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放学的时候,高中生会背着书包从水泥路上走过,他们很喜欢嘲笑。
石头被扔在了麻生树的后脑勺,他捂了一下头,把卡在头发里的小石头拿出来,随后转身看同学们,所有人都在笑,“请不要这样。”
“听见他说什么了吗?”
“请不要这样。”有一个女生回答,她的男友跟着模仿了麻生树的样子,他们手里拿着麻生树的漫画书,一页一页撕下来洒向了天空,最后都是要坠落的。
霸道的丰川太郎不允许麻生树去捡,一脚踩住了他的手,“跪下,给大家磕头,恶心的大变—态。”
他们和校外的混混玩得好,一起向麻生树索要钱财,用武力让他不得不打电话给父母求助。
只是,没有人接。
麻生树看着手机,听着周围人的嘲笑和愈加嚣张的威胁,他给香取先生打了电话。
“你就不应该取个女孩子的名字,这个读者说想要和你这么有意思的女孩谈恋爱呢。”
“滚。”褚裟吐了口烟圈,他瞥了一眼震动的手机,不是很想接,因为责任主编催稿催得他浑身没劲儿,“喂。”
“帮帮我……”
“什么?”
褚裟疑惑不解,他歪着头看深田弘一,“帮帮我?”
“还要我怎么帮你?”深田弘一的眼睛瞪大了,他给香取由纪子请了四个助理,这人有手有脚,也不是老弱病残孕,居然还有脸说帮帮他,“我跟你说……你去哪里?”
“帮帮我,好可爱。”褚裟赞叹了一句,他因为这句话有了灵感,也许女主角应该和男主角这么说,不带色—情地说,只是男主角拥有肮脏不堪的内心,正如他肮脏的身体一般。
麻生树并不对香取先生来解救自己有什么期望,他就是那么一想,随便抓了根稻草。
只不过,褚裟来了,他聪明地沿着麻生树回家唯一的路找,在桥洞附近看到了麻生树和没有色彩的人。
“大叔,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否则……”
褚裟把藏在身后的手拿出来,他被袭击后拿到了袭击自己的武器,勤加练习,现在已经很会打人了。
“你要干什么?”
“打你们。”褚裟调皮地笑了一下,他可不管真相如何,心情糟透了,这些人是自己撞在他枪——口上了。
“啊——”
丰川太郎发出了惨叫,他摸了摸额头,手指上有血,然后他被打倒在地,皮鞋踩在他的脸上。
女生尖叫,想要逃走,被褚裟一把抓住了头发,他一点儿羞耻心也没有,不管自己是个成年人,而这些都只是未成年的学生而已。
褚裟近乎发泄式地打了人,他不在乎自己的名誉,不在乎后果,脑子里是岸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尸体,鼻尖是清晰可闻的尸臭。
经济泡沫破灭后,即使是东京本土人,也很难生存,老板为了裁员对岸谷挑三拣四,其他同事也排挤他,最终,岸谷选择了吞下安眠药长睡不醒。
“住手,香取先生,你在做什么?”麻生树发现香取先生的状态非常不好,于是想要制止他,结果被棒球棒打到了手背,“嘶。”
“抱歉。”褚裟扔掉棒球棒,他查看麻生树的手背,叹了口气,提出送对方回家。
“谢谢香取……”麻生树把先生吞下了,他并不想问香取先生为什么会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夜晚,香取先生的暗蓝色的夜晚一定是他的秘密。
刚才,褚裟的愤怒出于怨恨没有救下挚友岸谷的自己,他打的好像是自己的身体,而不是别人的。
“再见。”
“等等。”褚裟抓住了门,他认真地看着麻生树,“跟我去海边吧。”
“好。”麻生树不问为什么,他跟在香取先生身后,上了敞篷车,傍晚的风在耳边呼喊。
“你在听什么?”
“风在喊。”
“喊什么?”
麻生树笑了,他看向香取先生,“我不知道它喊什么。”
“你要喊吗?”
“会吵到你吧?”
“我想喊,但是不能。”褚裟一只手放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放在车外,穿过了风。
“为什么不能?”
“就是不能。”
“我替香取先生喊吧。”麻生树难得有了热情,他试着喊了一声,但声音不大,在香取先生鼓励的目光下,他的声音渐渐大了,盖过了风在耳边的呼喊声。
有暴走团呼啸而过,他们甩着双节棍,差一点打到褚裟的胳膊。
“香取,你没受伤吧?”
“你害怕吗?”
麻生树摇了摇头,他其实也不怕丰川太郎的欺负,就是不在意,仿佛自己变成什么样子都可以,反正也没有什么目标。
“我要撞他们。”褚裟加了油门,他径直撞飞了最近一辆摩托车,然后对着摔倒在地的混混竖中指。
“混蛋!”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混混气得破口大骂,又因为身体疼痛龇牙咧嘴。
“车子好像撞坏了。”
“没关系。”褚裟从拿出几本漫画,“这个给你。”
“你已经给过我了。”
“不是被那帮小瘪三撕了吗?”
