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认错?”严其羽持有怀疑态度,刚才的声音实在是太熟悉,让他应接不暇。
“不可能。”orli还是笃定的语调,“绝对不会认错,天心跟我说,中国人念字,不会的就念半边。”
半边。
“另外半边呢?”严其羽拽着他赶紧走。
“另外半边?”想了想,orli恍然大悟一般,开口回应,“三!韩三森!”
严其羽:“……”
他大概能猜到了。
三点水,森。
韩潹。
用逃跑的速度离开的,眼睛看不到,严其羽还是能察觉到自己到底跑得有多快,好像身后跟着个赤面獠牙的恶鬼,他害怕又紧张,步伐加速提高。
拔了笔帽给文件签字,韩潹流连忘返,他努力去思考着跟严其羽在一起的日子,最后层叠的困倦总算把人整个吞没掉。
还是想念他。
病房里来来去去的人,韩潹的生活忙碌到多用几分钟去想念的机会都没有,他超负荷的工作,看得科室其他医生匪夷所思。
医院又不裁员,他没必要那么拼。
公派一个去黎城做学术交流的名额,时间不长,就一个星期,韩潹没有什么悬念被人推出去了,科室里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医生。
上有老下有小,不太愿意出差,韩潹提一嘴,其他人主动给他机会,也算是照顾年轻人。
三年没去过。
久违的空气爬在身上,火辣辣的阳光刺得眼睛都疼,韩潹终于到地方了,负责接待他的人是很久没有见到的倪沫。
有些吃惊,两个人对视,倪沫眉目染上了柔和,做了母亲之后,人似乎也稳重寡言了不少。
跟韩潹握手,她愉悦道:“没想到栖宁那边派过来的医生会是你。”
“倪姐,好久不见。”客气又官方的话术,听得倪沫疏离感倍增。
她在韩潹肩膀上拍一巴掌后,说道:“这都三年了,你怎么还顶着这张没有表情的脸呢。”
“有表情。”韩潹难得开了句玩笑,“我又不是僵尸。”
“也差不多了。”倪沫顺嘴就问了一下,“跟其羽怎么样了?还在一起吗?”
同性恋毕竟只是少部分人,在倪沫的认知里,能接受的人不多,她猜测着,这俩或许都已经分手了。
“没。”韩潹没有多一句话。
尴尬了片刻后,倪沫赶紧转移开话题,医院里准备了接风宴,一群陌生人聚在一起,韩潹其实挺别扭的,中途全靠着倪沫跟他说话缓解这股尴尬劲。
以前不喝酒的韩潹性质过高一般,多喝了几杯。
犯恶心的缘故,他猛地往厕所跑,一股脑把这些天的郁闷烦躁和不安都吐得干干净净,站直身体后,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挺憔悴。
严其羽这个人,光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他所有的心理设防全部破碎。
吐得舒服些了,韩潹从厕所里走出,擦身而去,碰到个人。
对方哎了一声,凑上前来套近乎:“韩医生,喝多了?”
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韩潹把人认出来了,是他不喜欢的詹遥,话仍旧多,人还是不招他待见。
“没事儿就让一下。”扒拉开詹遥,他往外走。
“这么久了还对我有敌意呢?”詹遥让他气笑了,“韩医生你这醋的持续力一如既往啊。”
“别挡道。”韩潹伸手在他腰周拨去,把人推开后,大跨步离开。
不死心的詹遥非要追上去,有那么一瞬间,韩潹怀疑他刚从精神科出来,已经变得不正常了,眼睛里带着强迫性一般的光芒:“严其羽回来了。”
嗯,自己又是后面才知道的那个吗?
