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只飞虫一直在嗡嗡嗡,它绕着灯泡飞,关了灯,就在耳边飞。屋外传来笑声,对面住着一个风俗女,她时不时会带男人回家,一起欢声笑语,非常吵闹。
月光照进来,它落在杯子里的水中,亮的发蓝,夜是暗蓝色的。
当声音停下来的时候,麻生树就会走到窗户边,对面没有拉窗帘,风俗女在换衣服,他可以看到她身体的曲线,并不丰满,瘦得干瘪。有时候他会疑惑,为什么风俗女不去隆胸呢?漫画上的女性有超级夸张的胸部,她们有不合比例的大眼睛,屁股能坐死人。
男人拉走了风俗女,他们两个要做什么不言而喻,很快就传过来刻意地叫—声,风俗女很卖力地表演自己有多舒服。
麻生树打开床头灯,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漫画书,封面很破了,里面的内容像记忆里一样。
早上的时候,店老板站在门口,他亲切地问候熟悉的人,谦逊地否认对方的夸赞,笑容像假面。
买了两个饭团,麻生树吃得很认真,他不想跟任何人打招呼,也没有人会跟他打招呼。
这时候,一个漂亮青春的女孩子跑过来,她很受欢迎,叫樱井美绪子。
美绪子,麻生树想到了漫画里叫美绪子的成熟女人,他红了脸,不该这么联想的。
“树,早上好。”
“早上好。”
麻生树觉得早上一点也不好,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他的觉总是不够睡,心情便不好。
樱井美绪子说了很多话,她好像有点过于热情了,明明两个人并不熟。
出于礼貌,麻生树没有跟樱井美绪子说任何不好的话,但他心里觉得她烦透了,下次一定要躲着对方走。
有个男生故意发出奇怪的声音,他和另外一个男生在起哄,因为他喜欢美绪子,想要和她做愛。
现在风俗产业很多,男孩们大多早早就丢失了初次,有一些就是交给了风俗女,还有一些就是和女同学。
有一些女孩子高中毕业后为了钱会去做风俗女,她们把年轻的身体交给老男人,也许不英俊,也不年轻,但是有钱,卖—身是有些不好,但是没钱更不好。
麻生树对男同学议论班里哪个女同学好得手不感兴趣,他的手放在书包里的漫画上,看了好几遍了,要买新漫画了,可是他没有多余的钱。
几年前,爸爸出轨了,他跟外面的女人结婚了,离婚后的妈妈也和其他男人结婚了,为了自己的幸福就抛下了他。爸爸的抚养费大部分都被妈妈拿走了,只留给他一些,也不能住在原来的房子了,不过妈妈给他租了一个单人公寓。
外人老是说他有多可怜,其实他自己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没有人管三管四,钱可以用来买漫画。
“抱歉。”
“没关系。”麻生树擦了擦身上的饮料,他不想追究,继续往前走,拐角看见一家漫画店,径直走了进去。
“今天有新的漫画,在那边。”
“哦。”麻生树没有露出喜色,店里静悄悄的,因此他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新到的漫画就在眼前,手刚要拿到,就看见了另一个人的手。
“我先拿到的,最后一本了。”
放学后就应该骑自行车,而不是慢慢走。
麻生树在心里责怪自己,他早就该去修自行车了,一直拖,导致他一直步行上学,步行回家。
既然被别人拿到了,麻生树就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懊恼了,他要回家。
邻居搬走了,房东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租户。
天还没有黑,麻生树就背着书包站在了家门口,他扭头看了一眼邻居门口,一大堆色—情漫画毫无顾忌地摆在明面上,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这样的漫画,除了漫画店。
他本来对新搬来的邻居没有兴趣,现在却生出了几分好奇,因为对方跟自己喜欢同一个色—情漫画的作者,以后隔壁不会经常传出来奇怪的声音吧?
“树,你能不能帮我给他送一下钥匙?”
房东手里拿着很多东西,“我要去接我的女儿,她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了,老师要我亲自过去,拜托了。”
“好吧。”
麻生树正好也好奇邻居的面目,他拿着钥匙进了隔壁,屋里全都是纸箱子,摆放地很凌乱,有个邋遢的大叔倒在地上,“你还活着吗?”
男人的脸被埋在长发里,他伸出一只手,接着发出虚弱的呼救声,“救命……”
“你怎么了?”
“好饿。”
“我这里有饭团,吃吧。”
那只手拿走了饭团,而饭团很快消失在了长发里。
“你叫……褚裟?”麻生树很快就判断出这是个外国人,难怪体型这么大,名片从对方的口袋里掉出来了。
“咳咳,对。”褚裟从地上爬起来,他举目四望,搬家毫无进展,嘴里咀嚼着饭团,一点儿滋味也没有,“我帮朋友搬家,他死掉了。”
“死了?”麻生树后退一步,他感觉眼前这个邋遢的男人很古怪,没有人会帮尸体搬家的。
“他不想被埋在地下,说是随便住在一个公寓也好。”褚裟从一堆纸箱里找出特别的那个,因为打开后里面有骨灰坛,“他的遗产给了我,所以我要替他租个公寓住。”
“如果你死了呢?”
