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褚裟正在讲《道德经》第八章,“身居高位的人最好像自然界的水一样呵护大家。水善于滋润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停留在众人都不喜欢的地方,所以最接近于‘道’。”
“导师,何为道?”
莫恨水举起手来,教室很安静,她有点怕导师批评自己打断讲课,情绪紧张了起来。
“自然为己所用,万事万物的运行轨道、轨迹,一切事物非事物自己如此,日月无人燃而自明,星辰无人列而自序,禽兽无人造而自生,风无人扇而自动,水无人推而自流,草木无人种而自生,不呼吸而自呼吸,不心跳而自心跳……不可尽言皆自己如此。”褚裟不是专职老师,但当他站在那里,他就是一位真正的大师。
周一煊专注地看着褚裟,接受对方讲给他一切关于“道”与世界的想象,他从导师身上听到了未知之境,人就愣在座位上,其他人都消失了。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褚裟的板书写得也特别好,其他导师都用投影仪,只有他还保留着老一代的习惯,“最善的人,居处最善于选择地方,心胸善于保持沉静而深不可测,待人善于真诚、友爱和无私,说话善于恪守信用,为政善于精简处理,能把国家治理好,处事能够善于发挥所长,行动善于把握时机。‘夫唯不争,故无尤。’最善的人所作所为正因为有不争的美德,所以没有过失,也就不会埋怨他人。”
“周一煊,你发什么呆啊?导师留了课堂作业,我走神了,没记住,你记了吗?”
“记了,给。”周一煊看着板书,他十八岁这年,对家族继承人的品性有了一个明确的答案,就是眼前的上善若水。
“我感觉周一煊跟我们不一样哎。”
莫恨水懒懒地趴在桌子上,她见哥哥认真做作业,“理理我。”
“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好成熟,是因为比我们大吗?可是我看刚开学的时候,他也蛮幼稚的。”
“毕竟是家族继承人之一,比同龄人成熟也很正常,他肯定经过很严格的教导。”莫时重给了不掺杂私人感情的评价。
“哼,我们俩怎么不是什么继承人?”莫恨水习惯了想要什么就伸手要,她不觉得自己需要努力,反正爸爸和哥哥一定会照顾自己的,“不管,我也要成为这个好像挺厉害的继承人。”
“你不是那块料。”
“讨厌的哥哥,我不要理你了,谁先说话就是狗。”
“汪汪。”陆小蜗出声,他把生气的莫恨水逗笑了,“我们去买饼干吃吧。”
“好啊好啊,叫上月筝。”
莫恨水拉着陆小蜗去找月筝,但是对方拒绝了她们两个,“讨厌蛋。”
“白痴一号,白痴二号,整天除了傻笑你们还会什么?”月筝可不是生活在温室里的花朵,她要比其他人努力才能生存下去,“别打扰我训练,晚上我还要写感悟,也别来烦我。”
“卷王真可怕。”莫恨水撅着嘴,她看看训练场的其他人,都是些男生,这个训练量不是女生能坚持下来的,但月筝不仅坚持下来了,她还有额外训练,“小蜗,我们俩是不是太悠闲了?”
有一个卷王朋友,人很难不自我怀疑。
陆小蜗摇摇头,导师骂了他无数次都没把他拉到训练场,因为他有天赋却不努力,欧阳莱导师恨铁不成钢,见到他就冷哼,偏偏他又能拿到好成绩,对方每次发奖章的时候都黑脸。
“你是圣子,感觉怎么样?”
“不好,没有自由,说话做事都要按照长老们的要求。”
所以陆小蜗逃了出来,他没有利用自己的力量过好的生活,更没有伤害人,但因为流落街头就被抓去了精神病院。
他在那里发现大家都不是病人,而是院长为了获得政府补贴在街上抓的流浪汉,那恶魔给大家吃假药,由此控制了所有人。
周一煊不想搭理同学,吵闹与他无关,今天他只想琢磨自己该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也许他会继承八方会,如果成为领袖,自己怎么做才是对整个家族好。
曾经他不是没有学过管理家族,可学到的都是雷霆手段,那跟他的本性不符。
“导师,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周一煊不等褚裟开口,先提了一个要求,“您能不能别叫我孩子?我已经成年了。”
褚裟从善如流,大家在他面前都是孩子,不过既然周一煊不喜欢,那就不叫了,“我叫你周同学?”
“周一煊,您叫我一煊也行。”
“煊,太阳的温暖,形容日出,很明亮,也指光明,绚烂……”褚裟想起之前那些人和事,忽然为眼前的孩子觉得可惜,“你就像太阳一样,这名字很贴切。”
“是吗?”
