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杭佳两边看看，最后被店员带走了。
什么都看不到让严其羽心慌，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韩潹，也不知道现在的韩潹看向自己的目光到底是什么样的，心脏跳得快要溢出来。
“笨。”韩潹久违的口头禅出来，严其羽没受控制，站在原地手往前探索他在的位置。
“这儿。”韩潹上前，抓住他的指节，心脏爆裂般疼痛，“离开我之后没好好吃饭？”
“潹哥。”
一遍遍的呼唤变成了强大的愧疚，韩潹摸了摸他的脸，也没有瘦很多，看来是好好吃饭的。
他暂且放心了，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久别重逢的祝兴词，被他握住的手已经脱离控制离开。
“躲什么。”韩潹再度抓回来，“怕你男朋友看到？”
他想起自己把女的当成男的，又好气又好笑，还存了一部分埋汰，三年时间里，严其羽会不会遇到能让他二次心动的人。
“没、没有男朋友。”严其羽惊诧得如同刚学会开口的孩子咿呀学语，话说得结结巴巴的。
“蹲在这儿干嘛。”韩潹明知故问，半蹲在地上，周围被山茶花围绕，纯白中，眼睛里的严其羽成了唯一彩色。
他因为愧疚低着脑袋，只觉得下巴一紧，被韩潹捏住抬起来，听不出语气里的波动，眼尾是柔和的，只是严其羽看不到。
“没想过回来找我？”韩潹心脏漏了几拍，“严其羽，你好狠。”
这么久的时间里，明明知道自己的号码不会换，碰到困难了，另外找别人，也不愿意打一次电话给他。
韩潹挪开了周边的花，膝盖砸到地上隐隐有痛感，他把人捞进怀里，估计着还是没有什么重量，肩胛骨硌得慌。
反应并不大，韩潹没感受到他像以前那样，麻雀一般叽叽喳喳的兴奋声，只是后背被紧扣住，用尽全力的拥抱胜过了大声的呼唤。
变了，韩潹心想，严其羽跟以前不一样了。
“潹哥。”严其羽安抚着拍拍他的后背，“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韩潹揉作一团的枯树皮浇了日月星斗的凄凉，怀里的人蜷缩成一团，像很多年前一样没有安全感。
“让你等我那么久。”严其羽张口，抬起头来，慌乱的心脏找不到栖息地，“我看不到你，也不确定你是不是还在等我。”
万一希望落空呢。
这点被韩潹否决掉：“碰到过很多人，都没有你可爱，怎么会忘记你。”
抓到了另外的重点似的，严其羽说道：“你有跟别人……”他想问有没有跟别人谈恋爱，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问出来的立场。
毕竟是他先把人推开的。
“傻子。”韩潹揉一把他的头发，玩笑道，“是因为想我把头发都愁白了吗？”
“不是。”严其羽傻乎乎的，“我染的。”
活跃气氛一般的话，停在韩潹耳朵里，他却没有什么感知到严其羽有什么喜悦的意思，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
不是看到韩潹不开心，而是这个人，好像碰到了什么导致性情大变，抱着好一会儿，韩潹声音才颤了颤：“回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你明明知道我在哪儿。”
“不好意思跟路姨联系。”严其羽抿唇，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松懈地道，“我爸……有新家庭，我是个累赘。”
对任何人来说都是。
“不是。”挡住眉心的头发被韩潹拨开，他低头，唇瓣贴在严其羽的脑门心上，迟迟没有离开。
“是哥哥的宝贝。”
严其羽没应声，韩潹听到怀里传来的啜泣声，他心尖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全是痛感：“别哭。”
“对不起。”严其羽一遍遍重复，“哥哥对不起。”
磨平了他眼角的泪痕，韩潹捧着他的脸颊，逼迫着严其羽抬头，随即在他眼睛上亲了亲：“眼睛也会看见的，不过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要是我。”
他下了决心，宠溺的腔调让严其羽如同做了个梦，梦境里，他的眼睛没有坏，他也没有离开韩潹。
好像一张手就可以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严其羽搂紧了韩潹的腰：“对不起。”
“不是你说的，情侣之间别老是道歉？”韩潹轻笑一声，低着头看他的眼睛，还是漂亮得让人走神，脸似乎小了点，他的手捧上去，能覆盖大半。
“没躲着整容吧。”
“啊？”严其羽让他问得有些懵圈。
韩潹张口，对他说：“又变好看了。”