“什么是小瘪三?”
“家乡话。”
“香取先生是华国人吗?长相像是,但东京话很地道。”
“对。”
“那你是混血吗?”
“我爸爸是南方人,他来日本寻找发财的机会,一事无成,不过娶了个日本女人,对他百依百顺,满足了他的大男子主义。”褚裟说到这里语气充满了对父亲的嘲讽,“他至今仍然怪罪我丢人,嫌我赚的钱脏。”
麻生树僵住了,他思考自己要不要安慰香取先生,也许他就不该多嘴问。
“所以我不给他钱,都自己花掉,这个白痴到处找我要钱。”褚裟很畅快地大笑,他的人生就是用色情漫画来赚钱然后全部花掉,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我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遗憾呢?”
“人都有遗憾吧。”
“我没有。”
“我有遗憾,我遗憾父亲出轨别的女人,遗憾母亲不留情面地离婚……他们没有一个人想过我。”
“可你母亲不留情面地离婚不是应该遗憾的事,那是正确的选择。”褚裟倒不是想教导麻生树什么,他也不是忠心不二之人,只是在说实话,“爱情应该有忠诚。”
“这样啊。”麻生树禁不住对香取先生刮目相看。
“所以我才不谈恋爱。”
褚裟狡猾一笑,“一个人四处浪—荡真是太自由了,如果我陷入爱情,那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麻生树被震撼到的表情变了,他差点以为香取先生是那种表面上画色——情漫画内心很纯情的人了。
“怎么,你以为我脑子会进水?”褚裟将车子停好,他走向大海,浪花打到他身上,迫使他后退。
目送香取先生奔向大海后,麻生树去看车子的前盖,被撞坏了,“这么好的车,太可惜了。”
“走开。”褚裟正在跟海浪搏斗,他踢了一脚,重心不稳,倒进海里,不断下沉,海面上漂浮的黑色长发也被吞下去了。
“香取先生!”麻生树没想到会出这种意外情况,他着急地跑向香取先生坠海的地方。
就在麻生树茫然四顾的时候,褚裟从海里冒出头来,他把头发顺到耳后,看了一会儿麻生树,然后抓着对方伸出来的手,抓着人一起向海底游。
麻生树发现,傍晚的海底也是暗蓝色的,这是香取先生的夜晚吗?
“你就不能消停点吗?”深田弘一碍于麻生树在场,并没有说太多,而是无奈地拿来了一条毛巾给这个高中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听我的话,不要继续跟这个混蛋厮—混,人生会被毁掉的。”
“亲爱的,你把我说得真可怕。”褚裟刚洗完澡,正擦着头发出来,“我刚才可是特意让他先洗澡,以防这孩子感冒,怎么也得是个天使了吧?”
“好恶心。”深田弘一难以接受这话,他捂住耳朵,“你要考虑一下每个人只有两只耳朵,如果仅仅因为痛苦就割了的话,就没有了啊。”
“讨厌鬼。”褚裟并不生气,假如这些挖苦能让编辑平复对自己的怨气,那听一听也无妨。
深田弘一并不是开玩笑,他诚恳地希望高中生不要和自己负责的作者扯上关系,香取不能再拥有一个痛苦。
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香取只需要寻欢作乐就好了,不需要有人带给他失去的悲伤,就像岸谷。
“谢谢您。”麻生树对深田弘一的感官非常好,因为对方是很成熟的大人,和胡闹的香取先生很不同。
“以后他再麻烦你,就直接打电话给我,你不用搭理他,我会照顾他的。”
“没有。”麻生树刚想替香取先生解释,但他意识到深田弘一是不想自己的存在妨碍到香取先生,于是改变了态度,“是,我会照做的。”
当深田弘一送走麻生树回来的时候,在玄关摆鞋子的褚裟抬起头来,“亲爱的,你真残忍。”
深田弘一站在门口俯视褚裟,他很久没有细细打量对方了,因为担心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就像是现在,他抬脚踩住了褚裟的肩膀。
褚裟的视线投向了肩膀上的皮鞋,大部分日本人都会穿着西装皮鞋坐地铁回家,“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嗯,脱掉吧。”深田弘一脱了鞋子,他关上门,“你最近不是不知道画什么吗?”
褚裟只能坐在地上,因为深田弘一不让他起来,“还好吧,我找个风俗女和男公关一起就行。”
深田弘一解开领带放在一旁,他单膝跪在褚裟两腿间,捏着对方的下巴打量,“你早点交稿吧,我要出差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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