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嫦清脆的声音传过来,“自从那件事之后,宫里少了不少人,按照资历,也应该是姐姐了。”她冲着梁娟奉承道。
随着越走越近,杜书音这才看到她们清洗得是茶具,应该是后妃来请安时要用的吧。
不知是否是心灵感应,梁娟像是看到有人来,转头一瞧,便看到杜书音正要往屋子里走。
她看到杜书音过来,脸上立即带着罕见的笑容,嘴角高高得弯起,笑得十分开朗。
经过昨晚的事情,杜书音对于眼前人的性格大致有个了解,现在看到她的笑容,只觉得异常的胆寒。
“来!”她过来一把抓住杜书音的手腕,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杜书音就往石台前走。
杜书音有点猜到她想要做什么,率先拒绝,“这不是我的差事。”她语气平淡,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刘嫦手里还握着沾着水的茶杯,不解得看着梁娟拉着杜书音往这边走,并没有说什么。
梁娟脸上还带着方才让人背后发寒的笑容,“张女史昨天没和你说吗,只要没事,就可以做些别的差事。我们都是蓬莱殿的,反正都是为娘娘做事,你来帮我一起清洗。”她说着在杜书音的手里塞了一个带水的茶碗。
她说的没错,昨天她刚到蓬莱殿的时候,张女史确实说过一样的话。
杜书音并不想拒绝,可梁娟方才面带微笑的模样与昨晚气得双眼发红的样子大相径庭,真的会没事吗?“欸?你这里还没有洗干净呢,就这么放过去我们是要被骂的。”刘嫦打断杜书音想要将茶杯放到篮子里的动作,并伸着手指越过梁娟,指着杜书音手里茶杯的外沿。
杜书音拿起茶杯仔细查看,发现杯口的位置出现一小块非常小的缺口,远远看起来就像是脏东西,她把杯子放到一边,“应该是缺口,不能用了。找个时间把这些坏掉的东西一起送到尚宫局处理。”
在杜书音看不到的位置,梁娟悄悄给刘嫦使了个眼色,刘嫦点头示意收到。
杜书音回到原来的位置,刚拿起茶杯,手腕突然一疼,梁娟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
她面上带着突兀的笑,“你去把那些洗干净的杯子擦干吧,用这块布。”她将手里的布递给杜书音。
杜书音本来心里就被梁娟搞得毛毛的,现在再次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提高警惕。
她小心地走到一旁的石台边,看着上面放着几个篮子,篮子里都是清洗好的瓷杯,若是碎了,恐怕要花几个月的月钱来赔。
她转眸看向身旁的两位,刘嫦和梁娟都对着她笑笑,梁娟面露歉意,“辛苦你了,等到你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我们一定帮忙。”
杜书音什么都没说,对着她们二人笑笑。
她十分关注旁边两人的举动,甚至有些精神紧绷,最终还是没看到她们有任何举动。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她们找自己过来,或许真的是忙不过来,随便找个人来帮忙。
眼见面前的茶盏都擦得干净,杜书音将手里最后一个茶盏放进篮子里。
忽然,杜书音的后背突然受力,有人从身后推了自己!
她的身体受力往前冲去,眼见就要将前面石台上的茶盏全都撞翻,她紧急地将双手撑在台面上,这才没酿成大祸。
还没等杜书音歇两口气,眼见一只手陡然从身侧伸过来,将她面前的两个篮子全部朝前面推去。
“哐啷”一声,瓷盏茶杯受到冲击,与地面相撞,全部变成一堆碎片,有些瓷片还受力在地上来回晃荡。
杜书音转头朝身侧看去,方才那只手的主人此时脸上浮现出一种得意的笑容。只是这个笑容一晃而过,让人误以为是错觉。
梁娟很快换了一副面容,担忧得伸出手,想要接住那些落地的茶盏,“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杜书音很快察觉到这是她们二人的计谋,从叫自己过来帮忙开始,就是一个圈套。她们等自己放下警惕心,才准备动手。
这样的心计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这样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别人。
张女史从殿内出来,她听到声音就知道有人闯祸,皱着眉,面露不善,走到石案旁,冷声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杜书音见张女史出来。为今之计只能说出实情,就看张女史信不信自己了。
她眼疾口快,立即出声,“是她们想要陷害我。”杜书音抬手指着旁边的两人,继续道:“刘嫦从身后推我,想要让我将这些茶盏打碎,没想到我反应快,立即用手撑住了。没想到梁娟从旁边伸手,直接将我面前的茶盏全部推下去了。”
梁娟面露震惊,指着杜书音一脸错愕,语气着急,“明明是你打翻的茶盏,还反咬我们一口,死不承认。这些本来就是我们的活,是你想来帮忙,结果自己手笨打翻了,害怕被女史责罚,就要将这事推到我们头上。”