“哥哥。”严其羽倒是害羞起来了，不过三年时间，他们性格对调变换，爱脸红的人反倒成了严其羽。
“孩子大了，会害羞了。”韩潹牵着他的手，“今天有事吗？跟我回家。”
“回家？”严其羽犹豫了一下，见到韩叔和路姨要怎么开口，他没想好。
看出他的顾虑，韩潹说道：“放心，我一个人住。”
一直都是这样，韩潹的父母不怎么想跟孩子住一起，他也同样想住个安静没人的地方，带严其羽去的地方，是他的小家。
有了归人，才赋予了那个“家”真正的意义。
“没有事。”严其羽指着花店，“我开的店。”
“很好看。”韩潹看向他，严其羽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只是直觉告诉自己，那双眼睛没有离开他。
韩潹把人带去医院做了简单的检查，情况还算可以，找到适配的眼角膜后恢复的可能性很大。
他把严其羽安顿在办公室里，随手把平板递给他：“找个游戏打发时间等哥哥下班。”
“我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严其羽又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身份没有适应过来，他说道，“哥哥，我看不见，已经很久没打游戏了。”
手机都是用的智能语音功能交流。
“嗯。”韩潹点头，没有过多去计较。
听诊途中他给严其羽戴了耳机，连接了韩潹平板的蓝牙，严其羽也不忙切换歌曲，手指摩挲着陌生触感。
韩潹忙了很久，时不时掉头去看严其羽，他的担心太明显，总觉得只要一不小心，就可能把人弄丢了。
“哥哥你在看我吗？”严其羽张口问。
“没看。”韩潹扭头，“自恋鬼。”
严其羽：“傲娇鬼。”
傻乐呵两下，唇边笑容落下去后，严其羽说道，“我是看不到，但是我能感觉到。”
感觉到，韩潹也很爱他。
“守着我的过程会有点无聊。”趁着没人进来，韩潹暼瞥门缝，把转椅一把带过来，严其羽到了他跟前。
按住严其羽的手，韩潹凑上前去，在他唇上反复碾压，不稍片刻，那张嘴巴就让他开发得红肿大片。
门轰然被推开，来不及离开，韩潹干脆慢悠悠地退回，进来的人啧啧两声，啪嗒坐到凳子上，手交叠放在桌上，脸向前看：“少儿不宜啊。”
来的人是詹遥，这个声音太熟悉，严其羽愣了愣后，又怕几年没见认错人，试探道：“詹大哥？”
“其羽。”詹遥心情看着还不错，乐呵呵说话，“跟男朋友亲嘴呢，让我打扰了，不好意思。”
啪的一声，韩潹拍在桌上，吓了严其羽一跳，他面无表情回头去安抚：“有苍蝇。”
随即看向詹遥：“你这样子不像不好意思。”
“行了，我又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整天丧着块脸，也就是其羽看不到，要不铁定跟你分手。”詹遥嘴嗨。
刚说完，严其羽就老实人一般给他撅断了：“没有，我不分手。”
刚和好，分什么手。
韩潹问道：“你整天往这儿跑干嘛，眼睛不舒服？”他是真当詹遥是个病患，很诚恳地开口问的。
“不是。”詹遥说道，“我男……我朋友在icu，刚好看到其羽了，我过来看看。”
“詹大哥。”严其羽小心翼翼道，“童彧吗？”
诚实点头，詹遥说：“是，转院过来了，我听说这儿的脑科医生挺厉害，带他过来看看。”
“脑科。”韩潹重新叙述了一遍后沉默了。
原来脑科那边说的人詹遥。
医院里有个富二代，把成了植物人的男朋友带过来住进了icu，每天用高昂的费用养着，劝不走。
韩潹听那边唠过，给的答案很肯定。
人是绝对醒不过来的，基本上是个活死人。
“哎，韩潹，你们医院的医生还挺拽。”他一下子来劲，抓住了韩潹的手，眼睛里的疲惫显而易见，“你帮我问问呗。”
“我跟那边的人不熟。”韩潹腾出手来，心里只存了一个念头，詹遥这个人好像精神已经有点不正常了。
没碰到个好，詹遥悻悻而归，门关上后，严其羽重重叹了一口气：“哥哥，你也觉得他不正常吧。”
很久之前严其羽就知道。
詹遥有个男朋友，大学里追了好久才得手，对方被两个富家子弟开车撞成了植物人。
兴许是詹遥身边知道这件事的朋友都在告诉他别挣扎，童彧基本上是个死人的可能性大之又大，严其羽最初不知道，默认那个人已经没了。
真正死的，又好像是詹遥。
他在活人死人两个念想里跳来跳去，最后选择报复的方式就是攻陷了其中一个男的，那俩因为他大打出手，其中一个眼睛废了。
这事韩潹知道，就发生在黎城，他实习那个医院。
“其羽，我帮不了他。”韩潹垂眸，目光涣散，忽然没有那么讨厌詹遥了，只是选择报复的方式太糟践自己。
“哥哥，有的事只有自己才能消化。”
别人说的任何劝导开解的话，对当事人而言收效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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