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01的机械音在姜云黎的隐形耳机里响起。
“去找医生。”姜云黎意识还是有些飘忽，“谢景颂的伤口裂开了。”
说起这个，姜云黎的部分理智终于回笼，天知道他刚才回过神，闻到血液的铁锈味，看到谢景颂被渗出的鲜血染红的衣袖的一幕有多恐怖。
吓得他一把推开谢景颂就冲出来了，姜云黎探出嫩红的舌尖舔了舔红肿的嘴唇，立马就感受到了些许的刺痛。
好吧，也有部分是被谢景颂突然亲他的举动吓到了，姜云黎眼神飘忽。
“……前面是电梯，医生在你身后的方向。”
姜云黎脚步一停，眨眨眼，若无其事地转身：“哦。”
“……我已经通知医生了，你直接执行你的下一步计划吧。”01暗中叹气。
姜云黎刚转了个一百八十度，听到01的话，又转回来，走进在01控制下停住他面前的电梯。
01看着被亲得呆呆的姜云黎，人性化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该屏蔽的我已经屏蔽了，你……”
01卡壳了一下，看见姜云黎盯着电梯里光滑如镜面内壁发呆，脸色发红。
“你在听吗？”01又想叹气了。
顶层专属电梯在一楼打开，姜云黎脚步匆匆地走出电梯，脸色带着口罩，微垂着头，衣服发丝都有些凌乱。
口罩都遮挡不住的出众外貌和看似失魂落魄的可怜样子，让不少人投去爱怜的目光。
姜云黎走出医院大门，随便找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一滴不小的雨点砸在姜云黎的脸上。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在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一条商业街附近。
最近是H市的雨季，暴雨预警接连不断，外出逛街的行人少了很多。因为顾客的减少，不少店铺都选择在这段时间闭门谢客。这就导致商业街现在极为冷清。
姜云黎匆匆跑到一处狭窄的屋檐下，他出来得过于匆忙，没有带伞。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滴袭向屋檐下躲雨的可怜行人，狭窄的屋檐根本无力遮挡。
很快姜云黎半边的衣服就被打湿了，夏季轻薄的衣物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姜云黎纤薄的脊背和腰身。
微长的发丝也被打湿，给他增添了几分狼狈。
姜云黎抬手撩起被打湿的发丝，漏出发红的眼尾。
姜云黎就这么站在屋檐下，任由雨滴的吹打，自顾自地发着呆。
“小可怜。”温暖的酒店房间里，方瑾年拿着猩红的口红勾勒着唇角，声音带着高高在上的笑意，从漫不经心地从化妆镜里看了眼身后屏幕里的画面。
画面里，姜云黎孤零零地站在屋檐下，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方瑾年勾起唇角，收起手上的口红，慢条斯理地站起身，说道：“走吧，去把我们的小可怜接回家。”
姜·无家可归小可怜·云黎站在屋檐下，看似楚楚可怜。
但实际上……
【糟糕，我忘记给谢景颂说我的计划了。】姜云黎脸上保持着忧郁的神色，而藏在口袋里的手快速地敲击着联络器。
【等他发现我出现在蛛网那边的时候，他不会觉得我叛变了吧。】姜云黎担心。
【放心，就谢景颂那个狗样子，哪怕你说你要毁灭世界他都会担心你太辛苦，问要不要让他全权负责。】01吐槽，他算是发现了，自从姜云黎和谢景颂重逢后，他是越来越像人了。
【我应该是有给他打过眼色的。】姜云黎没有理会01的吐槽，他回忆着谢景颂的一言一行，敲击着联络器说道。
【谢景颂应该知道了吧，毕竟谁吃失忆前的自己的醋啊。】姜云黎越想越确定，【他应该是故意用这么离谱的理由告诉我，他理解了我的计划的。】
那可不一定，01看着病房里沉默许久，一动不动的谢景颂，服务器里窜过一道代码。
但是，管他呢，反正发生一点小误会，谢景颂会退缩跑路的机率近乎为0，让他吃点追人哄人的苦头也不错，太容易得到的不会珍惜，01想道，他才不是想看谢景颂的好戏呢。
0·曾经被谢景颂威胁·1在服务器里展现出标准微笑，记仇什么的，AI才不会记仇呢。
一辆火红的跑车带着震天的引擎声，掀起一片水花，停在姜云黎面前。
车门打开，高跟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逐渐靠近，一双红色的尖头高跟鞋出现在姜云黎半垂下的目光里。