周一煊请教完问题走出来时都还红着脸,虽然总有一些人说他是家族的太阳,是未来的领袖,但被喜欢的导师说还是不一样的。
“师兄,你为什么对八方会的贼子如此呵护备至?”
师妹有点夸大其词了,褚裟摇摇头,“有道是,有教无类,怎能因为我与他先祖的恩怨便对他指手顿脚?”
“你太过仁善了,周家老贼为了取代空山门天下第一的名号就做出忘恩负义之举,仅凭这点,他们周家人在我们跟前怎么低三下四都不为过!”徐仙姑怒不可遏,她的头发都白了,面容也瞧不见少女时的影子了,但一切对她来说,恍如昨日。
“可是,师妹,冤有头债有主,恩怨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周家的后人难道不是一直在享受吗?我的师兄,难道你老糊涂了吗?”
徐仙姑走了,她永远无法原谅周家老贼毁了自己的山门,让名扬天下的师兄失去一切。
“小的时候很可爱的,长大了怎么就这么不听话了呢?”
周一煊走远了,但他听到了导师和徐仙姑的对话,都是因为他的耳朵灵敏不似常人。
他不是故意偷听的,前些日子出了一个偷导师们法器的贼子,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只是想听听导师的附近是否安稳……
其他的先不想,周一煊现在满脑子都是压不住的疑问,他想去问父母,但父母又怎么会提这些东西?
导师欧阳莱知晓天文地理,之所以没去教学生们认识妖怪是因为他没耐心,只想很快解决妖怪,不想教理论知识。
他此时没什么情绪,就像往常一样看学生们的表现,优秀的除妖师要会的东西很多,不能偷懒,留下合格的,剔除不合格的。
面对爱徒的疑问,欧阳莱不懂,“你了解已经没落的门派做什么?”
“总结经验教训。”周一煊的谎话居然张口就来,他都被自己给吓了一跳。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但不应该是我告诉你。”
“导师,我想知道。”
周一煊确实是想知道,只是他的责任导师怎么也不肯说,他不好强求,心中却有疑惑。
这天,正在上课的女导师被打断了,她刚要生气,见班主任的脸色凝重,身边还有一位穿着八方会制服的特级除妖师。
她仿佛明白了什么,赶忙叫周一煊出来,叹了口气,拥抱了他,“去吧,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会长去世了,下一任会长必须回去,在所有家族成员和八方会元老面前举行接任仪式。
以前继承人一直没有定下来,现在确定由周一煊接任会长。
回家的路上,周一煊昏昏沉沉的,直到他见到父亲,见到人来人往地在准备葬礼,突然意识到爷爷真的去世了,但是还没有来得及难过,母亲就让他赶紧披麻戴孝。
死亡是突然发生的,但大家需要井然有序地举行好葬礼,因此没几个人有时间伤心。
整个家现在最痛苦的,必须是周一煊,他必须让今天所有来的人满意自己的表现,进退有度,威仪甚都。
这压力让周一煊有些喘不过来气,他有一双灵敏的耳朵,不止能听妖怪,也能听人心。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没事。”
周一煊回头,他见每一双眼睛似乎都带着不近人情,是家人,也是陌生人。
葬礼之后,就是就任仪式了,舅舅的表情满是伤心,舅妈哭到晕厥。
但是,周一煊知道他们两个在演戏,舅舅的内心在愤怒,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放着唯一的儿子不管,让刚成年的小子做会长,舅妈的演戏又拙劣又做作,她害死继女的事几乎没人知道,蛇蝎心肠。
比起伤心,周锦玉更多的是得意,儿子替她得到了八方会,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没有人,真的站在周一煊身边,他看了看会长专属保镖,手放在了棺木上,死人的声音是听不到的,但他听到了不该有的喧闹声。
徐仙姑和她的徒弟带领一群除妖师打到了八方会的大门,烈火烧了牌匾,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很多人还没有反应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看见周家人慌慌张张出来,徐仙姑一甩避子拂尘,她看了一眼杨波,“这是你欠我们空山门的。”
“师叔,我不会食言的,请您不要伤害我的妻子。”
“别心急,沅水,为师会让那个负心汉付出代价的。”
曲沅水怨恨地看着曾经的丈夫周锦辉,还有他的小三,现在的周夫人。
因为徐仙姑是导师的师妹,所以周一煊对她行了上虚礼,可当他看向徐仙姑的表情和身后浩浩荡荡的除妖师队伍时,整个人愣在了当场,“师叔,您这是……”
“除灭贼人,光复师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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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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