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的那名留学生已经被救过来了,他的两个舍友却因为吃了太多毒蘑菇而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这三个人实在是没有钱吃饭,可肚子又饿得难受,于是去山上采蘑菇,谁知道毒蘑菇能害死人……
柯明挽非拉褚裟过来,因为他想介绍两个人认识,“恒德,这就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谢谢。”杨恒德立马从床上下来,千言万语说不出口,随后眼含热泪地给褚裟鞠了一躬。
褚裟吓得往后躲,“使不得,你快躺床上休息,病去如抽丝,可不能这样激动。”
“法衣说得对,你就别跟他客气了,他这人古道热肠,就是爱帮助别人,你不让他帮你这个忙,他都得跟你急。”柯明挽看了一眼褚裟,“是吧?”
褚裟的眼睛变大了,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的人呢?
但是碍于杨恒德还是病人,他也不好意思辩驳,只能点头称是,全由柯明挽一张嘴瞎说话。
“留学生发生了这样的事,跟华法教育会的不作为脱不开关系。”柯明挽很久就开始说正事了,他曾经不止一次问过教育会管事人关于善款的情况,对方推三阻四,没有一句真话,到如今,贫困到吃不起饭的留学生中毒而死,教育会没有派人来了解情况。
“同学们,我们团结社最初创立的初衷是什么?团结一切力量,共同为我们国家的未来寻找改造之法,每一个人陷入困境,其他人绝不能坐视不理。”
柯明挽身上有着深沉的温柔和不可忽视的锋芒,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对心中理想信念的坚定不移,“十九世纪末,为什么我们的国家会陷入被列强瓜分的狂潮?因为大多数人的漠视!六千名英法联军攻陷北京,我们国家四万万同胞啊,军队何止上万,为何却见死不救?今天为了一点善款,让留学生挨饿受冻,明天为了更大的利益,这些人就要出卖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土地,我们的兄弟姐妹!”
坐着的留学生坐不住了,他们听到国家的耻辱升起愤怒和羞愧,迫切地想做些什么。
“冷漠的人啊,他们就看着我们的国家陷进敌人的牢笼,只要是火没烧到他们身上便无所谓……这不可取,人要有道义。”柯明挽看向窗外,眼睛盯着充满希望的阳光,“我愿终生为四万万同胞的幸福奋斗,这何尝不是一种浪漫和自由呢?”
大家起立鼓掌的时候,褚裟只是盯着柯明挽看,他也许到了做选择的时候,眼前有一条别的路可以走,但他要跟过去划清界限。
蔡明东、顾家青、柯明挽和魏素洁四个人组织了一次闹事,要求华法教育会给他们一个交代,必须说明国内各行各业捐给留学生的善款的去向。
这次闹事带来了好处,华法教育会不得不拿出善款补贴留学生们,这本就是应该的,现在却要留学生们开具证明才能拿到手,补贴不多,但也是一次胜利。
坏处是,柯明挽被处分了,他一个人扛下了罪名,教育会要他离开法兰西。
吴秀霞女士是慈善家,她组织国内知名人士为留学生捐款,具有一定的影响力,便给了柯明挽一个机会,帮助他前往德国。
临行前,在褚裟的住所,他主动要求想为柯明挽践行的留学生们来自己的公寓。
“又来麻烦你。”柯明挽平时说话做事都很大气,不扭捏,他自认坦荡,便没有什么羞愧的,“我欠了你很多人情。”
“你也让我认识了这么多朋友。”褚裟大大方方喝了柯明挽敬的酒,“说来我得感谢顾家青,他才是个好人呢,一万个人里也难挑出这样的好性情。”
“所以我们都说溪清幸运,别处找不到像称满这么好的男人了。”
南溪清和顾家青是一对甜蜜的小情侣,大家都知道他们两个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志趣相投,互相关心,谁看了都得称赞他们是才子佳人。
所以后来顾家青被反动派枪决后,南溪清没有再婚,她选择独自生活,在百年后跟丈夫合葬。
“还说呢。”顾家青给女朋友端了一杯热咖啡,提醒她很烫,把人安排好了才来找柯明挽,“本来是我先跟法衣认识的,却是你们两个更好了,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给你做了嫁衣。”
“嫉妒啊?我可是天天去他窗外念团结社的理念。”
“比不得你的耐心,我得陪我们家溪清去图书馆。”
“你们是去看书还是谈恋爱啊?”
蔡明东的问话把顾家青给引走了,留下褚裟跟柯明挽坐在沙发上继续交谈。
“你总是这么一意孤行,万一后果是你承担不了的呢?”
