扫而空。
宋由景忍俊不禁,笑声朗朗。
沈页期盼的眼神一顿,意识到他又在逗自己,气得牙痒痒,他性子软,鲜少生气,但在这种事上连逗他两次,泥人也有脾气呢!
沈页趁他不备拉住他的手就是一口。
原本是想用力的,可下口时牙有自己的意愿般放轻,咬了会儿心里又生出忐忑,他没咬过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咬出血,可松口检查又显得他的生气跟玩一样,没半点威信。
沈页犹豫着,偷偷伸舌尖舔了舔,确定没咬破准备意思意思放过他。
头顶忽尔传来一声叹息。
沈页抬眼,对上宋由景的目光,他面上没了笑,眼神幽暗,沈页似乎在里面看出一丝温柔。
很奇怪。
也是这时沈页才发现,宋由景靠在门上,姿态懒散地将手递到他面前,这姿势不像是在咬人,更像是在低头吻宋由景的手背。
真的太奇怪了。
沈页放开他的手后退,转身往楼上走,丢下一句:“快点做饭,我先去洗澡。”
暗影里,宋由景注视着匆匆离开的身影,待彻底看不见才收回视线。
手背烙了枚牙印,很浅,不过半天就会消失。
牙印周围布满水痕,似乎还能感受到湿滑温软的触感。
过了许久,他弯腰低下头去。
*
沈页洗完澡顶着干毛巾坐在书桌前,心思还沉浸在刚才的别扭和不对劲里。
说不出哪里不对,但和平时的感觉很不一样。
他没有变,那不对劲的就是宋由景。
虽说从有印象起他们就在一起,可大多时候他都猜不透宋由景在想什么。
不。
也不是一直如此。
小时候他们之间没有秘密,宋由景有什么想法都是直接和他讲,沈页也不用猜。
那会儿他们形影不离,宋由景去哪都把他带着,他也喜欢跟在宋由景身后当小尾巴。
其实很多记忆都模糊淡忘了,但宋姨喜欢说他们小时候的事,还留了不少照片和录像。
比如宋由景爬树翻墙,他就在后面盯梢,比如宋由景在学校里身边总是围着很多孩子,他就混在其中仰头看他。
所以初中不同班时,他伤心了很长时间,不仅是为两人分开,也是因为他发现宋由景身边有没有他都照样耀眼。
加上那段时间发生一些事,懵懂茫然的他突然认清,宋由景和他是不一样的。
妈妈说,他离开宋由景就会生病,所以才被送入宋家。他能寄宿在宋家也是因为宋姨心地好,不想让他过早夭折。
他只是宋由景的众多朋友之一,因着一起长大的缘故算得上青梅竹马。
是他离不开宋由景,不是宋由景离不开他。
自那以后他就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位置,从初中,到高中,再不逾越一步。
其实他挺幸运的。
因为和宋由景同吃同住,宋由景有的,宋姨也会给他准备一份,小学毕业后他没法进枫侨,是宋姨找了关系送他进来,否则以他的家境是没法上这么好的学校的。
宋姨对他很好,他不想让宋姨担心。
沈页发了会儿呆。
他猛然想到,宋由景的奇怪是不是要分化的缘故?
沈页在手机上搜索分化前的异常表现,不看还好,一看他觉得宋由景分化的这个坎是过不去了。
“你会突然发热感觉特别渴,怎么喝水都不解渴吗?”
“有没有情绪烦燥很想打人的冲动?啊,这条完全紊合,可是没说要怎么解决?”
“还有这个,看见后颈就有咬上去的**,这是因为第二性征正在逐渐显化,所以有想标记的冲动。但你怎么是咬手?”
沈页在餐桌前刷论坛,不知不觉连筷子都放下了。
有个匿名Alpha分享自己分化前的变化,还有一些医学分析,看上去很可靠。
他看得认真,边看边和宋由景的情况做对比。
在看到Alpha分化前会有段时间疯狂想要和人上床时,他下意识抬头问:“这个你也会吗?想要做——”
“……是小只吗?我听到小只的声音了。”
是宋姨的声音。
沈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接通的电话,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说什么,硬生生将最后一个字咽了下去。
偏偏宋由景还问:“想要做什么?”
沈页脑子打结,艰难吐出个:“恨。”
宋由景嗤笑出声。
电话那边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质问的声音传来:“你又在欺负小只,你把手机给小只。”
沈页拿着手机朝那边喊:“宋姨。”
宋夫人语气柔柔的:“小只啊,阿景欺负你了?”
