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急急抬手去挡，李煊仍被灵力波及到，索性并不致死。
“你对他下得去手？”天音这一挡几乎是用了十成力，乐珩雨的剑何时出鞘他都没有察觉，心中不由庆幸这人修为缩了大半。
乐珩雨抹去嘴角血渍，神色冰冷地看人：“我下不下得去手，阁下不是领教了吗？”说着看向天音微颤的右手。
天音不管右手的颤意，“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历生死劫？放心，我会拖到把你祭了之后再让他死的。”
乐珩雨方才那一击用了全力，现在体内灵力全无，空荡无比，完全没了平时的稳操胜券，但一点也未曾让天音察觉，“你如此操之过急地来除我，是觉得我必死无疑？那日去你神殿让你害怕了？你敢不敢赌，上天庭马上就会知道你的罪状？杀了我，你也掩盖不了。”
天音神君有些怜爱地看着不远处的小神君，“你并没有证据证明我有何罪，即使我会被问罪，你也活不到那日。”
乐珩雨心下一沉，做了赴死的准备，抬手祭出自己的内丹，他想与天音同归于尽！
“仙长。”
鬼魄柔和又颤抖的声音有些突兀：“仙长，我……我不想死。”
乐珩雨压下涌上来的血腥，低哑道：“你原就死了……抱歉，方才忘了你，你自去后院的阵法，我的指尖血可以催动，去吧。”说着解了坛子的禁制，让别人用他吐出来的血，乐珩雨着实做不到。
鬼魄从坛子飘出，拔下乐珩雨束发的簪子，瞬间，黑发如瀑散下，随意凌乱披在耳后，他朝鬼魄伸出手。
内丹他已收回体内，一边等待面前披发女子的动作，一边榨干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和天音抗衡，丹田阵阵作痛。
“噗呲！”
玉簪直直的插入乐珩雨的胸口，大半数都没入体内，可见用力之深。
乐珩雨施法动作被打断，遭到反噬，猛地吐了好大一口血，有些错愕地看着眼前人，良久没有动作。
鬼魄颤抖着手，又用力了几分，现在簪子几乎全数进了体内。
天音拍手：“好孩子，做得好，你哥哥的命保住了，你解脱了。”
鬼魄听到他的话，浑身的力顷刻间全卸了个干净，失魂落魄地又去看乐珩雨：“……仙……长。”
乐珩雨忽的眼皮沉重，嘴唇翕张数次，气音微弱，然而鬼魄听得清清楚楚，如击在心：“走……走吧，沾上我的……血……走吧。”
鬼魄愣住了。
天音的兴味倒是浓了几分，开恩道：“去吧，去投胎吧，别辜负你家仙长的好意，哈哈哈哈哈哈！”
不稍多时，乐珩雨的意识已经所剩无几，他和天音拼命的结果，就是状态比李煊比还差上几分。
仙人没了灵力，体魄也比凡人强上百倍，因此当新一批邪修在他身上又割又掏的时候，他痛得几欲昏死，都还能一直保持清醒，乐珩雨第一次觉得体质太好不是个好事。
林燃听见和梦中相同的问话。
“神格能在哪里？”
“古迹上记载，是在胸口，这都划烂了，也没找到。”
“把人全部刨开，还能翻不出来？”
“如果不在身体里怎么办？”
“那就把他的神魂碾碎，一寸寸的找。”
……
最后，他们真的把乐珩雨的神魂一点点碾碎揉开，随意地拿起扔掉，还有人趁没人注意，偷偷藏了不少，准备回去炼化。
乐珩雨的眼睛早已失焦，空洞得吓人，再不似不久前的清湛温润。
无人在意的一隅，李煊不知何时断了气，身旁静静躺着乐珩雨的佩剑。
剑上的血已经有些凝固，李煊腹部的伤口和剑身完全吻合。
整座庙都在阵法当中，没人注意突然的天降异色，雷云大动。
零星一点薄红色的灵力从血肉模糊早已断气的李煊身侧升起，稀薄到在场无一人察觉，除了还附在乐珩雨身上的林燃两人。
林燃一瞬不瞬地看着那点点滴滴的红色逐渐汇聚，增多，开始浓郁：“这是要切大号了？技能前摇太长了点吧。”
随着林燃吐槽的话语刚落，属于上神的威亚随着忽然蓄力爆发的灵力扑面而来，如开闸般倾泄。
“尔等所做之事，合该偿命！”
他方才被手边这柄剑一剑穿肚，死后先前的记忆和修为争先恐后地回归，他成功晋级为上神，也清楚眼下正在发生什么。
他想起来了昨夜乐珩雨对他的坦白，他如今还未做反应，就已经没机会了。
昨夜。
乐珩雨收了坛子，认真专注地给李煊斟了杯茶，“有些事需要告诉你，我其实一直想要你的命。”
