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行吗？这机子里没有你常喝的那种。”卫让站在篮球馆外侧的自动贩卖机前问身后的人。
贩卖机在高三的教学楼前，明秀中学高一，高二和高三中午错开放学，高三教学楼下还没有一窝蜂冲向食堂的学生。
现在，贩卖机前只有卫让和诸暨。
”嗯。”诸暨淡淡道。
风吹进风口，默默吹散空气中浓郁的红酒味。
诸暨温沉的目光落在卫让被风吹动的衣角上。
学校食堂是一座三层小楼，门口有一颗梨树，据说建校的时候就有。
正直夏天，梨子熟了，大大小小挂在树上，飘着香味。
卫让刚端着餐盘坐下，诸暨就伸过筷子，自然地把鱼肉和虾挑进碟子里。
“宝宝，你也拿个碟子给我剥虾。”一对小情侣坐到了卫让旁边那张桌子上，女生娇滴滴地支使着她的白白瘦瘦的清秀男朋友。
“呵，两个男的，不恶心吗？”男生冷笑一声，端着盘子径直坐下。
说着来劲了，男生继续输出：“基因进化之后，真是便宜这些狗男男了。以前旧纪元，他们哪里敢这么猖狂。”
哟。
卫让唇角微弯，转了下筷子，看向坐在对面的诸暨。
诸暨长睫敛着，尾部显得微微有点翘，用筷子一点一点将鱼肉里的鱼刺挑出来，确保没有刺之后，用筷子将鱼肉夹进卫让的餐盘。
卫让放下筷子，视线随着诸暨的手移向餐盘里那块干净的鱼肉，盯着看了两秒。
他抬手搭上诸暨握着筷子的手，懒洋洋道：“诸暨，谢谢你拿个碟子给我挑鱼刺。”
“没想到你竟然知道我不喜欢剥虾。”
“虽然我们在一起还没几天，你对我真好。”
视线在被抓着的手腕上一扫而过，诸暨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抬起眼皮看了卫让，意识很明显—别玩了，吃饭。
咔呲咔呲。
咔呲。
不锈钢筷子擦过餐盘的声音。
“宝宝，帮我剥虾好不好吗？”咔呲声响了半天，女生终于还是忍了下来，抬手将一个虾扔到了对面的餐盘里。
“虾壳其中含有大量的钙离子，适当食用能够补充体内所需要的钙离子。”男生推了推眼镜，双手插在一起，撑住下巴，自信道：“同时含有人体所需要的多种氨基酸，比如色氨酸，赖氨酸等物质……”
没等男生说完，卫让夹起一个虾放进诸暨的盘子里，说：“怎么能就我一个人吃，你也吃。”
语气平平。
声调自然。
哐。
筷子重重放在桌上的声音。
女生看也没有看一眼她的亲亲男朋友，端着餐盘起身走了。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做这种事？”男生脸通红，放下盘子气愤地看向卫让，“狗男男，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卫让放下筷子，看向旁边，歪了下头：“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男生气得起身沉沉吸了几口气，一句话也没扔下来，转身端着盘子走了。
人走远，诸暨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的梨子，问：“让让，不喜欢被误会我们是那种关系？”
卫让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问：“什么关系？”
“情侣关系。”
情？侣？关？系？
耳边的热意又有返上来的冲动。
半晌，卫让低着头捏了捏手里的筷子，慢吞吞地说：“不是，刚那男的说话太难听了。”
“这样啊，”诸暨笑眼盈盈地看向卫让，抬手指了指卫让没怎么动过的青菜，“快点吃饭，菜要凉了。”
卫让用筷子夹起来一根根青菜吃着，什么味也没吃到。
一会儿，旁边就飘来一句—-
“旁边那帅哥你认识吗？好帅啊。”
“喂，你也不看看他对面坐的是谁？”
“不认识，怎么了？”
“诸暨啊，你有他漂亮吗？你想想，如果你和卫让谈恋爱，在诸暨的衬托下，你看起来就会想像刚才撒哈拉沙漠漫步回来。”
卫让听见几步脚步声，然后是吸气声。
“算了，我们还是换个位置吧。”
卫让默默扒饭，顿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抬眼看向诸暨，轻轻挑了挑眉：“听到了吗？诸暨？”
诸暨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怎么？”
“如果你是女生，刚成年我就拉你去民政局。”说着，卫让的视线扫过诸暨鼻尖的红痣，又下意识看向诸暨乌沉漆黑的眼眸。
不知怎么的，他就冒出来句：“诸暨，你是我唯一主动邀请的‘女朋友’。”
诸暨搬到崇远小区的第一天，刚下车，卫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女孩”，穿着粉色短袖和牛仔背带裤。
莫名其妙，卫让决定帮助“小女孩”尽早融入崇远小区儿童协会。
于是，他从滑梯下滑下来，跑到诸暨跟前，做出一副小绅士的做派，问：“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当然，卫让被狠狠拒绝了，因为诸暨是男生，只是长得太过漂亮。
诸暨视线越过卫让的肩膀，看向食堂外边那颗梨树，正被风吹得枝桠摇来摇去。
树梢上那颗熟透了的梨子，终于落到了地上。
诸暨眼尾弯了点浅淡的弧度，看向卫让：“行了，知道了。”
在阳光中，在飒飒叶子响动声中，在食堂嘈杂的人声中。
卫让看着诸暨漆黑瞳孔里他的倒影，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两秒。
对面的人笑得一如往常。
两秒后，
卫让收回视线，支着脸，慢吞吞地吃干净了盘子里的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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