“还没想过这个问题。”褚裟严肃地把骨灰坛放在了柜子上,他继续收拾东西,无从下手,“你能帮我吗?我可以付钱。”
麻生树本来想拒绝,但对方已经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钱塞到他手里,这就很难拒绝了。
父母每个月给他的钱不多,生活时常陷入窘迫,能赚到钱当时是好事。
“我要做什么?”
“打开箱子,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褚裟看似思考了一下,实则没有思考,麻生树都能看出来他在糊弄。
“然后怎么做?”
“随便放吧。”
“哦。”麻生树看着外国人时不时掏出手机看讯息,烦躁地抓肩膀和脖子,他有一个猜测,对方可能在等一些东西,打吗—啡或者磕—药什么的。
褚裟说着母语狂骂不止,他不知道对什么过敏,因此脱了衣服检查里面是不是有陌生的东西。
“不然你去看医生好了。”一个男声这么建议道,听起来他很无奈。
“你滚吧。”褚裟挂了电话,他光着上—半身坐在地上,呆滞地看着好友的骨灰坛。
这是一个怪咖,麻生树看了一眼男人,他真怕待会儿过来一些染着头发的暴—力团的社员。
褚裟几乎是爬了出去,他最近确实精神不太正常,没被当成精神病送进医院都是托日本人骨子里冷漠自私的福。
“你叫麻生树?”
“嗯。”
“我叫褚裟。”
“你说过了。”
“原来我说过了……”褚裟喃喃自语,他突然发现了镜子里的自己,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我这是怎么了?”
麻生树不可能知道,他只专心收拾东西,不想搭理这个怪人。
“隔壁住着骨灰,你会害怕吧?”
“不会。”麻生树没有嘴硬,他甚至觉得骨灰比人好,不会有矛盾,更安静。
收拾完东西的时候,天都黑了,褚裟正准备走,就听见身后的麻生树说话。
“可以送我本漫画吗?”
“当然可以。”褚裟正要拿一本漫画,却发现没有一本不是十九—禁的,“你确定想要这种吗?”
“我喜欢这个作者,他画的人物很细腻,不是为了色—情而色—情。”
“没什么区别的。”
“有区别。”麻生树突然很认真,“你根本不知道他的漫画有多好看。”
“抱歉。”
褚裟拿了好几本漫画交给麻生树,“反正他也看不了了。”
“谢谢。”
麻生树拿到书比拿到钱还高兴,因为他想要钱就是为了买漫画,这是他唯一的消遣。
“我得走了。”褚裟锁上门,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路灯照不亮四周。
歌舞伎町从深夜到黎明,人群络绎不绝,是个标准的不夜城。
褚裟此时已经刮了胡子,他的头发也被打理好了扎在脑后,换了一身休闲的西装,里面是扎眼的红衬衫,夜里和白天就是两个人。
前段时间,他因好友自杀整日萎靡不振,今天好似才打起精神来,其实更多的是用滥—交填补内心的空虚。
几个同性恋在路边亲嘴,他们盯着刚来的男人,眼里有明显的惊艳,老手已经在用眼神勾搭褚裟了。
“每次他来,我就别想吊到好男人了,只能捡他看不上的。”
“喝酒不好吗?”
“不好,我要和男人去……”
褚裟从胡同里走出来,和刚才给他口的男人分开,他扫视了一遍,因为没有合眼缘的就想要离开,就见几个有纹身的混混拿着棍棒拦住了去路。
“是粉丝吗?”
“呸!”为首的胖子挺着肚子问,“就是你小子抛弃了我弟弟?”
“什么?”褚裟想不起来自己抛弃了谁,挨个数都要数到猴年马月,事实上就是他太过滥情了。
“装糊涂是吧?给我打!”
“等一下,我可以给你们钱。”
褚裟看着为首的胖男人,这很难联想到他睡过的人,真希望对方的弟弟能瘦一点,“你弟弟是哪一位?”
“死定了,你死定了。”
褚裟把钱包拿出来,他想要用钱来解决这件事,但棒球棒打在了他后脑勺上,人就立刻倒地了,血流出来,钱包也被男人拿走了。
眼前发黑,恍恍惚惚中,他好像看到了死去的岸谷对自己伸出手来,于是他就想握住对方的手,但画面变了。
岸谷躺在床上,他浑身是干了的汗水,稀疏的头发粘腻地贴在额头,死亡毫无顾忌地趴在他脸上,大半个床因为没有及时熄灭的烟头被烧没了,房间里一股难闻的恶臭,食物已经发霉,苍蝇飞来飞去,又冷又闷热,自杀真不应该吞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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