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班族都在路上,有人打电话,有人边走边吃快餐,行色匆匆。
忽然,人群中传出来一声惊恐的尖叫,大家看过去,一个中年女士站在快餐店门口,她只顾着害怕,腿软了,没法跑。
在女人的头顶,快餐店的广告牌上有一条胳膊,此时正在滴血,它是从更高的楼层掉下来的,正好砸在广告牌上,没有直接掉到地上。
“卧槽!”
“死人了?”
警察很快就赶过来了,警戒线拉起来,附近的店铺也没法做生意了,当然,既然没有警戒线,客人也不愿意光顾了。
“好恶心啊……”第一个发现断臂的中年女士很崩溃,她有一点洁癖,因为这家快餐店的卫生情况特别好才天天光顾,早上她怕上班迟到,就拿着饼出了店门,“我感觉有水滴落在头上,以为下雨了,就抬头看,广告牌上挂了条胳膊……当时我是张着嘴啊,血滴到我嘴里了,呕……”
“血滴到你嘴里了?”
“别提了,呕……这是个死人的胳膊啊,我的天啊,好难受啊……”
这个中年女人被恶心到了极点的样子引来围观群众的哄笑,这里死了人,他们却来看热闹,有一半是唇亡齿寒的惶恐不安,另一半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做笔录的警察神情严肃,从今年的三月到现在的十二月,每个月都会发生一起命案。
“这些案子是由同一伙人犯下的,嫌疑人不止一个。”
“那有几个?”
“两到三个……”
“不能确定具体人数吗?”
“一开始,我们以为只有一个人,他为人处世很嚣张,在犯罪现场作画,留言……”公安局刑侦大队的田庚在做分析,“可是一个人要善后、留言留画,时间够吗?至少有两个人,至少有一个男人,这些犯罪现场的布置需要体力。”
“田警官,不要刻板印象啊。”队长薛荣怡有点不高兴,她经常跑一线,很能吃苦,没少亲手抓捕犯罪嫌疑人。
“那我去掉‘至少有一个男人’。”
“我不赞同你的解释,但我同意你说的至少有一个男人。”
“为什么?”
“一般男人才这么自大妄为。”
“队长,你这好像也是刻板印象吧。”
“好,我向你道歉。”薛荣怡在会议结束后就走了,走得很快,让人摸不着头脑。
“咱们队长是吃枪药了?”
“闹离婚呢,孩子被爷爷奶奶带走了。”
“啊,那她是得疯。”
“胡说八道什么呢?本来你的推论就是凭空想象。”副队长周鹏博严厉地批评了乱说话的下属,“再好好勘查现场,用有力的证据来缩小犯罪嫌疑人的范围。”
“副队,你想想,第三起案子,就光这个大铁门,没有男人抬得动吗?”
“你说少了,不止一个男人,我看至少三个男人。”
“错,这几起案子都只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队长薛荣怡折回来了,她没有太多证据,但多年的破案经验让她觉得有一男一女,男人性格嚣张,女人则很谨慎。
“啊?”
“我再去现场一次。”
死者是个画家,他没有什么名气,住在租住的房子里,不大,里面堆满了画,地上是泡面盒跟外卖盒,环境脏乱差。
墙上挂的最大的一幅画上有杀人凶手留下的话:我来结束你的垃圾人生,不用谢。
“感觉年纪不大啊,小男孩?”
薛荣怡吹着口哨仔细观察画,她不愿意跟其他同事一起勘查现场,像犯人一样独自来看犯罪现场,欣赏血腥的场面。
“我不懂画啊!”
薛荣怡想了想,她小心翼翼地把画取下来带走,还是让懂的人来品鉴一下吧。
“我有个朋友要过来。”
“谁?”
“那案子后来的负责人。”陆庭霖沉默了一会儿,“就那个案子。”
“薛小姐啊?”
“对,现在她调到了……”陆庭霖听到门铃响,放下碗筷去开门。
监控视频里,薛荣怡穿着一身运动服,头发随意一扎,可以看出来她早上根本没有好好梳,脸上的毛孔和雀斑都清晰可见。
“怎么这么快?”
“打扰了。”
薛荣怡进门就换了鞋,没有一刻被寒暄给耽误了,她露出一个厚脸皮的笑容,“嘿,褚记者,我这是不是打扰你们吃饭了?”
“你好。”褚裟没有放下碗筷,他早年跑新闻太着急,吃饭都是狼吞虎咽,导致现在消化不好,吃东西只能慢慢来。
“我有点事找你。”
“吃了吗?”褚裟看了一眼刚跟过来的陆庭霖,“我们刚在吃饭,庭霖说你要过来,没想到这么快。”
“没吃,我是一边开车过来一边跟陆哥打的电话。”
“要一起吃点吗?”