“跟我回家吧，小可怜。”带着猩红指甲的手指抬起姜云黎的脸。
雨势更大了，连绵的雨滴像串联在一起的珠帘，密密麻麻构建出模糊的烟雾，模糊了前方的景物。
火红的跑车从灰色的景物中穿过，消失在街角。
……
“小黎走了？为什么？”谢令思疑惑的声音通过手机穿到谢景颂的耳边。
“因为我骗他了，小黎最讨厌别人骗他。”谢景颂的声音低沉。
谢令思问道：“你骗他什么了？”
谢景颂言简意赅地说完前因后果。
手机对面的谢令思沉默了许久。
“不是。你们两个人怎么还能演出三个人的戏份啊？”谢令思无语，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自己当自己的替身？你这么会玩的吗？”
“记忆是一个人最重要的部分之一，失去了记忆真的还能算同一个人吗？”谢景颂说道，“每次小黎提起那些我不曾经历过的过往，我都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谢令思无语，“你总会恢复记忆的。”
“如果无法恢复呢？”谢景颂反问，“四年了，我没有找到任何一丝能够恢复记忆的锚点。我从不把希望放在将来。”
谢令思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埃利奥特·阿什莫尔来华国了，你要不要去见一次。”
谢景颂的失忆和生理性的损伤无关，无论进行多少次脑部检查，结果都显示谢景颂脑部一切正常。
那就只剩下心理方面的原因了。
埃利奥特·阿什莫尔是当初谢景颂醒来，发现失忆后找的心理医生，世界顶级的心理医生。
谢景颂本身就极为精通心理学方面，但无论是埃利奥特·阿什莫尔还是谢景颂自己，都对失忆束手无策。
这四年期间，埃利奥特·阿什莫尔曾多次来到华国，要求见谢景颂，但是谢景颂答应的次数并不多。
“不需要。”谢景颂一口回绝。
他怀疑自己的失忆其实是人为的。
但是世界上有能力能做到隐藏他记忆的人不多，埃利奥特·阿什莫尔算一个，他自己也算一个。
之前的几次接触，谢景颂基本排除了埃利奥特·阿什莫尔的嫌疑。
那就只剩下他自己了，谢景颂沉思，能把他逼得自己封锁自己记忆，看来自己失去的记忆里隐藏着不得了的东西，但是他找不到解锁的锚点。
“滴滴。”一个提示音同时在电话两边响起。
兄弟俩同时看向信息，脸色一变。
谢令思更是瞬间提高了声音说道：“小黎被方瑾年带走了？”
砰——
一声巨响，谢景颂猛地站起来，膝盖重重撞上茶几，硕果仅存的最后一个玻璃杯也步上它前辈的后路，化身一滩碎渣。
“谢景颂冷静！”谢令思厉声道，把仓鸮放进他们的通讯频道。
“是的，而且姜先生是自愿跟方瑾年离开的，所以我没有阻拦。”被接入通讯频道的仓鸮汇报道，“我现在跟在他们身后，看车辆的行驶方向，他们前往的是目前方瑾年落脚的酒店。”
“小黎怎么会和方瑾年扯上关系？”谢令思皱眉，思考着低语出声，“景颂，你了解情况吗？”
谢景颂沉默，耳边所有的声音都仿佛蒙了层纱，他死死盯着刚收到的消息。
来自他最熟悉的人的消息。
【我很安全，不用来找我。】
“景颂？”半晌没有得到回复，谢令思疑惑喊道。
“小黎现在还算安全。”谢景颂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句话，“我来处理。”
他的手紧紧握着手机，手指捏得发白，过于用力紧绷的肌肉生理性地颤抖，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小黎是不是不要他了，谢景颂的瞳孔深邃地犹如深渊，仿佛有什么被禁锢多年的怪物在挣扎着要爬出来。
不可以，不可以，小黎是他的，谢景颂低下头，半垂下的睫毛投下阴影，挡住了他眼中的疯狂，小黎只能是他的。
“谢景颂。”谢令思语气严肃地喊了谢景颂一声，似乎潜意识意识到了什么。
谢景颂诡异地轻笑一声：“放心，我很冷静。”
谢令思有些担忧地皱起眉。
不过，谢景颂确实冷静了些，就在刚才，他差点失控的时候，他的手机又跳出一条信息。
【还有几个月就是我的生日，你必须好好给我准备，不然我会生气的，我觉得我13岁那年的生日礼物就很不错。】
谢景颂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埃利奥特·阿什莫尔什么时候来华国？”
谢令思一愣，答道：“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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