韩潹心头一酸。
“你倒是给点反应啊。”詹遥替当事人着急,“我不信你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
“跟你没关系。”韩潹到底是没让他给拦住。
詹遥脑袋里乱糟糟的,他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因为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把所有自己认为的东西都加到韩潹身上,哪怕对方觉得莫名其妙。
他还是滥好人的不想让别人走自己的老路。
接风宴没吃多少东西,光喝酒了,韩潹回酒店也不舒服,躺在床上打闷,好半天睡不着。
酒店服务员来送过一次醒酒药,人是倪沫安排的,怕他第二天精神状态不好。
晕沉沉睡过去,一忙就是一个星期。
韩潹返回栖宁当天,倪沫特地请了假送他,给他带了黎城特产,他们聊了很久的天,说着这几年碰到的事,工作途中的所见所闻,唯独没在话题里加上严其羽的名字。
把人送到机场后,倪沫忽然上面一步抱着韩潹,拍拍他的后背,用过来者的身份说道:“韩潹,喜欢的东西要主动争取。”
她在说严其羽,韩潹知道。
倪沫语重心长,趁着还有时间,还是把这个人说出口来:“你这性格太拧巴,以前总要其羽努力奔向你,阿潹,成年人需要隐忍,也需要勇敢,你姐夫跟你一样,表白对他来说好像很要命,所以我们错过十来年,三年,你也该尝试一下了。”
“倪姐。”韩潹的声音抖了抖,“如果他已经不需要我……”
“那也要问问。”倪沫抬头,眉目上柔和的幅度更宽了,“性格里不好的那一环,就尝试取下来,喜欢不丢人。”
也不知道韩潹到底听进去几句了,倪沫送别他后,很久没有再动的聊天页面又出现了短短几个字。
韩潹:倪姐,谢谢你。
飞回栖宁的途中,韩潹在飞机上想了很多,抛却掉那些卷在大脑里尝试代替严其羽这个名字的学术论文,他短暂私自地把人装进一个独立空间里。
还是想严其羽的。
落地后,韩潹就往医院去,他试图去找严其羽的住址,忽然发现留下来的资料里,只有一个老旧得已经被拆迁了的小区。
电话号码打过去也不是他接的。
是那个外国人接的,开口就是“你找我家宝贝吗”。
一句话让韩潹刚飞起来的期待跌落谷底。
似乎不需要询问了。
严其羽身边都有其他人了。
“没有,打错了。”韩潹挂断电话。
刚把店里新上的一批山茶花整理好,严其羽挥着导盲杖找人,呢喃道:“orli,有人找我?”
杨天心是舞台剧演员,行程排得满满当当,很少来这里,orli叫谁都是亲爱的、宝贝之类的话,天心不在,叫的就只能是自己了。
“打错了。”orli拽过严其羽的手看,“又被刺伤了?你整理花的时候叫一声呗,整得我好像不能用一样。”
“行了。”严其羽说道,“老是让女孩子照顾我算怎么回事。”
“以前可没发现你那么矫情。”orli小题大做,给他手指头来了全套的理疗,最后满意地贴上一张hellokitty的创可贴。
*
雨后的天碧蓝如洗,韩潹给手消了毒后往手术室走,今天碰到的手术是个先天失明的小朋友,情况跟裴远山他闺女的差不多。
还是有些紧张的。
毕竟有过失败的前车之鉴,韩潹整个过程都很紧张,等到灯光熄灭后,他已经是满头汗水。
手术很成功,神经末梢松下来,屋外的家属欢呼雀跃。
听到手术成功的消息,裴远山比当事人家属还开心。
休息半小时后,韩潹头晕脑胀,请人带班提前走了。
强打起来的精神没有帮助他多久,车子就不合时宜地跟前面的碰到一起去了。
给人追尾了。
正准备下车来负责的韩潹刚推门,脚底下一软,晕倒在地上了。
orli怪叫一声,双手举起来放在头顶,惊慌失措看向严其羽,随后大喊了一声:“其羽,这是什么新型碰瓷技术?”
“怎么了?”严其羽走过来看。
“人晕倒在地上了。”orli早就被吓得飞了魂,完全把韩潹当碰瓷的了。
着急一会儿后,哎了一声,又轻松一笑:“这不是那个韩医生嘛?”
“潹哥?”严其羽小声嘀咕了一声,“把他扶起来,送医院去。”
应好几句好后,orli上手去抓韩潹,把人扶起来已经是满头大汗,她气得想骂人:“这韩医生也太重了吧。”
把人送去医院后,orli忙着吃饭,一直在催促想走,她觉得今天的严其羽有点奇怪。
脸上那一阵担忧的关心,好像晕过去的人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一般,看严其羽绷着脸,她不敢多问,就坐在旁边给杨天心发消息。
劳累过度晕的。
听到没什么大碍后,严其羽放心地离开,脚步依旧是不舍的,眼眶一周都在泛着微红,orli不解地问他:“你是准备哭了?”
“你别说话。”严其羽夹断她的话。
“你是喜欢那个医生?”一口咬定后,orli可算是不像个鹦鹉一般在他耳朵边呢喃了。
耳根子清净了。
韩潹醒过来后,被人围成一圈,周围都是熟人,嘱咐他别那么拼,都劳累过度晕过去。
还是有点昏沉,熬了几个大夜,确实是挺要命的,晕倒途中,好像还听到有人叫严其羽的名字了。
都幻听了。
他问道:“我是怎么被送来的。”
“好心人呗。”一个护士满怀憧憬地说道,“韩医生,送你来的那两个人,都长得好好看。”
没有心情,韩潹躺下去歇着了。
他确实是,累得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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