“是啊,分明就是……”
“好了!”刘嫦附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女史打断。
那两人被呵斥,全都不说话,看着张女史等待她的决断。
张女史目待审视,视线从杜书音的身上扫过,转而落到梁娟和刘嫦的身上。
“后妃马上就要来请安了,你们现在将茶盏打碎,是想让后妃在殿里干坐着吗?还是想要丢皇后娘娘的脸!”她伸出手指,挨个指着三人,“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要是丢了娘娘的脸面,我可谁都不会饶过。”
“你们两个,”张女史指着杜书音和梁娟,“今日的饭食全免了,去那边站满三个时辰。茶盏的费用就从你们两人的月俸里扣。你,”她转身指着刘嫦,“跟我去库房拿新的茶具,不要耽误时辰。”张女史说完就走。
刘嫦在张女史身后回头看了一眼梁娟,随后跟着张女史前去库房。
杜书音看着张女史急促离开的背影,越发觉得张女史和梁娟她们是一伙的。这件事情的真相不是一目了然吗。
不过听她方才的话,看样子她是不想管这种事情。只要不妨碍娘娘的颜面,她应该都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息事宁人吧。
“哼,”身旁的梁娟冷哼,“你再怎么看,这个惩罚也是免不了的,赶紧走吧。”
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明明是两个人一起受罚,听她的语气怎么感觉好像她不用领罚一样。
不过她在蓬莱殿的时间可比自己长多了,她应该很了解张女史的脾气才对。今日这番作为就是为了和我一起领罚?
真是个神经病!
“杜书音。”
杜书音冷淡地回头看着身旁叫自己的梁娟,她好像十分高兴,靠近杜书音,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道:“你要是还不向张女史说你干不了这活,以后这样的事只会越来越多。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一个人受罚。”
杜书音听完后,面无表情地转回来。
她现在一点都不关心别的,只要一想到现在要在太阳底下站满六个小时就头疼。
越是这样一想,就越是心疼,该死的张女史为什么不能明察秋毫一点呢!
时至中午,春日的太阳并不像别的季节那般炙热。
杜书音除了出了些汗,有点饿之外,还感觉特别累。
她觉得自己膝盖以下的小腿全都僵硬了,变成了两根笔直的棍子,走不了路。
她看向身旁的梁娟,竟是丝毫看不出来她有一点不适。也不知是不是常年干清洗劳作的活身体好,还是常年领罚习惯了这种程度的责罚。
总之,她好得很,比自己好。
杜书音这时候想起梁娟说得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一个人受罚。”
“天呐……”虽然自己不是个软柿子,但要是以后和她争执起来,一起受罚的话,这种日子也不好过。
杜书音缓缓朝梁娟那边挪了几步,用尽量平稳的语气说话:“我们无冤无仇,何必刀锋相向。你看,与其我们两个人一起受累挨饿,和平一点难道不是更好吗?”
“哼,”梁娟继续冷笑,“你想要和平也不是不可以。我要的东西你得让出来才行啊。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好处都让你拿了吧?”
杜书音现在是明白了。
她就是要自己的这个位置,不去和张女史说,却在这里和自己周旋。
真是麻烦。
她来皇宫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当然是活越轻松越好。总不能让出位置,自己去洒扫院子,那要是再来一个人要自己再退一步呢。
难道每个人这么要求,自己都要照做吗?
她不想,也不愿意。
刚理清楚思绪,便看到刘嫦从蓬莱殿方向走过来,手里好像端着什么。
刘嫦朝她们这边走过来,这时杜书音才看到她手里的东西是什么,一盘糕点。
刘嫦将手里的糕点递给梁娟,她的声音十分清脆,“时辰到了,快进屋吧。”
“好。”梁娟十分高兴。
她往房屋的方向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后又停下来,转头对着杜书音冷冷的,“你不用去告诉张女史,这是娘娘每日都会赏赐给宫人的糕点。就算追究下来,张女史也管不了娘娘每日的赏赐都给谁吃。”
杜书音看着梁娟神气地转身朝着房间走去。
原来,她们连这一环都计划好了。
她有刘嫦给她带东西吃,说起来也就比午膳吃得要晚一些而已。而自己才是那个真的没有东西吃的人。
杜书音本想着回屋倒点水喝,可一想屋子里的两人现在应该还在吃东西。自己过去倒水是没什么事,若是这个肚子到时候不争气的响了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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