李煊茶刚入口就喷了出来：“什么？”
然而他看向对方的眼睛时，眼神没有一丝动摇，明晃晃地告诉他，这就是真话。
好半晌。
“这条命即是你救回来的，你想拿走就拿走吧。”李煊做好心里建设，若有若无地看向乐珩雨有些没有血色的嘴唇，不似平时的红润。
乐珩雨微愣，这也太好欺负了点，不知恢复了记忆又是什么性子，“做个局，我在你府上留宿这么久，那帮未铲除干净的邪修必然会收到消息，你去当诱饵，我去杀了他们，如果你在这过程中死了，能再醒来就知道我的意思了，只希望那个时候你还能这样和我说话。”
李煊有些没听明白最后一句，但他仍旧爽快答应。
乐珩雨只刚走半日，李煊就被带走了，实在效率。
邪修只是小哈喽，李煊一掌将其化为灰烬。
他现在知道乐珩雨的意思了，他想告诉他，他早在上天庭就遇见过他了，早就想和他做朋友了……
天音大惊，李煊为武神，可比全盛时期的乐珩雨还难对付！
李煊用的是枪，长枪归位，在李煊的掌心微微颤动，感受到主人的杀意和战意，在兴奋。
李煊不多废话，催动灵力，长枪直指天音要害，破空声在枪侧炸开，直接穿了天音的胸口，和乐珩雨身上簪子的位置一致。
速度之迅猛，天音完全来不及动作，这就是神级之间的差距，他活了数万年，天赋不及面前的小神仙一分。
他飞升前也是门派里名声赫赫的天纵奇才，在上天庭却只是寻常，不再是行走的焦点，无人在意，他进步快，有别人比他更快，而且不在少数，他体会了一次尘埃中的沙砾的感觉。
他心胸狭隘，又假装豁达，内心经过长年累月的两极转换，天音有时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他。
他盗上古邪术，养了大批邪修，一部分供自己增长修为，一部分偶尔派出些制造动乱，以此巩固自己在信徒心中的地位，维持自己的香火和供奉。
乐珩雨的到来，让他不安，他不断地派人去误导拦截他，前几日见他出现在殿里，天音差点失了分寸。
天音现在有些后悔，原来乐珩雨并不知道自己所做之事，真是人有失足，马有失蹄。
……
记忆第三次发生变化。
林燃看着遍布整个大殿的血阵，只觉手疼。
而他附身之人丝毫不觉，李煊的指尖早已被磨到不太能入眼的程度，仔细看他的十指大多都是如此。
“成了，阵成了！”
李煊有些嘲哳的嗓音依旧遮不住的喜悦，“乐兄，此阵养魂，你的神魂太散，估摸着要养个千年，你师父说你爱去凡间，喜欢闹市……其实我第一次见你，以为你是高冷挂的，标准版的别人家的孩子，我当时就想，要是我和你成了朋友，我哥哥就不会说我不务正业了。我会常来陪你的……他们都说你只能投胎重生这一个法子才能活下去，我不信，我翻了古迹，找到了这个阵法，你赠我的修为，我双倍还给你，只希望你千年后能平安归来……带着和我的记忆，你还欠着我一个道歉呢，好吧，其实是我欠你一个道谢才对，你救了我两次。”
李煊用尽了他所有的修为，眼下有些虚脱，但眼里是难掩的放松。
巨大的棺材摆放在法阵中央，李煊轻轻抬手，把先前插在乐珩雨胸口的簪子缓缓放入其中。
他让自己的哥哥和乐珩雨的师父一起帮忙，把乐珩雨剩下的修为汇聚，融在簪子里，下了个只有乐珩雨本人可以打开的禁制，他灵力枯竭，修为还在，然而神魂破碎，已无法承载这些修为。
他原想把那枚白玉扳指里头的修为一并纳入，想了想，等他醒了，他亲自为他护法，那时，再还，这样他就又欠他一个人情。
左手不自觉地摩挲着扳指，李煊再次想起乐珩雨给他时的情形。
很平常的饭后，两人正喝着茶，李煊垂眸，茶杯刚放下，这扳指就出现在手边。
乐珩雨好像不太会送人东西，李煊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送他礼物的意思，当下有些好笑，更多的是欣喜。
他送的太轻描淡写，以至于那半数修为好似也无足轻重般可有可无。
李煊一直在协助上天庭搜查天音神君的下落，而那些邪修就像无限发展下线的传销组织一样，如同雨后春笋，依靠那本残留的古迹，要多少有多少，除不尽，斩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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