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潹其实不太理解他老爸老妈,印象里并不是个爱炫耀的人,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了爱请客吃饭这个习惯,以前都是工作安排,一切都还好。
理由逐渐变得离谱起来。
比如说当下的情况。
他再次被迫营业,刚从学校下晚自习就往晚会现场去,校服都没换,进门就被人围成了一团,那些凑上来跟他说话的人,他其实就认识那么几个。
不怎么喜欢跟人太密集地交流,韩潹礼貌性退出场去。
考全市第一这样的事在他身上,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这还是他爸妈头一次因为这个请客。
韩潹怀疑是蓄谋已久,他爹早就想在一帮哥们儿面前气死别人了。
高中生不喝酒,韩潹坐在人群里,粗略地吃了两口饭,旁边还有来蹭席的罗徐成,一点没顾及他,说是干饭,就真的只把视线停留在碗里。
“别吃了。”韩潹拐了拐罗徐成,这家伙最近都快两百斤了,女朋友因为他太胖提了分手,哪壶不开提哪壶,哪儿戳下去疼,韩潹就往哪儿戳,“王梦然要是看到你这样子,你这辈子都别想和好了。”
爱情比班主任都管用。
罗徐成不动筷子了,贴过来一些,狗腿地看着韩潹:“阿潹,给点经验呗。”
“嗯?”韩潹被他这话说得有些懵逼,扭头看过去,“什么经验?”
是考第一的经验,还是被夸的经验?
罗徐成张口说道:“怎么让梦然粘着我。”
“这我怎么知道。”韩潹夹断他的话,偏过头去准备找机会从是非之地离开。
“你肯定有经验。”罗徐成笑得贱嗖嗖的,“我看你家那个严其羽就挺黏你。”
什么叫他家?
提起这个名字韩潹就头疼,也不知道哪个环节出问题了,这家伙格外喜欢跟他待在一块儿,不需要说很多话,哪怕只是坐在旁边看他写一下午的试卷,也能笑得合不拢嘴。
暂且理解为,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依赖感。
严其羽并不是个听话的主,有时候韩潹都在怀疑,这明明是个年纪不大的初中生,却比他上初中那会儿要闹腾得多。
席间,韩潹前脚还没有顺利离开,后脚追命罗汉严其羽到达现场,顾不得吃饭,罗徐成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刚看到严其羽出现,韩潹其实心里有点紧张,他担心严其羽会在大庭观众之下屁颠屁颠跑过来,然后用黏糊糊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叫哥哥。
事情发展有些超乎想象。
并没有这样。
反倒是很自然地跟路曼文韩铮明打招呼,随后去拽韩潹的胳膊呼唤了一嗓子:“路姨,韩叔,我有个题不会,带哥哥去我家教我了。”
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韩潹顺利从这个像个囹圄困住他的地方离开了。
顾不得吃饭,罗徐成飞速追出去,那俩瘦子跑得太快,一溜烟就没了影子,他弯着腰气喘吁吁在黑夜里呐喊彷徨:“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
树影绰绰,韩潹低下头去偷瞄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严其羽,背影很单薄,穿着无袖衫,臂膀上居然还有肌肉。
他背对着韩潹,把手背在身后,良久之后磕磕巴巴跟韩潹说话:“潹哥,你借我个东西行不?”
“什么?”韩潹心里不安,总感觉接下来的架势,会发生点什么。
反正不是做题。
严其羽没那么老实。
“我明天想请个假,你给我假扮一下家长可以吗?”
没得商量,韩潹一口拒绝了:“你想去干嘛?”
人倒是非常老实,严其羽一点没有避讳:“跟人约架。”
“严其羽!”韩潹生气了,“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不许乱来。”
“没乱来。”声音弱下去,严其羽有点儿心虚,“不会有事的。”
给他请假这种事,想都不要想,韩潹厉正声色否决后,拽着严其羽回家,一气之下给他讲了十个数学题,用时两小时,弄到凌晨一点去。
听得严其羽昏昏欲睡。
韩潹问他:“就十个题,听懂了吗?”
打着瞌睡,严其羽挠挠头,半天后心虚地张口:“潹哥,我是初中生,这是高三的题……”
低头看看试卷,韩潹默不作声。
给他气迷糊了。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韩潹伸个懒腰:“睡觉。”
拙劣的演技一眼贯穿到底,严其羽得意扬起嘴唇,跟在他屁股后面说话:“潹哥,你是在尴尬吗?”