沈页突然想起放学路上宋由景让他说的那些话。
他一停顿,宋夫人更加认定沈页被欺负了,沈页连忙否认都没法阻止她乱想。
“阿景那脾气也就你能受得了,可是小只也不要太委屈自己呀,”宋夫人说,“什么时候不想忍他的臭脾气你告诉宋姨,宋姨带你离他远远的,让他一人孤零零的,咱们自己快活去。”
沈页感觉心里暖暖的,点头说:“我会的。”
宋夫人:“阿景说他今天没去体检是因为昨天淋雨感冒了,小只,是这样吗?”
沈页看了眼宋由景。
宋厉的那一巴掌还是留下了痕迹,嘴角破皮的地方结了痂,左侧脸有些红,上面涂了层透明的药膏。
这个样子要是被宋姨知道,大概又会担忧得落泪。
沈页轻轻应了声。
宋夫人:“感冒也要去看医生啊,不过阿景身体向来不错,倒是小只要注意,不要被阿景传染了。”
沈页心中生愧,声音低低的:“我知道了。”
宋夫人轻柔的笑声传入耳朵:“小只要是不开心了,宋姨教你个办法。”
她说着两人才能听到的悄悄话:“不要理阿景,不管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答,无视他,一天后他肯定会跟你道歉。”
沈页诧异看向宋由景,又侧过脑袋拿手遮住话筒,小声问:“真的?”
宋夫人笑着说:“真的呀,只有小只才管用哦。”
沈页挂掉电话,半信半疑地将手机还回去。
宋由景拿起水杯边喝水边问他:“你想离开?”
沈页停顿:“你听到了?”
“听到一点,”宋由景继续问:“去哪?”
沈页低头翻帖子:“现在高三,我能去哪?”
宋由景挑眉:“你的意思是,高三结束就会离开?”
沈页觉得他问得有点怪:“我没有这个意思,再说,我也没法离开你啊。”
宋由景深深看他一眼,侧过头安静喝水。
沈页还在想分化期的事,忽然瞥见宋由景喝水的样子,说是喝水,其实更像是在吞水,喉结上下滚动着,很快。
沈页打开刚才看的帖子给他看:“你现在的样子和这里描述得一样,焦渴症,怎么喝水都不解渴。”
宋由景一把抽走他手机,冷笑:“这上面将Alpha分化期描述得跟得狂犬病似的,没什么好看的,好好吃饭。”
沈页还想辩两句,看到宋由景的手愣住。
宋由景左手一直放在桌子下,刚才右手拿着水杯,夺手机时下意识用的左手,也就露出了上面红色的牙印。
一圈血痕。
“这是……我咬的?”沈页错愕。
他感觉自己没怎么用力才对,而且还检查过了,没破皮的,可那么大一圈血印摆在眼前,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气弱道:“我没想到会咬出血。”
宋由景用那只带伤的手支着下巴:“那你再说一遍,我们两清。”
沈页半晌才反应这话的意思,心里的那点愧疚消失得无无踪,他举着手上只剩点青的牙印反驳:“你也咬我了,我咬回去,这才是两清。”
沈页也没心情吃了,无视他的目光起身收拾碗筷。
他们一直是一人做饭另一人洗碗。
两人升入高中时宋由景提出要住外面,宋厉有意煅炼他的独立能力,没有反对,但宋夫人反应很激烈。
她觉得两个小孩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生病了也没人照顾,就算住外面也应该带帮佣和厨娘一起。
后来被宋由景的一顿饭说服。
沈页这才知道初三结束的那个暑假,他回家后宋由景私下里在学厨艺。
这两年沈页也跟着学了几个菜,评价是能吃。
所以在家吃时一般是宋由景做饭,沈页洗碗,不过洗碗还有洗碗机,可以说沈页什么也不用做。
沈页等待洗碗机工作时宋由景过来倒水,他忽然问:“有想去的大学吗?”
沈页低头洗手:“我没想好。”
宋由景倚在流理台上,端起水杯:“我有。”
沈页装没听懂,“哦”了声。
宋由景侧头,看着他慢吞吞地抽出纸巾擦干手上水渍,将水喝完也没听到下一句,转身上楼。
丢下一句“明天把你的错题集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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