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前,南境安稳,云南王一家在上京待了好几年,几个孩子性情相投,时常一起玩耍,斗嘴打闹之中,感情日益加深。
五年前,南境略起纷乱,圣上担心小乱酿成大祸,便允了云南王举家回云南的奏请。
走的那天,虞卿瑶眼泪汪汪的送了老远,小郡主更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慕念桐静静地站在身后,神情虽冷俏,眼眶却也偷偷的红了。
如今,边境风波早已平息,世子和郡主也已经长大成人,到了婚嫁的年龄,圣上便下旨招他们一家回京,意欲在上京诸家中寻找合适的对象为世子和郡主指婚。
岂料临出发前,云南又起小股风波,云南王终究是不放心,便打算自己留下来,让王妃和两个孩子入京。
王妃和云南王夫妻伉俪情深,不忍丈夫一人留下,想着孩子也不小了,又在京城生活过几年,自有人照料,沿途也有精兵卫队护送,应是无碍,于是也留了下来。
所以此番上京的就只有世子和郡主了。
这厢说着话,世子祁与安也已经行至跟前,先虚虚行了一礼,而后笑着打趣道:“几年不见,两位妹妹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天上的仙女看了都要自愧不如呢。”
语气熟稔的一点不像几年未见,还是那个和和气气,温润如玉的祁与安。
慕念桐微微一笑,上前规规矩矩回礼:“世子才是,一表人才,丰神如玉。”
祁与安正要谦虚几句,却见虞卿瑶定定的看着他,神情似悲似喜,又似惊似骇,目光更是复杂难喻。
一时有些不明所以,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卿瑶,你怎么了?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
虞卿瑶心道,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不就是见了鬼吗。
她回过神,笑着道:“世子少年英才,跟小时候相差甚大,卿瑶都有些不敢认了。”
祁与安乍一听以为是在夸他,再细品,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
“哎,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我小时候也很英俊的好嘛,虽说比不得殿下,却也不输给子颂吧。”
此言有夸大其词的成分,虞卿瑶微笑不语,慕念桐亦是浅浅一笑。
祁与宁则毫不留情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得了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子颂哥哥比你好看多了。”
祁与安委屈巴巴道:“宁宁,我可是你亲哥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祁与宁理直气壮:“就因为是亲哥哥,我才跟你实话实说,让你心里有点数,别人我才懒得搭理呢。”
亲妹妹可谓是一份情面也不留,祁与安只好转向另两个人。
“卿瑶,念念,你们俩说句公道话,子颂怎么就比我好看多了,就算退一步,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嘛。”
祁与宁呵一声:“还说句公道话,你干脆让她们俩说瞎话得了。”
祁与安:“......”
兄妹正斗嘴斗的热闹,虞卿瑶忽打断道:“世子,这位是?”
她目光向后,沉沉落在世子身后的一位身着赭石色澜袍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身形颀长,皮肤白皙,双眼细长上挑,眼尾一抹绯红,绮丽惑人。
不是裴衍又是谁?
原本因为死而复生、时光倒流这些事太过匪夷所思,虞卿瑶的内心还存着一丝侥幸,兴许真的只是做了个长长的噩梦而已。
可刚才看到他的瞬间,之前一直刻意压制的前世记忆便如浪潮般争先恐后的奔涌而来。
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发生过。
而她,真的重生了。
祁与安经她一问,这才想起他还另带了一个人过来,走到那少年身边,给大家介绍。
“这位是裴衍,字行之,我和宁宁在来京途中曾经遇险,是行之兄救了我们,当时同行了几天,甚是投缘,后来行之兄有事,便告辞走了,没成想今日从王府过来时,竟又在街上遇见了他,觉得十分有缘,就把他也带过来了。”
说罢,手往这边一摆,又把虞卿瑶和慕念桐一一介绍给他。
慕念桐上前与他相互行礼。
虞卿瑶则冷眼看着,脑海中闪过前世自他回京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真的都只是赶巧而已吗?
“卿瑶,卿瑶!”祁与安挥手在她眼前晃了又晃。
虞卿瑶思绪被猛的打断,一个激灵回了神:“怎么了?”
祁与安压低声音道:“还说怎么了,你那么瞪着行之兄干嘛?怪吓人的。”
虞卿瑶眨眨眼睛,无辜道:“没有啊,只是有些走神罢了,我眼睛本来就大,世子应该是看错了。”
“就是,无缘无故的,瑶瑶瞪他做什么?哥哥你不要胡说。”祁与宁帮腔道。
祁与安:“......?”
就我一个人眼瞎???