“法衣,人做事不能瞻前顾后,没有那么多时间让我们犹豫下去了。”
“辰皑,别怪我给你泼冷水,万一有人对你说‘别叫醒我,外面都是痛苦’,这样的人占大多数。”褚裟抓住自己的辫子给柯明挽看,“你能瞧得见我头上的辫子,可你瞧不见多少人心里还有辫子……你不对人设防,坏人可不会因为你坦荡就弃恶从善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柯明挽的表情也随着褚裟的严肃沉重了一些,厨房那边的学生们还在煮猪蹄跟炖土豆片,香味都飘过来了。
“你要去多久?”
“两个月,去军校。”柯明挽说到这个又来了精神,他抬了抬屁股,坐得离褚裟更近一些,“我想过了,如果我们要改造国家,我们就不能没有力量,欧美国家靠工业革命强大起来,用船坚炮利打开我们的国门。我们要改造国家,也要强大国家,拥有可以捍卫领土的军事实力。”
“我同意你的想法。”褚裟跟柯明挽是一拍即合,“左手拿着书,右手拿着枪,我们有讲理,我们要有资格讲理。谈判桌上,我们国家为什么没有发言权?欧美强国是欺负**啊,弱国无外交,我们必须要让自己有说话的实力。”
之前宗社党也是类似的想法,但他们成员只是学着用欧洲强国的武——器,学不适合华国的君主立宪制。
“溪清,你尝尝。”顾家青在女朋友跟前格外绅士,旁边的男生忍不住翻白眼,他也当看不到,给南溪清吹凉,“这土豆行吗?”
南溪清吃了一片,她摇摇头,“我觉得有点硬。”
“你喜欢吃稀烂的土豆片,那再炖一下。”
顾家青见女朋友笑得甜蜜,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南溪清牵了一下他的手,他就满脸通红。
“唉唉唉,看我,你们看我。”刘伟林挺顽皮的,他勾顾家青的脖子,“我真饿得不行了。”
“忍忍。”
“我买了面包,要不你先吃点?”南溪清没有因为刘伟林闹她跟顾家青就害羞,挽着男友的胳膊让他态度好一些。
“他就是嫉妒我。”
顾家青有点委屈,他避开靠过来的女友,不是不喜欢对方,是因为大家都在。
“谢谢你的面包。”刘伟林拿着南溪清给的面包跳着走了,他跟个猴子一样,这让顾家青更生气了。
“行了,要没有家青,我们怕是吃不上南同学买的面包哦,你可要对他好一点。”
“你们这些人……啊,怎么是这样的人?”
饭桌那边的吵闹不影响沙发上两个人严肃的对话,褚裟讲了自己接下来的规划,“我要回国了。”
“什么时候?”
“五天后,我把这里整理好就回。”
“你也没跟我说过。”
“这不是正在说吗?”
“家里有事情?”
“我写家书,没有回信。”
“不要多想,山高路远,回信可能是慢了一点。”
“但愿吧。”
柯明挽不再多言,事情绝不是褚裟用八个字概括的原因那么简单,但对方也不是等闲之辈,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亲自回去处理。
实际上,褚裟不知道家中发生了什么事,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他心里没底,但也不愿意多说。
“此去我是要耍刀弄—枪,你们可要做好了士别三日刮目相待的准备。”柯明挽举起酒杯,“今天我借法衣的宝地,南同学带来的酒,敬各位一杯,感谢你们来为我送行。”
“希望你学有所成。”
“就你这书生的体格,两个月够用吗?”
“你可别小瞧我,在钢厂,我说自己的力气第二大,谁敢称第一?”柯明挽展示自己手上的茧,“花纹多漂亮。”
“行,那我祝你马到成功,早日成为修身治国平天下的大才。”
柯明挽没多少钱,去德国读军校还是慈善家吴女士提供的援助,所以他时不时写信给吴女士。
他还跟从前一样,没什么事的时候就一头扎进图书馆,只不过现在是学军事理论知识。
两个月的时间也不长,他很快就要离开军校回国了。
“那本书不如我手里这本《战争论》。”
听到这话,柯明挽就回了头,他以为眼前这个人是同胞,所以露出了笑脸。
“我叫高桥昭彦。”
“原来你是日本人啊。”
“是的,我很喜欢华国的文化,所以学了一些语言。”高桥昭彦看上去很有礼貌,态度谦逊,“我经常看见你在这看书,可以交个朋友吗?”
“谢谢你的推荐。”柯明挽还是拿了自己选的书,“实话实说,我已经有足够多的朋友了。”
“真是太可惜了,希望我们以后有机会还能再见面。”
“我得走了,我们不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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