“我有什么好尴尬的。”韩潹说完后,打开电视看球赛,严其羽瞄了一眼,瞌睡醒了,跑到他面前来跟他赌哪个球队影。
看了几场球赛,天都快亮了。
鱼肚白翻腾起,沙发上的严其羽睡着了。
韩潹给他请了假,说他生病了。
当天严其羽班主任摸着已经秃了的脑袋匪夷所思,自言自语:“这家伙什么时候不来会请假了?”
——
韩潹也没去上课,罗徐成没等到饭搭子,感慨一句保送生就是好,不来上课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光是在屋里守着严其羽睡觉,韩潹又背了几页单词,桌上的试卷叠了一层又一层,他不敢放松警惕,好像停留一秒钟,知识就会从大脑里飞奔离开。
下午严其羽睡醒了,看着满桌面的试卷,瞳孔放大,不可思议地看向韩潹,不由得伸出大拇指:“潹哥,你都是保送生了,怎么还那么拼啊?”
“给你做个榜样。”韩潹抬抬眼,“希望你好好学习。”
“坏了。”严其羽避开他,拿起手机开始打字,他那帮狐朋狗友呼唤的信息电话视频打了无数个。
手机被静音了,一看就是韩潹干的。
约架失败的严其羽再之后没抓到什么机会。
韩潹硬生生逼着他把作业写完,每天还得背三十个单词,一到晚上就会不远几公里过来他家给他听写。
一个月后,成绩有了质的飞跃,严其羽捧着试卷瑟瑟发抖,两分的数学和三十的英语都涨了几十分。
他拧着大腿不可思议地看向同桌:“我考试的时候,应该没有作弊吧?”
同桌思考了两下:“应该没有,考试你还睡着了,语文试卷都被口水打湿了,教导主任把你抓去走廊站着,语文老师让你把试卷抄十遍……”
“停停停。”严其羽打住同桌的话,“不用这么详细。”
——
没有选择保送,韩潹照常参加高考,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从考场出来后,他两眼一黑。
人群里站着个很显眼的人。
红色旗袍,开叉的,大长腿白皙漂亮,走出来的男生都没忍住瞄过去,韩潹倒不是刻意去看的。
只是这个穿着旗袍举着他名字拉横幅的红旗袍戴口罩小哥哥……嗯嗯嗯……是严其羽。
忙不迭把横幅扯下来,韩潹抓着他从现场离开,随便进一家店买了套衣服换上,开叉红旗袍放在袋子里,韩潹的脸红得跟峨眉山老表的屁股似的:“你这什么癖好。”
“给你加油啊。”严其羽说道,“旗开得胜。”
“戴口罩也是?”
严其羽摇头:“不是,我要脸。”
穿旗袍这事儿太羞耻了,他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然需要给自己一点设备,震惊震惊在场的人。
看的人确实不错多,当天晚上罗徐成就给韩潹发了图片,是他拽着严其羽从考场外离开的身影,别说,还挺般配。
只是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多少有点毛病。
【罗徐成:阿潹,这都毕业了,你在学校论坛又火了一次,你的小迷妹都快心碎了。】
卷了一堆消息过来。
【嘤嘤嘤,原来韩潹学长喜欢寸头的女孩子。】
【别说,那红旗袍挺好看。】
【我猜他是腿控,要不哪个正常男的会喜欢一个寸头小姐姐啊。】
【有一说一,寸头小姐姐的腿实在太好看了,我要是在现场,高低要拍几张保存保存。】
……
聊了几百层楼,愣是没有人觉得那是个男的。
韩潹无奈摇头,走就走吧,他还给学弟学妹留下了喜欢寸头美腿小姐姐的最后印象。
高考结束后的假期,韩潹在他爸的公司里实习,说是让他提前适应一下生活,以后好接管公司。
管不管公司他不知道,每天的任务重得快把他累死,他爹闷哼一声,半点不心疼儿子。
谁让他不走保送的路,让自己没法儿继续吹吹牛。
当然最后的成绩也还成。
假期里,除了应酬,韩潹干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给严其羽辅导作业,家教也不贵,只是大部分都让严其羽气跑了。
韩潹只能拿着自己的金刚钻,揽下了这个瓷器活。
效果显著,严其羽的确是不停再进步。
分歧发生在他要做舞蹈生开始。
韩潹第一次对严其羽发脾气,是因为他准备走艺术这条路。
下班后本来就挺累的,严其羽约他吃饭,张口第一句话就是觉得学习太累了,想歇着点儿,所以选了舞蹈。
他其实就是口嗨,本质还是因为自己喜欢舞蹈。
玩笑话听到韩潹耳朵里,变成了一种打脸,他不放一丝笑容,冷冰冰看向严其羽:“严其羽,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那么久的补课,算是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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