褚裟就是客气一下,大家都会这样说说,对方都会拒绝。
“行,我也吃点。”
“我去给薛队长拿副碗筷。”陆庭霖无奈地冲男友摇摇头,他刚想暗示褚裟不要客气这一下。
“我以前看过你做的节目《罪行累累》,你那时候采访过不少罪犯对吧?”
“对比你们警察来说,不算多。”
“不少了。”薛荣怡拿出一幅画来,她就想找褚记者这种跟罪犯打过交道又非常懂艺术的人请教,“您帮我看看它。”
“好。”
褚裟有点受不了这么热情的警察,他宁愿被传唤,来家里影响自己的消化,“画上是一个年轻女人,她是发廊里的小姐,廉价的化妆品遮不住她脸上的憔悴,皮肤很粗糙,手背和手指有被染发剂灼伤的痕迹,双臂摆了一个滑稽的姿势,仿佛在苦苦挣扎。”
“哦哦。”
薛荣怡虚心记录,她看着褚裟认真品画的侧脸,双方认识是在八年前,因为一起外资企业企图瓦解国营企业的阴谋相识,其中内情万分复杂,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有人想污蔑陆庭霖杀人从而让他下台,也想给褚裟泼污水,差一点,这两个人的前途就完蛋了。
案子了结后,他们警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走访,三年前才彻底停下。
“我是不是说太多废话了?”
“没有,我看不出来这些,你讲得非常有道理。”
褚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这幅画里藏着东西。”
“哪里藏的?”
“这幅画最早的雏形是一个小记者拍的,这位主人公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被人贩子拐走了,她为了找到孩子背井离乡来到陌生的地方,没有一技之长,她就在发廊给人洗头按摩……”褚裟又开始讲自己为什么这么了解这幅画,“我第一份工作是在报社,因为追查人贩子的行踪和他们的犯罪证据得罪了某些人,我就被迫辞职了,这画是我拍的。”
“居然是你拍的!”薛荣怡很惊讶地看着褚裟,她好像真的是在为这件事惊讶一样。
“队长,您不是知道原照片是我拍的才来找我的吗?”
“对不起,我不该隐瞒,请相信我绝对没有怀疑你,我是怕你误以为我怀疑你。”薛荣怡在现场找到了死者照着作画的照片,现在的侦查技术可不是一般的强,足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找到照片最早的出处。
“身为公民,我为能向警方的调查提供线索而感到非常荣幸。”
“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薛荣怡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她说了不负责任,不说也是不负责任,说了会造成惶恐,不说又怕对方不做提防。
“有话就请直说。”
“一些连环杀人案是有目标的,杀人者跟被害人有仇怨;另一些连环杀人案则是随机选择的……”
“嗯。”
薛荣怡到现在还在犹豫说不说,“希望你能保密,我相信你也绝对做得到,我们都是为了社会的安定在奔走不是吗?”
“新闻人不会随意传播信息的。”
“刚开始的两起案子,被害人是有一些联系的,所以我们误以为这是有预谋的报复性质的仇杀。”薛荣怡摇摇头,“杀人凶手在误导我们,他在杀死一个人后,会调查死者的关系网,随便选一个杀掉……我是前段时间才发现侦查方向错了的,但没办法说服其他人。”
“为什么?”
“凶手总能把这些死者扯上关系。”
“随机杀人伪造成仇杀,凶手有点手段。”
“他要不是有手段,也难不倒我们一大群警察啊!现在网络上可都说我薛荣怡是吃干饭的。”
无目的无动机的随机杀人,流窜作案,被害目标的钱包和首饰一概不拿,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简直就像鬼一样,网上称凶手为“鬼大师”。
“我来找你除了想要了解这幅画还有另一个原因,凶手在这上面留字了,他有可能会盯上你,我能靠照片和画的关系找到你,他也能。”薛荣怡估计常年进行实地调查的记者也不会怕,可能还会当业绩看待了。
果然,褚裟轻轻一笑,没有把自己可能被连环杀人犯盯上放在眼里,“我会防范的。”
“如果不介意,我会调警力来您身边。”
“不介意。”
陆庭霖有点生气,他看着自己的发小,“薛队长,那件事无论是给我还是给褚裟,都留下了不太美好的记忆,我们希望忘掉,但是有人却每隔一段时间都来提醒我们。麻烦您回去的时候跟周鹏博说一声,不要再来招惹他。”
“三年前不就停止问访了吗?”
“薛队长,回去以后,请您问一下您的副队长是不是一直在怀疑我爱人。”
“庭霖,没事的,我理解,那个案子毕竟没有抓到杀人凶手。”
“我来解决这件事。”
“麻烦了。”陆庭霖的态度缓和了一些,他没吃完饭就出门了。
“我以为你们关系不错。”
“并不好,我们小时候经常打架,他是孩子王,可我也是,一山不容二虎,一公一母也不行……”薛荣怡好笑地摇头,“既然我同事给你造成了困扰,那我会负责的。”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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