裴衍微微挑眉,饶有意味的看着虞卿瑶。
虞卿瑶只作没看到,目光望向庭院的月洞门。
心里正想着一人,那人就出现了。
虞卿瑶脸上绽开笑容:“斯然哥哥来了。”
几人转头望去。
祁俢韫刚好穿过月洞门,今日他身穿玄青四爪蟒袍,腰束嵌金九环玉带,足蹬乌金缂丝宫靴,眉目如画,身姿如松,周身气度清贵疏冷,朝着这边缓步而来。
宰相慕岳霖和慕夫人都已闻讯携众男女宾客赶了过来,纷纷下拜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
祁俢韫面容肃然,清声道:“免礼,今日是外祖母六十大寿,孤同诸位一样,是前来祝寿的,诸位不必因我而拘束,当尽兴才好,也免得扰了外祖母的雅兴。”
众人诺诺应是。
朝中官员都知道,太子殿下不是虚做表面功夫的人,也不喜人无事围着他转。
他既如此说了,大家也就起身,再和云南王世子寒暄见礼一番,便各自返回正厅、花厅了。
一些官眷略留了留,拉着嘉和郡主的手客气的说着话,眼睛却不经意的往太子殿下的身后飘去。
祁俢韫身后跟了一排内侍,或手托朱漆木盘,或抬着雕花繁复的礼盒,琳琅满目,皆是帝后赏赐下来的寿礼。
却唯独不见圣旨样的物事。
夫人们心里的盘算不免落了空,同时也不由得纳罕。
太子殿下如今都十九了,正妃、侧妃、良娣、良媛竟是一个也无,赐婚圣旨又迟迟不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正思索着,忽撞上一双寒潭般的眸子,几位夫人心中一凛,忙行礼退下了。
夫人们一走,祁与宁如蒙大赦,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看到一位长身玉立的锦衣公子,正是虞子颂。
今早虞子颂随祁俢韫去接人时,祁与宁在马车中睡得昏沉沉的,刚好错过,并未见到他,醒来后好一阵懊悔。
此时见了他,便立马奔了过去,脆生生道:“子颂哥哥,好久不见,你更英俊好看了呢。”
“小郡主谬赞,小郡主才是,几年不见,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虞子颂的脸上漾着笑,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
祁与宁心口蓦的一阵小鹿乱撞,人呆住了。
其实虞子颂从小就爱笑,祁与宁不是没见过。
但那是小时候了,即便是五年前她跟随父母离开上京的时候,虞子颂已经十四岁,虽也是翩翩少年郎了,却仍有些许稚气未褪。
而且那会儿,她也还小,只把他当成漂亮爱笑的大哥哥。
如今,他更加成熟了,一瞥一笑都风流倜傥,潇洒不羁,带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韵味,让人心神荡漾。
祁与宁这样单纯的小姑娘真真是完全招架不住。
慕念桐恰好瞧见这一幕,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又一颗芳心沦陷,卿瑶这位哥哥简直就是上京第一祸水。
她上前,拉过祁与宁的手,把她拽到梨花树下,再把她频频往后转的脑袋扳回来,小声提醒:“小郡主,你清醒点,他对谁都这么笑,从小到大你见的还少吗。”
一阵风过,祁与宁看着眼前如白雪般纷纷洒落的梨花,宛如喝醉了酒似的晕乎乎道:“啊?念念你说什么?”
“......”
慕念桐:“......算了,没什么。”
晚了,说什么都晚了。
另一边,祁俢韫走到虞卿瑶身边,打眼一瞧,便看到她眼底淡淡的乌青,面上也隐有倦色,温声问:“病了么?脸色怎么这样差? ”
“没有,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虞卿瑶摸了摸脸颊,“这么明显吗?早起采薇特地给我遮过了的,还能看出来?”
不远处的祁与安听到他俩的对话,知道小姑娘家都爱美,很是在意自己的容貌,于是过来安慰道:“放心,一点都不明显,除了殿下这么细心的人之外,一般人,像我......”
似乎觉得只说自己没有说服力,又拉过一旁的裴衍,“还有行之兄,我们都看不出来。”
祁俢韫朝他看去,目光扫过他身边的裴衍,略顿了顿。
祁与安见状,忙给他介绍,把之前跟虞卿瑶她们说的话又大致叙述了一遍。
裴衍上前行礼,双眼上挑,略显倨傲,礼节也略松散。
既是世子和郡主的恩人,又出身于江湖,想来是不怎么受规矩约束的,祁俢韫并不计较这些。
只是,不知为何,今日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他心里却有种复杂的情绪漫上来。
分不清是敌意,还是恨意。
亦或是,两者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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